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坐下接热水,示意他把门关上。
“岑辛都跟我说了。”陈医生咳嗽一声,放下水杯:“你就是岑卯的男朋友?”
谢争微微点头。
中年人隔着薄薄一层水雾审视地看着他,唯恐看不清似的,眯起了眼。
“这次就是吃错了东西,以后千万别让他沾这些促进激素分泌的东西了。”陈医生说:“幸好你在他身边。”
谢争目光轻动,不大赞同似的:“幸好?”
陈医生一怔:“你们两个……上一次床,总比让岑卯出去闹事强吧?”
谢争眼里很暗,似乎在掩盖某种微妙的情绪。陈医生看他片刻,坐直了有些发福的身子。
“其实,我听岑卯说过你。”陈医生稍停,皱了皱眉:“托你的福,让我对岑卯的身体有了新的认识。”
谢争问:“他的身体一直是您照看的吗?”
“算是吧。”中年人低头,摸出钥匙去开一个上锁的抽屉。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16岁,那时候还没分化。分化之后……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中年人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封得很严的档案袋,放到谢争面前:“这是岑卯在我这里的病历,也有我的一些医学推断和诊疗建议。这些年,我一直在试图治好他,但他们兄弟总是不放在心上,相同的病例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也不敢用太激进的……”
“陈医生。”谢争很轻地打断了他,没什么表情: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病?”
陈医生愣住,很快,脸上浮现出愤怒与急切交杂的神情:“这不是病是什么?还是你也相信那群人说的什么岑家凤骨?”
谢争很平静地看着他,一手拆开了桌上的档案袋。
“岑辛跟我说你什么都知道,我听说过你,知道你的学历,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陈医生目光竟然有些愤恨,让人觉得他对岑家兄弟似乎有更深的感情:“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哦?”谢争的目光离开了手里的纪录,抬头对陈医生笑了一下:“那您怎么看岑家人的特殊体质?”
“他们这是家族遗传病!”陈医生颇有些愤愤不平地低吼。
谢争不置可否地停了一会儿,又低头看起陈医生写的病例。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失笑。
他对着陈医生的笔记,念了出来:
“所以您认为,岑辛和岑卯的Omega性腺天生有病变,影响了激素分子的氨基酸结构,这使他们的身体在性活跃的时候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激素,可以影响不同的靶细胞,加速人体细胞的代谢和再生。”
谢争抬头,唇边颇有些戏谑痕迹:“所以,这不就是凤骨传说的医学解释吗?睡了岑家的Omega,延年益寿,可得永生?”
陈医生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好像无法完全理解岑卯竟然找了这样一个男朋友,只能压制着怒气:“你要是打的这个主意,就早应该知道,岑卯跟岑辛不一样,他根本……”
“我知道啊。”谢争似乎觉得有趣,一页页病历看下去:“按您的讲法,岑卯的性腺应该属于二度病变,畸形中的畸形吧。”
陈医生顿了顿,看谢争飞快地翻着病历。
“我看您是怎么说的……啊,脑神经功能紊乱。”谢争看着纸上的字,像是被气笑了:“嗯,您还真把他当精神病来治了。”
“岑卯的身体会混淆性欲和攻击欲,这你不是知道吗!”
陈医生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仍然努力克制着。
“不。我只知道他很能打架,机体恢复能力比一般人都快得多。”谢争眉目轻垂,没有看他,很快地说:“发情期疫苗对他没有用。如果发情期的时候身边没有对他有性吸引力的人,他就很难克制自己的攻击性。”
“这就是因为他的性欲和攻击欲是颠倒的!”陈医生捏紧了桌上的水杯,手指被烫得发红:“激素的分泌是为了让Omega产生性欲,可岑卯只想破坏和杀戮!”
“他的病变激素也不能作用于他之外的人体,只能被用来修复和加强自身的细胞。”陈医生喘了口气,握住掌心的汗:“所以他跟他哥哥不一样,你要是冲着什么凤骨来的,我告诉你,岑卯彻彻底底是相反的类型!”
“他不会给自己的配偶带来任何助益!只会不断增强自己,伤害别人——”
“陈医生。”谢争目光冰冷地打断了他:“你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了吗?”
陈医生被谢争隐隐散发出的威势压制住,一时陷入死死的沉默。
“是因为你对异类的排斥?还是——”
谢争询问的声音更像某种裁决,让人骨冷:“作为一个Alpha的恐惧?”
