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渊非常想直接捂住嘴把人拖走,可看见吴以晨身后的庆华帝,他又不能真的动手。并且显然他的忧虑没有传递给吴以晨,他还在那边兀自嚷着:“越阻止我就说明你越心虚!我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赛,慢慢找到比你官职更高的人,把你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
话音未落,院门之外突然传来沉稳的女声,高声喊道:“下官礼乐司副掌院宁紫鸢,有事禀告!”
庭院当中甚是混乱,吴以晨挣扎着不让禁军近身,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身份又如此特殊,禁军也不敢轻举妄动。院门处的喊声又响了起来,万中左右打量了一下,咬咬牙,还是自己匆匆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万中折返,看着眼前的情形犹豫了一下,越过吴以晨,向他身后之人汇报了一句什么。
万中忽然的动作倒把吴以晨弄懵了,他一直以为那是流渊的人!吴以晨猛然转头,只见身后那人听完汇报后,对流渊点了头。吴以晨还没有弄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被流渊拉住手臂拖了出去。
被拽得踉踉跄跄的吴以晨,在院门的回廊处,看见宁紫鸢跟着万中步履匆匆的走进院子,不等他看清,就被流渊更大力地拖离了天音阁庭院。
吴以晨被一路拖拽着,几次险些摔倒,却怎么也挣扎不脱流渊的手。
急得吴以晨大声喊道:“你到底要干嘛?放开我”
显然流渊并不想理他,径直把人拖去了一间房里,将他甩进去后,反手摔上了门。吴以晨一个身高一七五的瘦弱学生,又岂能抵得住他的一推。流渊这边刚撒手,吴以晨便“砰”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吴以晨,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可还不等到他生气,流渊反倒怒吼起来:“之前在西南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什么人都相信!收起你的天真,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这么好!让你在西南待着,你从来都不肯听我的!!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他对你怀的是什么心思?如果他要杀你怎么办?!”
“想杀我?”吴以晨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这世上想要杀我的人,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只有你,会担心我将尼亚的事情翻出来,才会想要杀了我灭口,不是吗?”
流渊焦躁的一圈一圈在屋中踱步,吴以晨翻个白眼,挣扎着起身懒得与他理论,就想要离开。还不等他转身就又被流渊大力拽了回来,吴以晨再次重重跌在地上,显然此时流渊已经气极,手下也没个轻重。
这一摔把吴以晨彻底摔怒了,可是流渊比他还要愤怒。
流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跌坐着的人,盛气凌人地说道:“招摇过世出尽风头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什么?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吗?你是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小乐师!你以为你通过了比试就能顺利进入内宫,去找到你所谓的那个权势更大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般锋芒毕露,走不到最后那一刻你就会丧命在路上!”
流渊的态度和语气太过骇人,一向强势的吴以晨竟然有些心中瑟瑟,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流渊却一步跨出将他困在身前:“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懂不懂?大张旗鼓的进京城。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出头。你知不知道你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知道你坏了多少人的事,有多少人视你为眼中钉吗?!”
“一路顺风顺水地过来,你觉得是你的本事吗?你知不知道没有人护着你坟头都长草了!!”
吴以晨被流渊吼地一哆嗦,初次见面时的恐惧,重新爬上心头。眼看着吴以晨惊恐的瞳仁涌上泪来,流渊便知道自己又把人给吓到了,于是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出言安抚,房门却被人忽然推开了。
宁紫鸢拍着前胸,边说话边走了进来:“还好我去的及时,把话头儿给截住了!不然这小子说漏了嘴,让陛下知道他和尼亚的关系就麻烦了。”
说完她皱着眉头,看看地上的吴以晨,转头对流渊说道:“怎么了这是?不是让你跟他谈谈吗?说了吗?”
流渊默默收回安抚的话语,讪讪对她说道:“你……你跟他说吧。”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宁紫鸢奇怪地看着流渊落荒而逃的背影,嘀咕了句:“怎么了这是……”随后蹲下身冲着吴以晨笑眯眯,看到他眼中蓄满了泪水,便调笑道:“哟?这还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说着,她伸出右手递到吴以晨眼前,笑着说道:“你好!我叫宁言,是临城师范学院音乐系音乐学专业大四的学生,你呢?哪个学校的?”
