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涧思索再三,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什么特别贵重不能要的,便学着吴冕教他的动作,解开了衬衫的衣扣,分明的指节看着让人心动,抬起的眼映着孔敬的倒影。
他颤着声,发出了投怀送抱的声音:“那你收下我,好吗。”
孔敬居高临下地看着岑涧解了三颗扣子,纤细的锁骨,平滑的胸膛和浅色的晕点都极大地冲击着他的视线。
岑涧看起来羞耻到爆炸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已经被孔敬欺负到不行,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来。
孔敬的身体非常礼貌地给出了反应,大脑总指挥部却慌了神。
向来四平八稳的可靠的孔秘书如今也不知道把视线和手往哪里放,只能出言阻止:“等等,我好像还什么都没做吧??”
岑涧的手颤了一下,又坚定地往下解衣扣。
还没解开第四个衣扣,手就被孔敬扣住。
孔敬咬着牙,一脸牙痛的表情:“别跟我开什么离职玩笑,今天又不是四月一,吴冕会杀了我的!”
岑涧疑惑地回答:“他不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吴冕甚至还有点乐意呢,蝴蝶结都是他挑的。
“好吧。”孔敬退了一步说,“就算他不会,我也没这么下作。兄弟妻,不可欺。”
岑涧总觉得这个俗语用得很不对劲,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但遭到了对方的拒绝,他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地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孔敬一面给岑涧扣扣子,一面冷下了脸,语气中也开始爹化,全然不把岑涧当成是比吴冕更厉害的总裁爸爸:“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怎么会带出你这样的新人,衣服是能随便脱的吗?”
他当然看见了小新人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被带得有些难过。
可是原则是原则,他可以对不起岑涧,岑涧却必须对得起岑涧自己。
“我不会答应的,好好爱惜自己。”
岑涧闻着孔敬身上热绒绒的老山檀味,再看孔敬垂着的眼。
像是在布满春光的五月里进行了冰桶挑战,身体被压在从极圈凿来的冰山下,翻不了身。
岑涧听着孔敬说了很多话,提到了很多不相干的人。
孔敬对岑涧的态度冷淡,他说不管岑涧是在被Iris追求,还是想要当哪位总裁的爱人,他都衷心祝福。
他强压着心头涌动的血液,那血烧到喉口,带出半是腥味半是咸甜的气息。
爱他是个无解的回答。
岑涧的手垂了下去,任孔敬与他窄窄的纽扣孔佐作斗争。
原来,他真的对他没有感觉,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个世界上,一厢情愿的事太多,多到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是种奢望。
岑涧想着,又握住孔敬为他扣上扣子的手,力气大到将不怕痛的对方捏痛了,只是一瞬间就松开:“我真的不可以吗。”
孔敬深吸一口气:“不可以开这种玩笑。”
把那句“你值得更好的”放在了心底里。
他有预感,这句话一说出口,岑涧和他就完了,各种意义上的完了。
孔敬心想,他自己渣也是真的渣,拒绝对方就应该干脆利落,哪怕就此删除拉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怎么能对被拒绝的人有留恋。
他却没想,本可能是恶作剧,是打炮邀约,却成了正经的告白。
“可是我喜欢你……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
像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无法拯救任何人,岑涧向孔敬诉说着,心中多年来的心情。
岑涧也是在这刻突然承认了自己的心动。
也经受了孔敬对他的拒绝。
这两件事像两支锐利的长箭,同时射向他心头。
他裂开了。
孔敬低下头,看着岑涧咬着下唇,微微闭住眼,不知什么时候,泪腺就真的分泌出了眼泪,挂在睫毛上,睫毛承受不住重量,那滴液体又啪嗒一声,落于地板。
随即,第二滴,第三滴……
而孔敬家的蠢狐狸不知道藏哪个角落里,跟着眼泪的响声发出细细的嘤嘤声。
像在帮岑涧配音似的。
见鬼啦,他家怎么能同时出现两个嘤嘤怪!这日子没法过了!
孔敬一个头两个大。
哦,应该是两个头,但还有一个哪里大,他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
好好的霸总小娇妻不做,还跑秘书这里撩骚来了,玩得跟真的似的。
你们总裁的感情生活都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喜欢折腾秘书的吗?
还是退休老秘书。
就说岑涧吧,成年男性,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就算性格内敛一些,怎么也不像被人拒绝了告白就哭鼻子的脾气。
这就是霸道总裁们出神入化的演技吗?