陈医生放在水杯上的拳轻颤,嘴唇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从头到尾我都很奇怪,您为什么会觉得这是病呢?”
谢争在他面前缓缓站起身,展露出一个年轻而强大的Alpha的身形,在中年男人的面前落下阴影。
“你说的这种所谓病变的激素,对他的寿命和健康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让他更强了,不是吗?”
“和那些没有打过疫苗就会在发情期肆意淫虐强占Omega的Alpha相比,岑卯的发情不过是摔摔东西罢了。有人找他麻烦,他就打打人。”谢争垂了垂眼,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轻声笑了:“这不是很好吗?”
谢争很慢地向前走了一步,坐在椅子上的陈医生深深地呼吸着,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就像多年以前Alpha可以随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时,被另一个过于强大的Alpha压制得只能趴在地上喘息的同类。
“陈医生,岑卯很健康,只是有点特别罢了。”
谢争对他微微一笑,像在扮演一个非常普通的22岁青年,对自己恋人的长辈说一些承诺的话。
谢争把那本被珍藏的病历抛在陈医生面前,发出轻轻一响,被淹没在窗外无休无止的雨声里。
“而且以后,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的。”
第19章 05F
沙发上的岑卯睁开眼,目光清明地看着谢争。
他想从谢争眼里找到一点可以供自己解读的情绪,却只看到一种纵容,或是等待,于是很难紧张起来,像是吞了一口让他懒得思考的甜。
在岑卯复杂的记忆里,谢争似乎是唯一一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人。无论岑卯是什么,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很合理似的。谢争会为各种旁人眼中不重要的小事为难岑卯,生只有岑卯看得出来的气,却肯陪岑卯站在这个世界的背面,对那些外界射向他的利剑不屑一顾。
岑卯想,岑辛也很宠着自己,但和谢争不一样。哥哥并不认为他们的存在是合理的,这或许也是岑辛这些年来一直信任陈医生的原因。岑辛没有强迫他,但岑卯知道,岑辛比任何人都想改变。岑辛比他更在意,也更容易被激怒。
还好这一次,这些人是冲岑卯来的。
他推了一把谢争的肩膀,谢争拢着他的手臂就松垮垮地放开了。
岑卯从他身下钻出来,去书房拿出了那副画,给他看新出现的倒立黑凤凰。
谢争并不惊讶,微微眯起眼看了一会儿,伸手碰了碰倒立的凤凰利爪,问岑卯:“你会怀疑何寄慈是故意的吗?”
岑卯不经思考就摇了头,谢争问他为什么,岑卯才想了想,只好说:“直觉。”
谢争忍不住笑似的,问:“你是不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喜欢的人?”
岑卯睁大了眼睛,辩解:“我不喜欢他。”
“不是说对我的那种喜欢。”谢争好像已经完全不怀疑岑卯和何寄慈的关系了,指指他的手机:“是你对小孩子的那种喜欢。”
岑卯试着感受了一下,露出恍然又愧疚的眼神。
谢争叫岑卯的名字,捧着他的脸,离自己更近了一点,和他对视着问:“你就不担心,被自己信任的人骗吗?”
岑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信任对象,似乎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性,于是答:“他们不会害我的。”
谢争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咀嚼似的,重复了一遍:“他们?”
岑卯意识到自己很自然地忽略了谢争,谢争却好像没那么在意,又说:“骗你和害你并不是一回事。如果这些人中有人不想害你,但却骗了你呢?”
“卯卯,你会怎么做?”
谢争的目光温柔幽暗,岑卯不知他是在暗示什么,抑或只是谢争的习惯。最早在一起的时候,谢争就很喜欢向他提这些假设性的情境问题。岑卯有时想,或许是因为谢争和他一起经历的不够多。
他们各自拥有复杂昏暗的生命史,道路和方向都毫不相干,遇见得也太晚了,又都不喜欢叙说自己的故事,因为所有讲述都是对事实的变形和潦草概括。他们错过了,就很难再共享对方彼时的经历。
而谢争很聪明,他会通过提问,为岑卯创设一个有谢争陪伴的情境。岑卯想象力丰富,谢争问他什么,他就像和谢争一同经历了什么一样。
于是岑卯想象了宋宁骗自己的情况。比如宋宁可能并没有和宋家断绝关系,一直是平港黑道安插在ICPO的头号黑警,而中心局的人都被宋宁和宋家玩弄在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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