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曲折,轻装出行的三人走得不容易,何况扛着机器的跟拍摄像,陆余本有意放慢速度,让跟拍也轻松些,但吕欣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比山林里的鸟雀还吵,一点清静都不给。
陆余不禁加快脚步。乔今跟得上,吕欣娇嗔:“陆哥,卫伦,你们走慢点,等等我啦!”
两人假装没听见。
吕欣:“……”
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丢下吕欣,乔今没话找话:“陆老师经常锻炼吗?我已经开始有点喘了。”
陆余脚步一顿,盯他一眼,“听见了。”
“?”
陆余:喘什么喘,真浪!
乔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步跟上。
行至山巅,登高望远,只见乱山斜日,景色秀丽。陆余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歇息片刻,二人沿着来时路下山去。
陆余忽然停下,对跟拍摄像说:“暂停拍摄。”
摄像:“陆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去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嘛。摄像理解地点点头,刚才他们还去方便了,大明星也是需要方便的。
陆余独自走进一条小径。
过了会儿,乔今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他也走进那条小径中,不过他不是真的想方便,而是想趁此机会,跟陆余坦白他跟袁萌已经断了。
小径幽深,树林葱茏。乔今四处张望,在一棵大树旁看到陆余的身影,他迟疑着要不要走过去,正在这时,陆余察觉到什么,猛地看向他,冷着脸将皮带扣好,大步流星走过来。
乔今刚要开口,陆余一句话惊雷般炸在耳边:“你是变态吗?我撒尿你都要偷看?”
乔今:“…………”不,我不是。
“我没有偷看。”他急切辩解,“我有话对你说……”
“没偷看?”陆余步步紧逼,乔今步步后退,后背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陆余垂眸睨着他,“没偷看你脸红什么?心虚什么?”
纯男性混着淡淡男士香水的气息扑上乔今的鼻尖,不说不知道,一经提醒,他真的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
我脸红了?心虚了??为什么???
难道不是爬山太累了?
陆余见他哑口无言,似笑非笑勾起唇角:“我劝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对男人没兴趣。”
乔今一脸懵。
陆余刚要转身,忽然被乔今拽住胳膊:“别动!”
陆余蹙眉,“你还没完了?”
乔今视线凝在半空,脸色僵硬:“有蛇。”
一条灰色的小蛇挂在树枝上,正嘶嘶吐着蛇信,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陆余半信半疑,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小蛇像是得到进攻的讯号,风驰电擎飞窜而来!
目标是陆余后颈!
乔今来不及多想,抬臂环住陆余脖颈——
下一秒,乔今胳膊尖锐一痛。
第33章 意乱
小蛇紧咬不放, 陆余反应过来,迅疾以二指捏住蛇七寸,狠狠摔了出去。小蛇落荒而逃。
“你怎么样?”陆余撸起乔今的袖口, 只见白皙细腻的胳膊上多出两个细小的血洞, 正汩汩冒血。
两人都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陆余迅速抽取乔今运动鞋上的鞋带, 绑在他胳膊上方, 防止血液循环将毒素带到全身。
而后将其打横抱起。
乔今惊慌:“我可以自己走。”
陆余脸色阴得可怕:“不想死就闭嘴!”
乔今没了话。
两个摄像正在谈天说地, 忽见陆余抱着乔今小跑而来,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陆余一句废话没有:“卫伦被蛇咬了,备车去医院。”
“!!!”
跟拍摄像吓得一激灵,赶紧连麦呼叫导演:“导演不好了!卫伦被蛇咬了!”
半山腰的农家小院里,导演正跟影后拉家常呢,闻此惊天“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难为他挺着啤酒肚跳起来:“卫伦被蛇咬了?!”
简衾满脸惊愕。
半道气哼哼走回来的吕欣:“……”还好没跟上去,不然说不定被蛇咬的就是我了。
导演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团团转指挥工作人员:“车子车子!去医院!”