孔敬没办法了,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孔敬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偏僻如理,深入浅出:“从一而终听说过吗,脚踏两条船是不对的。”
他絮絮叨叨地劝了岑涧一大堆,就连自己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灌输了些什么。
都说他是冠冕科技的汤达人,鸡汤的那种汤,如今在新人的直球告白和眼泪下也失了方寸。
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也没有什么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那样太过虚幻,也太过沉重,生活还是要接点地气。
就像前任与他,从前说过多少个长长久久,到头来不过曲终人散,渐行渐远,甚至倒打一耙。
尽管他清楚地意识到,岑涧不是小碧池。
他是年轻的企业家,是业务专精,是众人茶余饭后最想聊起的人,是个往谁面前一站,都能叫对方黯然失色的英俊的男人。
如今直戳他的心房,流着眼泪,还说他喜欢他。
喜欢这件事也许很重要,可又不重要。
你可以在现在说喜欢我,也可以在下一年,下一个月,下一天,甚至下一秒说你喜欢别的人。
喜欢就是这样廉价的感情,廉价到只是一时的心动,也可以向人许诺自己的一生,长长久久。
孔敬退避在名为生活的挡箭牌其后,不想探究新的可能性,不想挖掘他人的心情,不想了解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过往。
那面墙,岑涧进不去,也终于明白,过去吴冕和他父母想重新走入自己的世界,是何其不易。
岑涧抓住了孔敬说的一个词,从一而终。
是不是孔敬的心里还在惦记着他的前任,那只名叫维也纳的狐狸让人觉得可爱,也是因为,它是前任带来的。
狼狈的心情如同被大雨淋遍全身,鼓起的勇气被微风轻轻送走,岑涧的心无限地缩紧,并且不打算在此生中再有任何的告白体验了。
孔敬还在喋喋不休,语气也弱得不像话,眉眼之间隐有歉意。
原来,他是在求岑涧不要喜欢他。
岑涧捂住了孔敬的嘴,苦笑了下,说:“我明白了。”
他从内衬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把眼旁认真仔细地擦拭好,一点水痕也没留下。
只有红红的眼眶提醒着孔敬,刚才这人哭了。
那副模样却不是明白和放下之后的通透表情。
分明是我很难过,我急需安慰,你可以抱住我吗。
但是算啦,我原谅那个不会抱住我的你,因为我无法勉强自己不爱你,也无法勉强你爱上我。
孔敬难以克制,握住了岑涧的手。
岑涧如愿以偿,得到了双手的交握,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的手掌心和指腹冷得吓人,丝毫不像刚才把孔敬抓痛时还留有温度。
孔敬被冻得一个哆嗦,猛然想起来现在是盛夏。
不是演技。
他真的伤害了一个人。
说出去的话却是覆水难收。
岑涧走得很急,孔敬想送送他,岑涧却说:“不麻烦您。”
一如刚来公司时的生硬。
岑涧走后,孔敬自觉说的过分想追上去,低头一看,几千块的皮鞋说烂就烂。
狐狸崽子把鞋咬成不明物体不说,还往他的拖鞋里尿了几泡纯正的童子尿。
维也纳虽然是犬科的狐狸,胆子小得不行,来客人时好奇地跑到门口迎接,可当岑涧进家门想摸摸它,它又不知道钻哪个橱柜缝里躲起来了。
比起狗子更像兔子容易应激,一定是方才他同岑涧的争吵吓到它了。
总不能光着脚去追岑涧,孔敬费了半天劲敲开邻居家的门:“可以借我双鞋吗?”
邻居见他焦急的模样,一脸很懂的表情:“是不是老婆带着你的鞋跑掉不让你追呀?”
“您说得都对。” 孔敬蹙着眉,头痛得要命,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孔敬等借到鞋子去追人,岑涧早就没影了。
孔敬酒醒了大半,憋了一肚子火,主要还是生气岑涧跑得太快。
岑涧那条腿差点断了,骨裂的病人跑那么快,不是赶着断腿吗?
瘸着那条腿能跑到哪里去,别被人拐了,卖到山沟沟里。
操,越想越怕,还脑补了糟糕的画面,干脆打电话报个警。
好在很快的,岑涧出现在团建的群里,是吴冕亲自把他拉进来的。
孔敬有那么几天看到吴冕花枝招展的型男微信头像就说不出来的泛酸,心说岑涧喜欢吴冕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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