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反倒觉得他应该再分化出一个人格来,把自己狠狠地暴揍一顿。
这件事无关喝了多少,他就是害人家哭了。
孔敬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渣前任的事他已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Lily约他吃饭,想给孔敬介绍自己的gay蜜,孔敬也兴致缺缺地回了条再说吧,绅士风度从身上离家出走,Lily臭着脸用语音骂他注孤生,脱团不带你玩了。
孔敬扔下手机,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眼前是他的脸,耳畔是他的声音。
“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你愿意收下我吗?”
离职前没惹麻烦,怎么等到离职却变成了偷了总裁心的贼?
孔敬推开岑涧的原因只有一点。
他可能,大概,百分之九十九,看上了岑涧。
往往是真的喜欢,才会更加伤人。
那湿润的眼睛令他心潮涌动,令他爱/欲难耐,令他……bokki。
你妈的,为什么!给我消下去!
孔敬烦躁地把头怼进了蓬松的天鹅绒枕头底下,身体顺势蹭了两下床单,脑子里却想的是人家的翘屁。
就连青春期也从未感到如此蠢动,就如同内心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狐狸毛挠痒痒。
气得他半夜爬起来,在万籁俱寂中开了吸尘器,轰鸣声大作,猛吸小动物掉落的毛。
借他鞋的邻居拍着门板大叫:“老婆跑了就扰民,没有公德心!!!”
以往从不给邻居添麻烦的孔敬不为所动。
他觉得他的人格真的裂成了两半。
一半疯了,一半冷静地看着疯了的人格疯了,但也只是个冷静的疯子。
他连岑涧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喜欢他都没去搞清楚,却也想吃天鹅肉。
最过分的是,他明明是这么想的,却做了另外一回事,把折了翅膀的天鹅放生了。
就连在梦里,岑涧都流着眼泪,对他说:“我只喜欢你啊。”
☆、【7】
公司大门口,鸡飞狗跳。
男人身形清瘦,长相看起来斯斯文文,眼角却带点上挑的弧度,眯起来看人便显出几分暇眦必报的感觉。
“你破坏了我的家庭,不准备赔我精神损失费吗?我也不跟你计较,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一口价八十八万,你看怎么样?”
欢送会过后,还有三天满一个月,孔敬照例来上班,就碰到这个让他一言难尽的人。
看着眼前撒泼打滚的前任,过去的回忆像走马灯,一帧帧回放,360度立体声环绕,片名是《前男友是一个傻X,而我居然和一个傻X交往过,我有毒》。
前任手上提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棒球棍,要问孔敬讨个说法。他来势汹汹,球棍上还带着不少生锈的铁钉,一看就不是用来打棒球的。
“你可别想跑,你的同事这么多,‘刀剑’无眼,你也不想看到谁因为你受伤吧?”
说法是不可能有说法的,这倒打一耙的本领看得与孔敬交好的保安大叔直来气,呼朋唤友集结了全公司的安保队伍,要把闹事人举过头顶扔出去。
“小孔,你担待点,我已经传话了,人马上就来,要当心啊!”
“好。”孔敬没再多说,把手里的资料放在公司门口的石狮子头顶上,随手将外套抛给路过的人事主管。
“孔敬,你……你要不别打了,那钉子看起来能让人破伤风,不残也得剐层肉。”
孔敬摇了摇头,将陆续赶来上班的人护在身后,杜绝他们受到波及的可能性。
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双目平视,唇线绷得很紧,就连直男见了也要夸一句我孔哥A爆。
这是场短暂的恶战,由孔敬而起,责任却不在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履行一名低调的秘书的职责,将伤害降到最低。
孔敬能以一打三,擒拿手却不是他所擅长的,这点,身为自由搏击冠军的前任心知肚明。
孔敬抓不着他,像被精瘦的耗子逗弄的家养肥猫,不禁也有些恼怒,问自己为什么要在拳击比赛上找男朋友。
孔敬发散思维地想,要找,果然还是得是岑涧那种芝兰玉树的类型。不,也许只是因为,对方是岑涧,换个人他就不那么想了。
碍于身高产生视觉盲区,灵活度受限,前一晚又想得特别多,没睡好得了感冒,孔敬的注意力比平时更难集中。
这会儿想到新人变成老板,找自己告白还被当事人搞哭了这件事,孔敬觉得自己可能难以赢过前任。
“啊!!敬哥右边右边,要打到了——”人堆里的小实习生都快急哭了,眼巴巴地盼着能有谁出现阻止这场闹剧。
与比赛同样,分心是打架的大忌,等同于将命送到了对手手里。眼看着被人从后背来一记刁钻的偷袭,孔敬只能挺起后背,硬生生地接下这一下。
钉子扎进后背,带出了血肉,球棍打在骨头上的声音听得众人不觉震颤。
咚——
又是一下,孔敬却没感到疼。
入眼是片白色,球棍打在绑着石膏绷带的腿上,岑涧低低地喘着气,额头上痛得起了一层汗,却不忘确认孔敬的状况。
孔敬向像远处望去,岑涧的单拐被扔在数十米开外。
他,一个右腿骨骨裂患者,竟然是跑过来的。
断腿警告!
