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屋里没有看到龚玓也许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起码说明龚玓还有活着的可能。
几天之后,当然,这只是龚博兴的感觉,他和妻子不能走出石屋,门窗就在那里,但是他们就是出不去,外面的光线总保持着既不是太亮又不是太暗的一个亮度,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变化,自然也没办法计算时间。
那天,那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而且一开始就非常嚣张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神。”
龚博兴:“……”
闻裴:“……”
那人不管两人是什么想法,也不解释他们现在的情况,反而问道:“想看看龚玓的近况吗?”
原本还有一肚子疑问的龚博兴和闻裴都震惊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儿子的近况吸引住了,但是他们又忍不住怀疑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抓了龚玓吗?是要钱吗?还是要专利权?只要他们有的,为了儿子,都可以给!
那人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手一挥变出一个水球。
龚博兴:“……”他开始相信这人的话了。
闻裴:“……”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想弄回去研究。
也许是觉得球体不适合做显示器,那人用手轻轻一抹,水球就变成了半球,平整的那一面在一阵水波荡漾之后,出现了一些画面。
龚博兴和闻裴在半球里看到了龚玓在不同时空之间穿梭的画面,当然也看到了普林森,他看龚玓的眼神就跟当年龚博兴看到闻裴一样,不过龚玓是个像妈的孩子,连反应迟钝这点都被毫无保留的遗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那人只给龚玓父母看了龚玓进入王子国度之后的事,至于前面龚玓受的那些苦,都没有在画面中出现。
“因为你们生前做了很多好事,我可以让你们跟龚玓说两句话。”
那人所谓的两句,其实就是龚博兴和闻裴一人一句,结果到了闻裴嘴里,就变成了随便几句……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小的插曲,自称是神的那人并没有跟两人计较,带着他们见了龚玓最后一面,还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重新把人仍回了石屋,过几天自然会有人去给两人安排事情做。
回到自家的神往沙发上一躺,其实他是个平时很懒的神,但是在普通人面前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一直挺直了脊背同时还要摆架势是很累的一件事,回来当然要躺着。
神的家也是石屋?别逗了!
神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一间变相的别墅,装修也是现代风格,楼上走下来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袍的男人,白色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固定着,从打扮到气质都透着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飘逸。
白发男子看了眼一回来就躺在沙发上的神,皱着眉头道:“又背着我去做了什么手脚?”
“我还需要做手脚?不知道谁一直在赖皮!”
神说着打了个哈欠,只是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脸上就多了一个抱枕,神拿开脸上的抱枕朝楼梯看去,原本已经走下楼的白发男子果然不见了。
神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把抱枕盖回了脸上,双手枕着脑袋,就这么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龚妈妈萌萌哒~
☆、第十个童话(三)
龚玓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是这样的黑暗跟梦里的感觉又不太一样,龚玓其实很想告诉自己刚刚那一切不是梦,之前经历的种种不幸才是梦,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梦里的黑暗粘稠到没有一丝亮光,那种睁着眼和闭着眼没有区别的感觉简直让人发疯,现在眼前虽然很黑,但是透过窗帘还是有淡淡的光线照进来,等眼睛适应了黑暗,靠着微弱的光线就能看清周围了。
许久之后,龚玓看到了一只破旧的灯泡,凄凄惨惨的挂在房顶正中间的位置,连灯罩都没有套一个,龚玓僵硬地侧过头,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窗帘,透过窗帘能看到墙上那扇小的可怜的窗户的轮廓,淡淡的霉味冲进鼻腔,让龚玓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这是龚玓十六岁之后租住的小屋,不足五个平米的房间只够放一张小床和一个小柜子,为了那扇小小的窗户,龚玓每月还得比别人多出五十块钱的房租。
