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也心痛了,但老婆有令又不得不从,只得气鼓鼓地说,“这根本就是送分题。你到底爱不爱小哲?”
陈越莫名其妙,“爱啊,从头到尾我都只爱他一个人啊。”
“那你还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卢晏如?”
陈越觉得自己想死。这家人怎么不讲道理?
但这是梅哲的父亲,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卢晏如不是我找的,是被别人找来算计我们的啊。”
陆呈峰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博士生,我会让他趁早死了拿博士学位这条心。你审题了没有?他是在纠缠是卢晏如还是何晏如了吗?他在问你是不是被算计了吗?他想让你计算这个可能性的大小了吗?他问的是如果发生了这件事情怎么办?你要想想,他问如果发生了这件事情怎么办是想得到什么答案?是想在这个答案里证明什么东西?”
“可是……可是那件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啊?也没有发生过。那……那……那根本就是一个梦啊?”
陈越都磕巴了,他觉得他跟他老婆和岳父们的思路似乎不在一个维度上。
梅岭表示辅导现场惨不忍睹,陆呈峰几乎都快把答案写在纸上递在他鼻子跟前了,这孩子依然不开窍。
陆呈峰用手按着额角,朝陈越挥挥手,“你可以退学了。去跟招生办谈谈吧。我得缓缓。”
梅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不开门,Omega岳父又表示想让他退学,陈越只能跟着招生办公室主任兼干事梅岭出去喝酒。
这两个Alpha难得有机会一起喝酒,随便聊了点海池涟漪和Zeth的业务计划,又说了说梅哲小时候和在国内的事情,两人酒量都极好,一杯一杯地灌下去,一直喝到酒意半酣时,梅岭才想起来自己一直看好的年轻人被老婆威胁要退学的事。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陈越,发现这孩子虽然一直陪自己聊,但眉宇间依旧还是愁云密布,这倒是让他很满意,说明陈越一直惦着自家儿子。
“你爱小哲吗?”
“爱。很爱很爱。”
“你觉得小哲爱你吗?”
“爱。也很爱很爱。”
“你觉得你智商高,还是小哲的智商高?”
陈越抬头看看Alpha岳父,梅哲常说你这么聪明的人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那句话说那么熟练,看来是有原因的。
“当然是小哲了。”
“那你跟他们讨论什么可不可能干什么?你觉得他不知道吗?”
陈越觉得有理,试探着问道,“那我应该直接讲万一发生之后我怎么办?”
梅岭怜悯地看着这个跟自己当年一样愚蠢的傻小子,“谈方案的话,论缜密和逻辑,你比得过小哲吗?再说了,这个题目本来就是一个让小哲伤心的假设,你不怕你谈方案的时候把他伤心的事情来回强调反复提,让他更伤心?”
得,又是错误答案。
“那……我应该怎么办?”
……这孩子太没骨气了,怎么也应该多抵抗几下啊,这么快就放弃了?
梅岭语重心长,“两个办法。最简单的一种,躺平任嘲弄,回去跪冲浪板吧,把自己搞得惨一点,等他们心痛你了,就自己算了。”
陈越明显不满意这个办法,“Daddy这样不好吧?我不是觉得我不能跪冲浪板,我是觉得这样梅哲心里其实还是伤心啊,他还要主动原谅我,他不更难过了?”
