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以晨先是一愣神,好像青竹对天音阁的事一无所知,这么自信谭正成能只手遮天,旋即他了然地点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执迷不悟……好,那我也不会顾及情面,既然是比后台,那就看我们背后的那人,谁更厉害了!”
目送少年离开的背影走远,青竹黯然地垂下头。
朝中的清缴开始后,谭正成除了安排一个青竹进入礼乐司外,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流渊一度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他或许真的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这件事,神谕的事情只是巧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排人进礼乐司,为了和宁紫鸢抗衡,因为自己一直偏颇宁紫鸢,才会对他有所偏见。
眼看朝堂之上趋于平静,江氏残余的党羽大部分都被驱逐出朝廷,终于在这日,王若彬匆匆跑进太乐署,喘着粗气对整理卷宗的流渊道:“有了有了!”
流渊抬起头,眼神怪异地扫了一眼王若彬的肚子,王若彬疑惑低头,顿时回过味儿来,气恼地一掌拍在桌上:“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流渊扔下卷宗收敛表情郑重地点点头。
王若彬气到翻白眼,没好气地继续道:“谭正成和京郊联系的暗线动了,之前神谕一事,谭正成已经脱离他们,最近我们频繁调查谭正成,他应该是有些慌神,才会想到去找旧主人。”
“我倒不觉得他是慌了神。”流渊摇头道,“京郊那边和他联合起来,是为了逼我反叛,计划失策京郊那边便收了手,谭正成不愿就此摆休才脱离他们自己单独行事。”
王若彬思忖着说道:“您的意思是,现在谭正成联系京郊,目的还是为了拖您下水?”
流渊冷哼:“他们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搅乱朝堂,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陛下会借此事彻底清缴,眼下事情就要结束,他们很快就会暴露,现在垂死挣扎只是想拉我给他们垫背罢了。”
王若彬嗤笑一声:“他们也是真敢想。”
“他们不是敢想。”流渊叹道,“他们是揣测着陛下的心思办事,知道我不被信任,才会选定我下手,觉得陛下会借机像我发难,只是他们没想到我还有些用处,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又是朝堂之上,权利之争的尔虞我诈,王若彬听着都觉得头大。门外响起敲门声,太乐署下一个小厮说是有信要交给流王爷,流渊结果信件打开,越看脸色越怪异。
王若彬以为出了什么事,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西北那边出了什么事?”
流渊默默将信递过去,王若彬接过一看,脸色顿时纠结起来:“吴以晨?他给你传信做什么?”
一刻钟后,传信的吴以晨被带到太乐署,和王若彬一起站在了书案前面。
王若彬刚张嘴,吴以晨就直接对流渊说:“我要你帮我赢得比赛,如果谭正成力保青竹,你得出来为我撑腰。”
王若彬讪讪合上嘴,噎出了个嗝儿来。
流渊问他:“只有这事?”
吴以晨点点头:“你能帮我吗?”
流渊扁扁嘴:“倒也不是不能帮,只是……”
“那就说定了。”吴以晨说完就要走,流渊赶紧让王若彬把人拦住。看着吴以晨疑惑的眼神,流渊原本一肚子交代的话语,全都说不出口了,跟这小子说了他也未必明白。
流渊起身从身后的书架深处掏出一个锦盒,王若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从盒子里取出一支烟花递给吴以晨:“明日就是决赛的日子,谭正成最近正是疯狂的时候。这个你拿着,遇到危险就对准天空拉响,一刻钟的时辰就会有人前去帮你。”
吴以晨接过烟花,反而踌躇起来:“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让你帮我?”
王若彬眼角抽搐,一脸仿佛便秘的表情,流渊耸耸肩:“无所谓,我不用知道,反正你不说我也会主动去帮你的。”王若彬倏地转头看向流渊,满脸的震惊,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吴以晨看王若彬“色彩纷呈”的脸,嫌弃地离他远了一些,才对流渊腼腆的说了声谢谢,也不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王若彬张口结舌半晌,才蹦出两个字:“确定?”