房间里很干净,可以说是干净的吓人,除了一张床和一床被褥之外,能算得上家具的也只有一个小矮柜和一把椅子,椅子上有个塑料盆,盆里放着牙刷、牙膏和一个杯子,椅背上挂着牛仔裤和T恤,毛巾挂在门背后的塑料绳子上,矮柜上胡乱堆着一堆似乎是资料的东西,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上面压着一支笔。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应,龚玓连表情都很吝啬地没有变一下,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窗户的铝合金滑轮从他住进来开始就是坏的,勉强只能开出胳膊粗细的一条缝隙,不过这也变相阻止了小偷的光顾,虽然龚玓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偷特意跑一趟的。
窗外不是街道也不是绿化,而是离得极近的一面墙,而两面墙中间的小巷子完全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还好这个小区还是有物业的,龚玓这层楼也比较高,不然相信龚玓不会有开窗的兴趣。
龚玓两步走回床边,抖了抖床上的那床破棉被,看了眼从窗户里完全看不出的天色,最后还是选择把棉被扔回了床上。
龚玓没事的时候就会打扫房间,除却东西少这个客观因素,以一个男生房间的标准来评判,龚玓打扫的还是很干净的,只是墙上的霉点和污垢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龚玓拿过枕头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挂在房间的一个角上,刚好和床是对角,不过因为房间实在太小,看的时候还是要仰着头。
龚玓并不是想看电视,他只是想看看现在几点了,他原本就有一点低血压,再加上之前那些事的影响,到现在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如果已经过了早上五点,那他就打算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这个出租屋并不是只有龚玓一个住客,原本三室一厅的普通民房被改造成了一间间五个平方的集体宿舍,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原本的卫生间被隔做两间,每天早上五点开始供应热水,晚上十二点之后关闭,由于之前几个房间同时用电热壶烧断过保险丝,厨房外放了一个饮水机。
正在把毛巾扔进脸盆里准备去看看有没有热水的龚玓忽然顿住了,龚玓不常看电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龚玓房里的电视总是定格在一个频道上——S市的新闻台。
龚玓醒来的时间很凑巧,刚过六点,正是S台早间新闻的时间,主持人正用一种极富内涵的语调叙述着秦有福家昨晚失窃的事,镜头一转,就是秦有福怒斥记者的愤怒表情,还有被带上警车的落寞背影。S市的新闻台速来有后台硬的传闻,秦有福虽然是S市的首富,但是也仅仅只有个名头而已,一些人际关系上说不定还不如被他痛斥的那个主播,也难怪人家要用这么精彩的镜头做结尾。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龚玓甚至有些茫然,之前被自己刻意忽略的记忆潮水般涌来,让龚玓有些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龚玓习惯性地摸了摸右边的肩膀,没摸到之后又去摸头顶,最后望着空荡荡的手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果然都是梦吗?
龚玓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蠢,勾了勾嘴角想要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但是不听话的面部神经最后却给他摆出了一个哭一样的表情,连泪腺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不停分泌着在梦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流出来的液体。
龚玓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正常,他甚至知道自己不正常的原因,但是知道又能如何?知道又能改变什么?
龚玓抹了把脸,左手戒指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抬起头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早间新闻的播报也已经结束了,电视里正在放着一些颇具青春活力的广告。
龚玓拿起毛巾包住左手,然后拿着脸盆去了卫生间,他现在是真的需要清醒一下了。
今天是周六,会租住这种房子的人要么就是进城务工人员,他们的工作普遍都比较辛苦,这个时间早就去了厂里,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还在蒙头大睡,剩下的要么是学生,精力充沛周末又不用上课,早早地就结伴出了门。
两间卫生间果然都空着,龚玓选择了比较干净的那间,锁上门打开淋浴,慢慢腾起的蒸汽中,龚玓正对着洗脸池上挂着的镜子里的自己发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戳了戳,又戳了戳。
这明明是一张保养的很好的脸,皮肤白皙,脸颊红润,腰上也比记忆里多了些肉,起码能用两根手指扯住了。镜面上很快覆了一层白雾,龚玓这才如梦初醒,不敢去想,更不敢去擦拭镜子,匆匆脱了衣服站到莲蓬底下开始洗澡。
水温带回了些许神智,理智开始回笼的龚玓不停地告诫自己,不管之前在王子国度的种种是不是梦,眼下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他花了两年的时间精心准备了这个局,就算是死,也要结束这一切。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翻开,龚玓从痛苦中找回了遗忘已久的恨意,同时也把对普林森的思念压了下去,成败就在这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