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季昌却想到了娄怀玉今天紧紧贴着胡海天的画面,掀开衣服的时候,胡海天的手还暧昧地搭在娄怀玉的腰上。
娄怀玉今天穿的那么少,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样抱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只单纯地抱了抱。
时季昌一路上都在想,他有些控制不住,陌生的恶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
他听见自己恨恨地问:“娄怀玉,你为什么要害羞?”
第30章
娄怀玉好像被他吓到一样,匆匆地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很大,也很圆,眼角泛着一点这么黑都看得到的粉色,好像总是含着泪一样,看人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含着水光,让人不自觉心软。
时季昌这一刻却十分恶意地揣测,这是不是也不过娄怀玉的手段而已,是在刻意为之。
他看到过娄怀玉那样天衣无缝地同山口周旋,娄怀玉明明和谁都一样,坐得了大腿,摸得了腰身,自己又凭什么觉得他对自己羞怯的眼神,发红的耳尖就是真的呢?
“你为什么害羞?”时季昌又问了一遍,他逼近了娄怀玉一些,“你和胡海天不是贴的挺近的吗?台下也不舍得放开,怎么?对我就害羞了?装的吗?”
娄怀玉人愣住了。
“摸下头这么害羞?”
“捏个脸就害羞了吗?”
“剪个头发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是时季昌总问他的问题。
从前娄怀玉在自己幻想出来的旖旎里,还觉得这些话好似糖果,可以在每个夜晚睡前翻来覆去地回想,咂摸出一点甜味。
今天再听,才明白时季昌原来是这个意思。
“怎么不说话?”时季昌又说,他用一只手将人撑住了,强迫娄怀玉看着他,说出的话却叫人看不下去,“默认了吗?”
娄怀玉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尖利的虫鸣忽而变得很大声,一下盖过了其他任何声音,仿佛要往娄怀玉脑子里钻,要挑出曾被娄怀玉珍视地埋在最底下的记忆,戳破给他看。
满身血污的时季昌,审视他的时季昌,冲他笑的时季昌,拿着腊梅花的时季昌,还有蹲下来喊他不要哭的时季昌,同他道歉的时季昌,把他推开的时季昌……
娄怀玉思绪全乱了,他逃避一样使劲推了一把,自己也踉跄地往后,脚下还没站稳,便开始没控制地往前走。
时季昌一下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心里堵得厉害,看着娄怀玉越来越小的背影,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攥住了。
时季昌慌不择路地追上去,心里越慌,嘴上却越坏:“我都忘了,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擦大腿,学那些书里的动作,怎么之前那么熟练,忽然就不会了?”
他笑一声,不受控制地说些恶言恶语,想要娄怀玉停下来:“发现我不喜欢这种,就换了个角色?和山口演戏一样,你也在和我演戏吧?怎么?现在发现胡海天更合适,又想换个靠山了吗?”
娄怀玉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他才发现,原来时季昌从来没有变过,还是那个把他推开,让他忍一忍的时季昌。
娄怀玉做了一梦,自己挣扎,自己低落,又自己爬起来,还以为世界就不一样了。
可哪有不一样呢?时季昌还是觉得他只会委身人下,还是看不起他,还只不过当他是个不折手段攀附谁的婊/子。
娄怀玉做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还想着找到生活的意义呢。
多可笑啊。
他居然还妄想着……离他近一些。
眼泪从娄怀玉的眼眶里流出来,温度很快地蒸发,最后只在风里留下一道寒冷的痕迹。
娄怀玉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些哽咽的声音。
他不明白,如果时季昌这样想他,为什么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如果时季昌这样想他,为什么走了还要一遍遍地回来,为什么还要给他送那些东西,为什么还要仿佛很疼惜地揉他的头摸他的脸。
“为什么啊?”娄怀玉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的手被时季昌大力地拽住了。
“娄怀玉!”时季昌声音很重地喊他。
娄怀玉站也站不住了,只觉得这辈子长这么大,全部委屈与不甘加起来,都不及这一刻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啊?!”娄怀玉也冲他喊。