梅岭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招生办工作做得很好嘛。
“那就用另一个办法,其实回答他们的大题小题有一个万能答案,你可以永远回答……”
梅岭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住口,“不行,我要是透题,回去听梁祝的人就是我了。”
他拍拍陈越的肩膀,“好好想想吧,我看好你。”
梅岭不肯说,陈越思来想去总觉得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堵死了。题干不讲理,你还不能说出题人出错了题;直接答题会让出题人更伤心,而且你的任何方案都不可能让他满意;逃避回答可以回去卖惨,但自己又不忍心。他也算是商业战场上既谋过全局又谋过一域,既谋过万世又谋过一时的人,面对自己的Omega,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于是最后梅岭拖着一个喝得迷迷糊糊的陈越回家。
对这种招生办主任,博导和院长都很生气。梅岭只能自我安慰,这好歹也算是躺平任嘲的一种吧。
本来梅哲在知道陈越很认真地请教父亲们该怎么办的时候气就消了一半,但看自家Alpha跟着那个在家里从来不靠谱的Alpha父亲跑去喝成这样,又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揭过去了,但总有一些东西梗在那里,时不时地让他痛,可惜说不出口,陈越也不明白。
他看着醉意浓重的陈越,叹了口气,去拿了热毛巾来替他擦脸。
陈越一直任由他擦拭,等热毛巾离开脸和脖颈之后,用力地将他拉下身来搂在怀中,一边低声唤着宝贝,一边去蹭他的后颈。
梅哲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只要喝醉永远都是这招。下面就该咬了。
结果却听Alpha温柔地嘟囔。
“宝贝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你啊……
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做错的事情没办法挽回了啊……
宝贝我爱你,哪个你我都爱,最爱的就是梅哲了……“
Alpha停了停,又轻轻地蹭了蹭。
“我每次想想以前都很怕,万一我错过你了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啊……
我每次想想也都恨我自己,为什么对你那么不好……
宝贝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啊……
如果真的遇到那样的事情,我宁可不做Alpha了也要来找你啊宝贝……
我不要Alpha腺体了,你也别嫌弃我,咱们一起做Beta吧……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要Omega,我只要你,不管你是Beta还是Omega,就是你,只有你……
宝贝……宝贝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看你这样很心痛很心痛……觉得自己好没用……“
陈越断断续续地嘟囔着,用鼻尖用唇端温柔地蹭着梅哲的腺体。
令人安心的磐石信息素不知何时已弥漫开来,随后冷冽中温暖的泉水也点点浮现,环绕在磐石的周围。
梅岭本来以为这件事以皆大欢喜结局,陈越终于发现了万能答案,他也成功完成了招生办主任的所有义务和责任,谁知他猜中了别人的结局,却没能猜中自己的结局。
回国后,梅哲发现自家Alpha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了,每周都会额外地出去健身两次,但几个月下来,也没见他把八块腹肌练成十二块。
半年后,有一天他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拉小提琴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了笨拙的低沉琴声。
那是一个初学者的大提琴声。
大提琴声浑厚圆润,虽然乐手技艺惨不忍睹,却每每在小提琴悲悲戚戚,如泣似诉时,温柔地,缠绵地,慢慢地环绕着小提琴的高音,让小提琴琴声的悲切缓缓平复。
第二天,梅哲调出家里的视频发给了老爸。
于是这天晚上梅岭悲催地主动去跪了冲浪板。
第25章
陈越大醉一场之后,又整整在家待了两天,终于把事情彻彻底底地想明白了。
能再次回到那里,Omega用的登山绳跟以前一样一看就是定制的,他的境况应该还好。
信息素虽然都是浓重的冰冷和炽烈,但那里的气息轻盈悠长,陈越觉得Omega的心情应该不错。他毕竟在这个行业里也混了一些年,大致能感觉出Omega的身体也还好。
他在各种论坛上的寻人信息长期花钱置顶,Omega如果愿意找他的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陈越的结论是,Omega过得应该还好,经济状况不错,身体也还好,同时,他并没有要来找自己的意思。
八年来,第一次,陈越是通通透透地把当年的Omega放下来了。
虽然站在那里,Omega的信息素依然能轻易地撩起他的性趣,让他动心动情,他也很清楚那是本能和信息素的作用。
他已经有自己的Omega了。
他自己的Omega当时还是Beta,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Omega的信息素味道。
……梅哲是什么味道的?
会像阳光下的海洋吗?或者,像咖啡?如果像咖啡,会是带有花香味的苦与酸混和的味道吗?
只要是梅哲,什么味道我都喜欢。
他把梅哲的IPV又一次都调了出来。
梅哲来的不多,每次都是把他扛回来之后短短的几分钟。
每一次来,梅哲都无比可靠地将他放到床上,给他擦脸,擦手,脱掉外套和鞋,从来也不曾做过什么过火的事情。可是他那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能让陈越看得出神。
更多的梅哲在婚礼录像里。
再多的人,他也能一眼看到梅哲,鹤立鸡群般,卓尔不群。他的眼神炽热,笑容温柔。那个人比湛蓝的天空更清澈,比如重重白云更干净,比阳光更温暖。
想了两天梅哲,陈越终于小心翼翼地,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地,给梅哲当初的手机号发去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