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像又有人进来,岑卯没在意,两人似乎都是年轻一辈,有些不够谨慎地在洗手间开始自以为私密的交谈。起先无非是一些客套话,之后就开始聊起主人家的八卦。
“绝了,又一个Omega,还长成这样……你说我爸他们说的那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别瞎说。”另一个人的声音明显压低下去:“岑三的地盘上,你不要命了?”
这人的聊天对象明显更加大胆,不屑地笑了一声:“说说怎么了?要不是什么狗屁军火管制,谁还要看岑三这个病秧子的脸色?说到底,他们岑家不就是靠被人操……”
那人的声音被捂住了,同伴谨慎而小心地提醒:“岑家说不准处处都是监听器,你在这说出这种话,想过你爸妈没有?”
“怕什么?谁还不知道吗?”那人语气虽然不服,声音却低下去:“岑三封得了人的嘴,也封不住人惦记吧。这个小的刚出来,身边就站了个军长儿子,知道这事儿的谁还看不出来这里头的勾当了?”
对谈的人也沉默了片刻,犹豫地开口:“你这么说,谢家这个小儿子也是这两年才转正的,别是真的吧……”
岑卯手机里的视频放完了,于是只好出门。两个在洗手池边的年轻男人从镜子里看到走出来的他,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岑卯对他们轻轻笑了一下,刚刚嘴里并不干净的那个就几乎要窒息了,而岑卯只说:“麻烦让让。”
他很仔细地洗了手,留那两个面色惨烈的年轻人在身后,走了出去。
然后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谢争就好像有所感应似的,回过头来,慢慢笑了。
谢争等他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手:“有点凉。”
岑卯说洗手花了点时间,谢争若有所悟,看远处从盥洗室走出来的两个年轻人,笑容淡了些。
“那个是宋家的,没怎么读过书。”谢争看他:“说了些什么不干净的话吗?”
“我没听见。”岑卯晃晃手机:“看视频呢。”
谢争没有拆穿他。另一边,一身白西装的何寄慈又像个花丛中的白蝴蝶一样翩翩地落过来。
“阿卯,我给你带了礼物!”
岑卯觉得,何寄慈那天晚上落难,可能跟他这幅天真又自来熟的个性也有关系。
他拿着一个包装简约的长条形礼盒,放到岑卯手上,两眼通透灿灿:“我知道你平时忙,发信息你也不怎么回我,不如现在就拆开看看吧。”
岑卯顿时有些紧张,咳嗽一声:“我什么时候……给的你号码?”
“你在健身房留的呀。”何寄慈很自然地说:“那家健身房是我家开的。”
岑卯心里多多少少又开始仇富了。
然而何寄慈热情开朗,谢争似乎也判断了他的无害,问岑卯想不想打开看看。
岑卯于是坐到一边,在何寄慈期待的目光里打开了盒子。
是一个精致的画轴,上面还用金色的丝线绑了一个漂亮的梅花结。
大厅中一些人的目光已经被吸引到这个正在拆礼物的低调主角身上,岑辛也在跟人慢慢讲话的间隙看向岑卯这边。好在岑卯足够专心,没有感到紧张。
他轻巧地解开了结,站起身将画轴展开。垂落的卷轴落到他小腿的位置,他闻到熟宣的淡淡草香和松烟墨的味道。
那画卷上的内容就这样露在众人眼前。
大厅里一阵出奇的沉默,继而响起何玉姝几乎失去体面的怒喝:
“何寄慈,你送的什么东西!”
