他是真喜欢方永新这一挂的长相啊。
额头饱满光洁,皮肤细腻,微钝的眼角没有半点攻击性,鼻梁挺拔,嘴唇比女人还要红润,斯斯文文往那儿一站,就是堪比名画的风景。
标准小白脸的配置,谁能想到他不仅是1,那什么的时候还猛得不行……
许是被身旁执着的目光盯烦了,方永新微微动了动指尖,被管奕深看出意图,立马握得更紧,手上发力,幼稚地和他较着劲。
方永新无法,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敲了行字,点击发送。
下一秒,管奕深的裤兜里传来震动。
他愣了愣,力道刚一松,方永新趁势抽离两人的亲密接触。
稍稍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肌肤上残留的热度令他蹙起眉头。
管奕深拿出手机,视线落向新发来的那条微信——
【等过了邱翰林那一关,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感情方永新以为自己是个喜欢黏着人不放的矫情怪?
这心理活动一出来,底气不觉削了一半,别说……还真有点像。
他确实没谈过对象,更没被包养过,不知道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适当,但前面一个月,每天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把约会当事业的不也是方永新吗!
方永新看出他不高兴了,于是噼里啪啦又发来一句——
【手这么凉,又没吃早饭?】
管奕深假装随便地瞄了眼屏幕,嗯,还知道关心自己,勉强像话。
【是啊,我以前从来不吃早饭,你陪我我才赏脸吃的】
【那等你回了邱家,我住在外面,你还能天天不吃?】
一想到那个龙潭虎穴,管奕深就感觉喉咙发紧,更何况还要每天对着仇人谄媚讨好,简直能要他的命。
【我能不能搬出去和你一起住?】
方永新的口气立刻强硬起来——
【不能,邱翰林不会答应,我也不答应】
【听话,想办法得到他的信任,时机成熟了,我肯定不让你留在邱家】
管奕深前一秒还因为他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而恼怒,后一秒那两个明显拿来哄人的字跳入眼帘,登时轻咳一声,耳朵红了一片。
怎么说他也曾是拎着啤酒瓶给别人脑袋开过瓢的狠角色,竟然也有被金主顺毛撸的一天。
更可怕的是,再肉麻的话从方永新嘴里说出来,他都很受用。
握拳抵唇,直到这一刻才惊讶地发现,不过相处了短短一个月,自己整个人的思维模式,都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侵略性的男人,彻底重构了一遍。
2、第二章
宾利穿过林荫路,驶进最出名的一带富人区。
一眼望不到头的绿地上,用白色篱笆圈起的别墅错落有致地点缀,花草树木裁剪得体,静谧的湖泊依傍着屋群。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管奕深竭力装作毫不在意地打量,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好奇,那个号称京城首富的邱翰林,他的家,又会是什么样?
车子越往深处开,别墅越少,两旁倒退的香樟织成绵密的云,耳畔甚而响起鸟鸣声。
在这座喧嚣鼎沸,寸土寸金的不夜城里,竟然存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直至视野里终于出现一扇高大铁门,围墙朝两翼延展,没入森林完全看不着边际。
管奕深一个激灵,脑袋里那根弦终于绷紧。
守卫打开电动门,汽车缓缓进入这片上万平的住宅区。
佣人和女仆在两旁恭敬站立,似乎正专门等候即将入住的新少爷。
管奕深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盯着不远处那栋豪华气派的多层建筑,想象着邱翰林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自己到来,胃里竟忍不住阵阵绞痛。
也分不清恶心还是饿的。
他后悔了,不该不吃早饭。
想尽力扮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奈何血色渐褪的嘴唇出卖了他。
司机将宾利滑进车库里,扭头正要请二位少爷下来,却被方永新抬手打断:“你先回去向邱伯伯汇报吧,他有点晕车,需要缓缓。”
管奕深一愣,被发现了啊……
转念又有些懊恼,难不成是这一个月被方永新养娇贵了?搁以前,区区胃病,他压根不放眼里。
司机目露怀疑,似乎不敢相信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也能晕车。
但他再怀疑也不敢当面驳回,点点头,拉开车门走远了。
脚步声渐趋消湮,管奕深僵直的脊背总算放松下来,额头已然沁出细密的薄汗。
刚要开口多谢,方永新便凑上前,极其自然地揽过他的肩。
“车窗都开这么大了,还难受?”