乔今一回来, 就被塞进车子去了医院, 除了导演与几个工作人员, 只有陆余陪同。
小地方的医院不大,一群人火急火燎冲进来,倒把护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抢劫的。
众人七嘴八舌, 护士抬手打断:“就一个人说话行吗?根本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
陆余指指乔今胳膊:“他被蛇咬了。”
护士看了眼乔今胳膊上的伤口,用手指挤压出一点血,乔今“嘶”了声。护士非常有经验地说:“没事。蛇没毒。”
导演:“没毒?真没毒?你这还没检查呢。”
护士:“距离被咬有半小时了吧, 要是有毒他早就挂了。”
“…………”
护士说着给乔今胳膊上的鞋带松开,“看他小脸白的,没被蛇咬死,就被你们这群人咋咋呼呼吓死了。”
“………………”
谁都怕死,乔今确实吓得不轻。
结果蛇一点毒都没有,就是被咬了一口,破了皮,流了血。
护士好心提醒:“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我告诉你们,这里蛇多着呢,挨家挨户都备着蛇药——就是祛毒的。旁边药房就能买到。”
导演道了谢,吩咐助理去买药。他惊出一身虚汗,不得不怀疑卫伦是不是跟这个节目犯冲,上次是坠马,这次是被蛇咬。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这期节目又要黄了。
“怎么会被蛇咬呢?”来时急匆匆的,回去的路上,导演才想起问这茬。
陆余刚要说话,乔今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导演满脸愁苦:“是我们节目组的失误,没想到山里蛇这么多,接下来几天大家更要小心一点。”
都已经来了,自然不能停止录制,不然节目就亏得连底裤都没了。
回到农家院,简衾对乔今表达了关心,知道蛇无毒,着实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张耿别别扭扭给乔今送了一个苹果:“吃个苹果压压惊吧。”他是讨厌卫伦,但没到希望对方出事的地步。
苹果,又称平安果。
乔今笑了笑:“谢谢。”
张耿挪开视线,“我也要去再吃一个。”
“……”
一直到吃晚饭,陆余都没再跟乔今说话。他跟所有人谈笑风生,谦和成熟的风仪令大家如沐春风,但就是不理乔今。
乔今持续发懵,他还以为经此一事,陆余对他态度会有所转变,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睡觉时关了摄像机,在镜头中一直进退有度、温柔儒雅的影帝忽然像换了个人,他如常去洗了澡,只是眉宇间凝聚着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如同风雨欲来。
乔今挤了点青霉素涂在伤口上,偷偷覷了一眼陆余俊朗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侧脸,真冷。
推开窗户,陆余半身倚在窗边,从口袋摸出烟与打火机,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淡淡的薄荷烟草味扩散开来,消弭在山间月凉露浓的夜色中。
“你多少岁了?”陆余轻声问,被尼古丁熏过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磁性得让人耳根发热,寻常的话经过他的唇齿咀嚼,吐出来就变成了情人间的呢喃似的。
“二十五岁。”乔今回答。
“我三十一。”陆余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比你大六岁,不需要你的保护,明白吗?”
乔今愣住。
“如果今天那蛇有毒,你觉得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就会好过?”
“我、我不是那意思……”乔今嗓音艰涩,“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不是怪你。”陆余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目光打量眼前的青年,“该抱歉的是我。”
“……”乔今唇瓣张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所有的解释都是无力的,他只是下意识那么做了,也许在别人看来他就是逞英雄吧。
说得好听,指不定背地里被当成傻瓜。
看着垂头丧气的青年,陆余有些烦躁地将烟头碾灭在窗台上,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事,却莫名弄成现在的局面。就像他欺负了人。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再次有人活生生死在自己眼前……他闭了闭眼睛,阴影真的很大。
很久以后,乔今回想起他跟陆余的这段,哭笑不得之际又很心酸,因为陆余的阴影就是他留下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余眼睁睁看着他触电而亡。如果“卫伦”再因为他被蛇咬中毒而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阴影。
而此时此刻,乔今并不知道陆余的心理阴影,只觉委屈,他都被蛇咬了,陆余还没好脸色。
“……你有话对我说?”陆余想起来问。
乔今斟酌一下,觉得误会越早解除越好,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说的是,我跟袁萌分了。”
提到袁萌,陆余眼神以肉眼可查察的速度冷下来。
乔今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陆余只言片语,兀自继续:“是真的,我跟她本来也没什么的,是我鬼迷心窍上了贼船……呃……”他不知道陆余还喜不喜欢袁萌,说袁萌是贼船会不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