何玉姝猛地一步上前,去抓岑卯手中的卷轴,岑卯这才看到,女人眉间的并非愤怒,更像是焦急与恐惧。
何寄慈显然被母亲的失常吓到,自己也十分迷茫似的:“这个,这个不是我的画。我送的明明、明明是我自己……”
岑卯表情不变,很巧妙地躲开了何玉姝的手。何玉姝趔趄了一下,目光里写满惊疑。
岑卯看向手中的画,仔细端详似的,眼底映出画上的人。
这是一副美人图。
画中的美人不着片缕,背对着观者,乌黑的长发拢到身前,只露出小半张侧脸。而画者似乎故意模糊了画中人的性别,只能从那描摹美人身形的线条之中感到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而美人赤裸的背上,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岑卯凑近了仔细看那只凤凰的画法,似乎被这副诡异的画蛊惑,只有谢争看到他挺起的脊骨和微微耸动的鼻尖。
“别看了。”
极轻的三个字,让这座雪白大厅里压抑的氛围瞬间凝至冰点。
岑卯这才抬起头,发现岑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阿晏。”岑辛唤了一声:“烧了。”
晏繁走上前,要从岑卯手中拿画,岑卯稍微向后退了一下,正要开口跟岑辛说话,就听见谢争说:“给我吧。”
晏繁的动作微停,岑卯很少看到晏繁暴露情绪,此刻却不知为何从他身上感到了些微的愤怒。
人群中有衣物和首饰的窸窣声,却没人敢说一个字。所有人都看着谢争从岑卯手里拿了画收好,甚至连梅花结都原样打回。他的动作流畅迅速,好像完全没看见岑辛凝视他的目光。
岑卯看谢争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像是某种默契的安抚。
“谢争。”岑辛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你跟我过来。”
第13章 04E
岑卯坐在白天和岑辛聊天的沙发上,包着毯子蜷着腿,看楼下庭院外一一离去的豪车和神色紧张的人们。这些人离开得有些匆忙,似乎生怕多留一会儿,就要被灭口了似的。
没有在宴会上露面的陆鸣走进屋,递给岑卯牛奶杯,自己开了罐可乐,站到窗前看远去的车灯,好像只是陪他坐一会儿,没打算说什么。
岑卯看一眼时间,想着几点才能到家。又拿出钱包,想着也可以跟陆鸣炫耀一下,看着钱包里的预备放工资卡的空格,忽然想起了别的什么事。
“嫂子。”岑卯叫他:“你能跟我哥说一下,以后的房租我自己付吗?”
“啊?”陆鸣微怔,好像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还是你们已经买下来了呀?”岑卯揉了揉脑后的头发,有些为难似的:“那我先付房租给你们行不行?那个房子……我想自己出钱。”
“等等……”陆鸣及时叫停:“什么房子?”
“就是我的公寓啊。”岑卯坐直了身体:“我是很谢谢我哥帮我照顾家,但是……”
“你那个公寓跟你哥有什么关系?”陆鸣很疑惑:“那整栋楼现在都是谢争的了啊。”
岑卯愣住,半开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他没跟你说这事儿?”陆鸣转过身看他:“你不会以为他跟宋宁他们一样拿ICPO工资吧?”
“他说了。”岑卯坚定地说,像在维护什么:“我刚刚……反正你当我没说。”
陆鸣觉得岑卯有点迷糊,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被刚刚那副画吓着了?”
岑卯不知皱眉想些什么,闻言迷茫地转头看他,有些嫌弃似的。
陆鸣噎住,:“行了行了,是我问错人。你要是知道害怕,这世界早就和平了。”
“我也会害怕啊。”岑卯微微拧眉辩解:“但这种事有什么好怕的?我看他们怕的,无非就是惹我哥生气罢了。”
“这个我也怕。”陆鸣点点头:“你哥现在就挺生气的。”
岑卯想到正和岑辛单独在书房相处的谢争,忽然就紧张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你先别着急。”陆鸣忍俊不禁,在他对面翘着腿坐下:“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聊聊了。正好趁着你家属和我家属都不在,咱们姑嫂之间可以谈谈。”
“谁特么是你小姑子。”岑卯危险地眯起眼,唇边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牛奶的白:“太久没跟你进拳馆了是吗?”
陆鸣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自以为十分聪明地找出了规律:“我明白了。你是只有在谢争面前,才能维持不骂人也不打人的五好娇花状态。上次我还以为你是被关得太久……”
陆鸣听见岑卯冷笑的声音,后颈顿时一紧,露出和善的兄长的微笑。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陆鸣放下了可乐罐,微微前倾,看他的眼睛:
“你们家出凤骨的事,你信吗?”
宽敞的车厢中,精致的香氛在此刻却让人心烦意乱。何寄慈坐在母亲身侧,看她拧紧的眉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从那副画出现到现在,何寄慈都还一直是一头雾水。看起来,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画为什么会被换成那张凤凰美人图,为什么岑三会因此大发雷霆,为什么母亲又如此紧张。
他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严重的错事,却又彻头彻尾与此无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被押上了断头台。
半晌,焦急的何寄慈听到何玉姝叹了口气。
“小慈,这件事我只说一次。”何玉姝微微侧过身来,按下了挡板的开关:“但你要记得,以后你在平港,甚至整个新盟,都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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