孔敬的训斥话到嘴边,却被岑涧的表情堵了回去。
岑涧双目通红,后槽牙咬得死紧,护在孔敬面前,像他最忠诚的狂犬。
那双眼睛的确跟疯狗似的,红得吓人,又泛着赤色的光,每条血丝都燃着烧人的热度,要把眼前拿着球棍的男人烧成灰烬。
岑涧压低声音,蹦出的每个字都在警告对方。
孔敬过去参军,也和战友进过大草原,同牧民们放牧,守夜,岑涧唤起了他久违的回忆。那嘶哑的声线也极像原野中的狼犬呜咽的警告,警告暗夜中如萤火般幽幽绿光的狼眼,不要觊觎主人的羔羊。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过去的三十余年,从未有人这样维护过孔敬,更不用提这是个连和孔敬说话时都会害羞的青涩的年轻男人。
“你退后!”孔敬说,“你会受伤,快点!”
他用宽大的手掌去揽岑涧的腰,对方却纹丝未动,力量大得吓人。
孔敬确信他听到很低很低的声音,低到在场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如同落雨前的乌云克制着电闪雷鸣,在他耳畔低喃。
“我会保护你。”
语气庄重,如同“我会娶你”。
孔敬怔愣,耳垂一红,随即那点红晕穿过耳后,由劲动脉往下,辐散到全身,就连脚趾尖都带了酥酥麻麻的意味。
从来,他都是保护着他人,从未担任过被保护者的角色。
一瞬间,孔敬在脑内复盘了自己这个人的资料。
孔敬,一米八八,将近二百斤的猛男,腹肌x6,气场max。
上到高空作业擦玻璃,下到主动入井盖捞掉下去的同事,顺便抢了吴冕的霸总光环,全都不在话下。
曾经往银行柜员机一戳,正在抢钱的歹徒直接吓到腿软。
能一耙扛起吴冕家养的三只平均体重二十五斤的缅因肥猫,能徒手掰断钥匙断在孔里的锁。
也正因如此,出柜后找对象往往被嫌弃如果争吵时可能打不过他,只好在搏击冠亚军中追到了男朋友。
眼下才有了如荒诞闹剧般的一出。
可是岑涧说了什么。
孔敬想,还是第一次,有个人说要保护他。
岑涧如今的样子,竟是连周围围观的职员都被吓得不轻,发出了叽叽咕咕的议论声。
“好吓人”的讨论中夹杂了几句“好想睡”,孔敬的脸黑了下来,默默地将那几个人的声音记住,准备利用这最后的三天时光好好找他们谈谈。
前任则被这个跑过来的断腿病人和不要命的气势吓住了,身体先意识后退了两大步。
他只是想给孔敬一点花头看看,并不想坐牢,可眼前的人分明是不想要自己的命,同时还想要他的命。
黑发黑眸的年轻男人猛追上来,一下将他击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人的神志都差点飞向天外。
在场者定睛一看,岑涧用来打人的不是拳头,是手指指节。只有三指,接触面积更小,压强更大,不致命,但让人痛绝对没有问题。
前任几乎是尖叫了起来:“我认输我认输不要打了我会死的!!!”
“不会死。”岑涧语气平平,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
孔敬突然醒悟,岑涧在健身房里乖巧不懂器材的模样都是假象。是个练家子,懂得让人疼痛却不让人受伤的方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健过身?
小岑总在他面前装乖,孔敬觉得有点甜。看到现在这一幕,孔敬的心里莫名更甜了。
怎会如此。
他想,他大概是变态了。
岑涧劈头盖脸地用关节打人,前任想再举起手中的武器,孔敬上前,将它从他手里抠走,险些掰断了前任的手指头。
孔敬又动作轻柔地扣住了岑涧的手腕,胸膛贴着岑涧,在他耳畔哄骗:“好了我没事,你再打下去,警察会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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