☆、第十四章
吴以晨瞪着眼睛看着,惊得忘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顺着纤长眼睫滚下腮边。
宁紫鸢哎哟一声,赶紧抽出帕子替他擦掉:“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啊?”眼泪越擦越多,宁紫鸢慌了神
吴以晨呆呆坐着流泪,宁紫鸢慌张把人拽起来:“吓傻了吧?没事没事,说清楚了就好了。”
看吴以晨还是愣怔着,宁紫鸢先把人按在凳子上坐下,蹲在吴以晨身前,面带微笑柔声和他说:“没关系我慢慢跟你说。”
“我是大四毕业演出时出了舞台事故,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了,我今年二十岁在这里呆了也有十几年了。”吴以晨机械似的低下头和她对视,宁紫鸢见他有了反应,便笑嘻嘻继续说,“我原名叫宁言,出生在临城,听说你才十七,你是高中生吗?还是大学生?”
吴以晨忍不住抽搭了一声,喏喏开口:“我……是大一的新生,我是,国立音乐学院的,我是北京本地人。”
宁紫鸢吃惊地说:“那你怎么那么小啊?”
“我……我中间跳了一级,考的音乐学院附中的自主招生。”吴以晨怯怯大量着宁紫鸢,犹豫着问,“你……真的也是穿越来的?”
宁紫鸢重重点头:“不止呢!流渊也是!”
吴以晨嗝了一声,歪歪脑袋满脸的问号。
宁紫鸢皱起眉头:“怎么流渊没跟你说吗?那你俩刚刚聊什么了?”
吴以晨眼神躲闪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没说什么,他跟我吵了一架,骂……骂了我一顿。”
宁紫鸢:“……”她总算知道流渊刚才为什么溜得那么快了,感情是惹了事儿就跑,把烂摊子甩给自己了!
“他骂你干什么?”宁紫鸢赶紧往回找补,试图弥补流渊的形象,“一定是话赶话说急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刚见面的时候,他差点掐死我。”吴以晨撇撇嘴,语气听上去相当委屈,“后来他还逼迫我回忆很可怕的事情,他还用性命威胁我,他还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宁紫鸢咽咽口水,尴尬地笑笑,吴以晨眼神怀疑地问道:“你确定,他真的也是现代人?”
看见宁紫鸢点头,吴以晨还是将信将疑,宁紫鸢起身在他身边坐下:“他的确是瞒了你一些事情,那是他在保护你。”
吴以晨看着宁紫鸢起身走向后窗,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把窗子关起,复又重新坐回他身边说:“你们误会的起因,是那个叫尼亚的少年是吧?”
听到尼亚的名字,吴以晨骤然蹙眉,宁紫鸢低声道:“流渊当时是带着尼亚面过圣的,陛下知道西南和京官勾结的事情,就想借此事彻底清缴朝堂旧臣,因为计划还未制定,所以担心尼亚的行踪,会透露给那些人消息,所以陛下便下令,让流渊把尼亚秘密处死。”
“所以呢……”吴以晨问,“流渊就听令,杀了尼亚?”
宁紫鸢叹气:“如果尼亚真的死了,流渊反倒不用这么费心费事了!”
看吴以晨疑惑的双眼,宁紫鸢道:“他瞒着陛下,私下里放了尼亚,把人送出了京城,这是抗旨的罪名,搁在平常人身上那是株连家人的重罪!”
吴以晨眼神慌乱了一会,不解问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告诉我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宁紫鸢恨铁不成钢气道:“他怎么直接告诉你?他手握重兵,你都知道他是个权臣,那皇上岂会不知道?陛下在流渊身边安插了多少他自己都不清楚,抗旨不尊是重罪,隐瞒不报更是帝王最忌惮的,流渊本就已经是如履薄冰了,这事万一被陛下知道,说不定会将他立刻革职查办。可他背后,还有大宸戍北的三十多万流家军呢!”
宁紫鸢寥寥几语,便为吴以晨展示了朝堂关系的错综复杂,看着吴以晨脸都皱了起来,宁紫鸢忍不住又叹一声:“所以当初流渊想把你留在西南,让你安心待着,等到朝中这阵风头过去,再把事情告诉你。可你就是不听话!非要跑来京城!”
吴以晨垂下眼睑,回避着宁紫鸢的怒视,宁紫鸢无奈摇头:“你自段家刚离开,书信就已经送到流渊手里了,他拨了暗营的人一路护着你来京城,不然你早就没命了!我以为你会低调点,进了京城里会韬光养晦寻时机。”
说着宁紫鸢冷哼一声:“看来还是流渊了解你,他知道你离开西南后,就说以你这样的性子,是决计不会低调,所以才建议陛下公开选乐师,还说你一定会来参加。我都没想到,你居然真得光明正大跑去参加乐师选举!你是真不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