他觉得自己蠢极了,世界上都不会有和他一样蠢的人了。
娄怀玉哭得跌到地上,时季昌还拽着他。
“你哭什么?”时季昌还问。
娄怀玉要恨死他了,他抬手要甩开人,使劲了好几次,就是甩不开。
“你松开!”娄怀玉崩溃地喊。
他抽着鼻子,忽然低头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时季昌的衣服,立刻连滚带爬地起身扯开了。
时季昌就扯着他的外套,好像也根本忘了战场上的一套,毫无章法地和娄怀玉拉扯,最后被娄怀玉推开的时候还踉跄了几步。
再抬眼,娄怀玉已经拼命似的跑了。
他这回不再怕黑,也不怕跌倒了,一路上狂奔着回了自己的小院,却还是没来得及在关门之前把时季昌隔绝在外。
时季昌撑着门,他力气大,哪怕娄怀玉用尽全力,也只能与他龇牙咧嘴地对视。
娄怀玉脸上全是晶莹的泪水。
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的要命,因为使劲,五官都要皱起来,鼻翼小幅度地颤动一下,就有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落下来,沿着脸颊往下流。
“…别哭了。”时季昌有些后悔了。
娄怀玉从喉咙里叫出狠狠地一声,不甘心地松开手。
时季昌还是推开了门。
娄怀玉觉得时季昌这个人真的坏极了,要剜他的心,剜完还要跟着他,叫他不要哭。
娄怀玉怎么能不哭呢,他就这么一颗心,从小到大都知道要好好地收着的,偏偏被时季昌骗到了,给了,却被人拿着扔到地上踩。
娄怀玉觉得好痛啊。
娄怀玉跌在地上,时季昌又来拉他,喊他的名字,要他起来。
“别哭了。”时季昌又同他说,他眉头皱了皱,想要去碰娄怀玉脸上的泪水,被娄怀玉毫无章法地打了回来。
娄怀玉好像什么伤心极了的小朋友,哭得都失去了基本的行走能力,连滚带爬地打他,又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跑去屋里的衣柜前。
时季昌以为他要拿衣服穿。
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被一堆小玩意砸到了身上。
东西并不大,砸不痛人的,时季昌却被打地愣住了。
他呆呆矮下身去捡,娄怀玉又扔了一堆书本与旧报纸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还…还给你。”娄怀玉说,他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哑了。
说完了,又伸手乱七八糟地在身上乱翻,翻到一个金属的小东西,丢到时季昌面前的那堆东西上:“这个,这个也还给你!”
丢下来东西时季昌熟悉的很,是他送娄怀玉的小刀。
“我马上就走,”娄怀玉哭着说,“我,我不会再黏着你了,我本来就不配呆在这里,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了,我走了,就,就没人还不要脸的缠着你了,没人再乱摸你恶心你了。”
礼物堆里有一本书有些特别,特别地皱,封面到内页,都好似被谁反复揉捏,揉捏的人仿佛是恨极了这样东西,却又舍不得将它真的如何。
时季昌愣愣抬手去拿,看见那本书里,每一张画着春/宫/图的页面,都被细细地折了起来,折得看不清画面的内容。
娄怀玉说着站起来找衣服穿,他人好像也平静了一些,一边扣扣子,一边哭着往外走。
时季昌拿着那本书,从身后拥住了他。
“你先别走。”时季昌说。
娄怀玉挣扎地很激烈。时季昌双手贴着娄怀玉的腰身,比胡海天要紧地多得,抱紧了他。
如果吃醋就代表了爱意,时季昌想,那他喜欢娄怀玉可能已经很久了,比他意识到的时候,还要早得多。
他早就不喜欢任何人接近娄怀玉。
小东,胡大夫,山口,林舒毅,胡海天,他谁也不喜欢,碰过娄怀玉的人,他谁也不喜欢。
时季昌质问娄怀玉是不是把他当成山口一样。
其实他自己知道,他和山口本来就没有什么差别的。
他就想把娄怀玉关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最好世界上只有他能碰得到娄怀玉,让娄怀玉只能看得到他,只能喜欢他,只能抱着他。
娄怀玉挣扎累了,也哭得累了,盯着地面,安静地落了几滴泪水。
隔了许久,身后铁钳似的拥着他的人,才稍稍松开一点力道。
娄怀玉感到颈窝处压下一道重量来。
“对不起。”时季昌贴着他道。
第31章
“娄怀玉,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更没有觉得你恶心,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时季昌声音也有点哑,他仿佛组织了很久的语言,语速很快,一刻不停地,背书一样地说,“我只是没喜欢过人,不知道怎么办。”
娄怀玉像被雷劈了一样僵住了。
“我说错话了,我口不择言”时季昌说,“我只是,只是太嫉妒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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