呼吸一顿,喉结滚了滚,有些不自然地从鼻腔哼了两声。
他不乐意提这件事,毕竟二十几的人了,竟然害怕独自一个人呆在封闭的车厢里,实在太过丢人。
原本管奕深是打算将这个秘密捂一辈子的,哪晓得还没认识多久就被方永新识穿。
他最抗拒在别人面前露出软肋和弱点,独独这个人,好像都可以破例。
勉强撑了会儿自尊心,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有你陪着,还好,主要是胃疼。”
方永新轻轻叹息,半个字没说,那份淡淡的关心和无奈却清清楚楚地传递了出来。
臂膀发力,揽着他直接送进怀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贴上胃部,不轻不重地揉按。
鼻尖顺势埋进对方的颈窝,嗅着那股清新的薄荷香气,脸一红。
虽然很舒服,但一想到刚才路上方永新不咸不淡的模样,仍旧没忍住嘴硬:“你不是说,在邱家人面前要保持距离吗?小心被看到……”
然而脾气这方面,方永新从没惯过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地问:“那你希望我现在松开?”
管奕深心一紧,真是被这又温柔又冷酷的作风给搞怕了,没胆子再多嘴,声音也闷闷的:“别了……抱着吧。”
和方永新相处的一个月,最深刻的体会,就是明白了绝不能在言语和行动上忤逆对方。
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方永新对管奕深很好,好到几乎让他不禁质疑自己何德何能,可同时又忍不住耽溺。
也因此,每每对方脸一冷,露出那种让他胆战心惊的表情,他往往坚持不到三秒就主动认怂。
管奕深内心都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自己没出息了,他也想恢复以前的硬气,可经常没等多说几句,就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拆了气势。
大概做销售的都是这么能言善辩吧。
他唯有如此安慰自己,靠在方永新温暖的怀抱里,垂头耷脑地叹息。
等走进那栋雕梁画栋的建筑,来到客厅时,沙发上已然坐了两个人影。
管奕深一路将视线锁在地面,不是怕邱翰林,而是担心自己乍看到仇人的脸,控制不住揍上去,前功尽弃。
方永新率先站定,谦逊地弯了弯腰:“邱伯伯,姚阿姨。”
拄着拐杖的男人慢腾腾起身:“辛苦了,永新。”
从管奕深的角度,能看见对方握着杖头的手紧紧攥住,声线透着些难以抑制的激动:“你就是……郁简?”
眉心一跳,第一次听到旁人用这个陌生的名字称呼自己,到底有几分不适应。
管奕深勉力镇定好面部表情,抬起头,略微僵硬地回:“邱先生你好。”
明显不熟的称呼和语气,邱翰林的表情瞬间凝固,方永新亦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
然而不等他开口,边上的女人就好像抓住了什么莫大的把柄,抢先发难:“你这个年轻人,太不知礼数了吧?翰林可是你亲生爸爸,就这么称呼他?”
比起一看便知久病缠身的邱翰林,姚金芝的气色要好上许多,这么多年保养应该也没落下,一张脸依旧白皙,瞧着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可惜在邱翰林心中,儿子的地位远远高于老婆,他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呵斥:“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姚金芝一噎,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恨恨剜了眼管奕深,不情愿地住了口。
显然,这个女主人在邱家并没有什么实际话语权。
管奕深倒十分不以为意,小三上位嘛,正常,她破坏的是邱翰林原配的婚姻,虽然道德败坏了点儿,但和自己并没有什么直接仇恨。
整个邱家,唯一要对母亲一生悲剧负全责的,只有邱翰林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恨意在心中翻搅,偏偏邱翰林还前进几步,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不住点头。
“像,真像,这眉毛这眼睛,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