流渊翻了个白眼:“青竹想要进礼乐司,吴以晨就是最大的阻碍,除掉他才是最好的,盯着吴以晨一定会有所收获。”
王若彬看起来还沉浸咋震惊中不可自拔,流渊抬手扔了个竹简过去,吓得他赶紧一把抱住。
“傻了??”流渊问道。
“我看你才傻了!!”王若彬吼道。
流渊上前就要踹他,却被灵活躲掉。
第二日就是决赛,这帮天南海北聚集起来的乐师们,虽然是对手,可这么久的相处,也多少有些感情,明日的比试结束,他们有些人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于是谭正成出面,为他们这些人安排了一顿晚饭,意思是让他们聚一聚,好好说说话。
可天刚擦黑,梁寻歌就拉着吃糕饼吃到打嗝儿的吴以晨,走进了舞坊的大门一直没出来。
舞坊假山的亭子里,宁紫鸢和梁寻歌捧着酸梅汤喝着,梁寻歌问吴以晨:“吃那么多糕饼,哪里还有肚子去吃席?不如在这里陪陪我们。”
宁紫鸢放下碗冲他努嘴:“你也来点儿?”
“嗝!”吴以晨打了个响亮的嗝儿,连忙摇头。
梁寻歌噗嗤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圆滚的肚子道:“傻不傻,吃不下了还吃。”
吴以晨忍住想吐的感觉无奈说:“不吃出伤来,怎么应付过去他们,好躲过晚宴啊?”
梁寻歌顿住,与宁紫鸢对视一眼,宁紫鸢冲她笑笑:“我就说这是只狐狸,你非得说他是个兔子。”
梁寻歌佯怒道:“好哇,你小子居然故意的!”
吴以晨颓肩哀嚎:“姐姐诶!是你拿了那么多糕点过去,逼着我吃的,我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里头制指定有猫腻啊!”
宁紫鸢看着梁寻歌捏住吴以晨的脸,可不可支地笑起来。
闹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吴以晨问宁紫鸢道:“你和姓谭的到底有什么恩怨啊?上次见你俩吵架,他好像对你意见很大。”
“能有什么恩怨!”宁紫鸢自嘲笑笑,“无非是我和他争过掌院的职位罢了,他看不上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勾引流渊。我看不上他为了上位,舔着脸跟人赔笑。就是这些小事情,到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梁寻歌毕竟身份不高,听到二位上级的恩怨,也不好再待下去,遂告辞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二人在。
“那……”吴以晨斟酌着语言问道,“你和流渊真的有过什么吗?”
“怎么可能!”宁紫鸢立刻否认,“我才看不上他呢!”
吴以晨内心默默竖起拇指,无比赞同她的话。
宁紫鸢长叹一声:“我拼命求高位,就是为了二十三岁能够顺利出宫,我说了他又不信,刚愎自用!”
吴以晨疑惑:“宫女能出宫吗?”
“可以啊。”宁紫鸢解释,“宫中女子二十三岁时可以申请出宫,不过如果没有银钱和关系,很可能会被拦下来的。”
吴以晨念叨着:“所以,你和他争掌院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宁紫鸢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以为我愿意操心劳力管着这礼乐司不成?”
“我可不想某些人。”宁紫鸢不屑哼道,“为了线上爬,攀高枝结亲,整日被人看不起。”
“结亲?”吴以晨愣住,“谭正成成亲了?”
☆、第十九章
一日后,皇城门前早早就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等着看看最后的比试。
天光大亮,比试的乐师们却迟迟没有出现,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此刻的礼乐司已经乱成一团,整个乐坊上下一夜之间吃坏了东西,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上吐下泻。
吴以晨和几个没有被波及的乐师,帮着礼乐司人员处理病患。
宁紫鸢和梁寻歌赶到乐坊,正将眼前的混乱局面看在眼中。
梁寻歌拉住吴以晨问道:“出什么事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吴以晨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说是夜里突然开始的。”
“还能是怎么回事!”宁紫鸢疾步走来,拉过吴以晨上下查看,确定他无恙后怒道,“京都百姓都守在城外等着看结果,这场比试是陛下开口办的,一旦出问题礼乐司是要被追责的!谭正成是要把礼乐司上下都拖着去陪葬吗!”
梁寻歌焦急看着她,宁紫鸢沉思片刻转头对她说道:“你留下来看着这里,快去找太医别让事态发展继续恶化下去。”
吴以晨收手拦住怒气冲冲的宁紫鸢问:“那你做什么去?”
宁紫鸢冷哼一声:“我去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眼看辰时已过,参加比试的乐师还没有出现,流渊坐在高台的雨棚之下,眉头紧锁地盯着城门处。
辰时二刻,城门洞开。
谭正成领着几位乐师,迎着百姓和流渊的目光,走上了看台。
看着谭正成身后的五位乐师,流渊忍不住皱眉,身侧的王若彬亦是疑惑不解。
谭正成先向流渊抬手拜礼,在转身向看台之下的百姓朗声宣布:“一月时间已过,今日在此处将为演奏神谕选出乐师!为我大宸祈福,以求我大宸国运昌盛,繁茂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