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玓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给,是他真的没有,要是有证据,他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布这么一个局,直接把证据交给向天就好了。
向天却是误会了,“不相信叔叔?”
对于这点,向天完全不会生气,龚玓父母去世之后他去看过龚玓,警匪片里经常提到的创伤后遗症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龚玓身上,那段日子他见不得光,不跟任何人说话,遇到陌生人就缩进咏姨的怀里,那已经是他失去父母过后唯一的亲人了。
向天是做警察的,跟犯罪份子接触的多了,多少带了点匪气,这种强大的气场把当时原本就神经脆弱到极点的龚玓几乎要吓哭了,自此向天就不敢再出现在龚玓面前。
几年前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向天一开始很难把审讯室里这个淡定自如的男孩子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龚玓联系起来,但是出于对晚辈的爱护,他还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尽量表现得和蔼一些,虽然其实收效甚微。
“如果不相信向叔叔,我就不会寄检举信给你了。”龚玓老实道:“我没有证据,两件事都是我听龚博旺手底下的人说的,但是我的证词法官会采纳吗?”
龚玓的话让向天一下子沉默了,不仅仅是因为龚玓说到了关键点上,更是因为龚玓说他亲耳听到了别人说谋杀他父母的事,向天几乎可以想象龚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
不过龚玓还是要感谢那几个喽啰的,当时他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身体发软躺在草丛里,也亏得当时天暗别墅附近的绿化又好,才没被发现。那几个人以为他跟咏姨都被烧死了,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忌,说完还怜悯般的叹了口气。
龚玓的性格就是在那一刻改变的,人在绝境中总是能发挥出超强的意志力,龚玓在绝境中不得不坚强了起来,他在草丛里躺了一夜,又在公园里窝了几天,等自家别墅没有人守着之后,靠着对别墅里各种东西摆放地点的了如指掌,藏了几件不太贵又可以卖点钱的东西,这才动身去了临市。
向天知道龚玓过的不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连性命都差点丢了,过得好才是见鬼了,向天只是顺着自己的期望,又看到龚玓精神还不错,刻意没有朝坏的地方去想。
“向叔叔。”见向天半天不说话,龚玓主动出谋划策,“你可以顺着秦有福的事去查查龚博旺,一定可以查到一些事的。”
龚玓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放在桌子下面的右手抓着左手绷带下的公主之冠,手指都紧张的泛白了,这些事其实都是龚玓算计好的,布局算不得精密,但是也是他反复推敲后的结果,龚玓也知道这个局的关键其实只在向天的一念之间,只要他点头,下面一切才能继续进行。
龚玓也没办法,他是个没权没势的富二代,曾经有一张卡,卡里少说也有八位数的存款,但是那张卡现在已经是张空卡了,拿到他的死亡证明的第二天,就有人去银行把这笔钱转走了。
龚玓手头不是没钱,他靠着父亲传授的知识晚上当飞天大盗,时不时潜回S市偷,哦不,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龚博兴自己是做防盗技术的,家里就摆着一个隐秘的小金库,技术方面自然没的说,就算遭遇了大火焚烧,小金库也没有半点变形。
龚博旺对这个小金库垂涎已久,但是那时候他也刚接手公司,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也给了龚玓时间和机会,龚玓从小金库里拿走了一些小件又不起眼的东西,太显眼或者龚博旺知道的东西他不敢拿,生怕龚博旺起疑。
其中价值太高的东西龚玓不敢拿去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考虑再三,还是以匿名的形式捐了,只当是为死去的父母积阴德,相信他们也更愿意看到这些东西发挥这样的作用。另外一些不算太贵重的,龚玓卖去了一些不太正规的渠道,他要生存下去,还是需要一点钱傍身的。
龚玓布这个局,其实是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公主之冠价值上千万,当年他爸拍下的时候就已经花了5200万的高价,在非鸽子蛋的钻戒中,这个价格是绝无仅有的。如果他这次不能一击扳倒龚博旺,被他反咬一口的话,盗窃这么高价值的东西,龚玓面临的可能是终身监|禁。
向天没有注意到龚玓的小动作,他之前是被愤怒迷了双眼,龚玓的一句话让他清醒了过来,作为一个做了几十年警察的人,向天比任何人都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因为有无数的无头公案,最后都是因为另一起也许并不起眼的小案件而解开的。
向天不得不感叹自己老了,做了局长之后居然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哀叹的时候。
向天兴奋地在审讯室里来回踱着步,挠了挠已经微秃的头顶,难得有些尴尬,“小玓啊,这事交给叔叔办就好,不过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不能因为你是朋友的孩子就让你走,你明白吗?”
龚玓点了点头,对此他并不意外,刚想说好,审讯室的门就被人强行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黄山归来,脚不酸,腿不痛,整个人萌萌哒~
可是为什么收藏没有上涨QAQ
感谢不嫌弃作者写的烂,坚持看作者更新的小萌物们~来么一下~╭(╯3╰)╮
☆、第十个童话(五)
D国的某个庄园里,年轻的家主在某个时刻准时醒来,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唤铃,准备开始他人生理极为重要且崭新的一天。
很快,管家带着一队女仆鱼贯而入,金发蓝眼的年轻家主抬手阻止了女仆们打算上前帮他换衣服的举动,随手挑了一套贴身的衣裤独自走进了卫生间。
女仆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延续了几个世纪的传统,到了新家主这里怎么说变就变了。
管家观察着新家主的一举一动,见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自己穿好了贴身的衣裤,看起来也已经洗漱过了,不过似乎没有再要自己动手的意思,便示意女仆们替他穿上外套戴上家徽。
家徽,D国贵族的标志,现今能够拥有的家族已经越来越少了。
早餐在主人下楼前几秒上桌,保证新鲜的同时又不会让主人等,家主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没有动,拿起一旁叠好的报纸,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准备一下,去中国。”从醒来到现在的烦躁一扫而空,普林森终于开口说了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句话,然后优雅地拿起了餐具。
远在中国的龚玓当然不知道他千方百计不让自己去多想的那个人已经踏上了寻找他的旅程,龚玓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父母和咏姨离开之后,他对很多事有了更深的理解,从此便不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
隔着纱布摸到公主之冠的轮廓,龚玓又何尝不知道手里的公主之冠是最大的隐患,但是这枚戒指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这么简单了,它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在王子国度的时候,公主之冠是想取却取不下来,回到了现代,龚玓连尝试都懒得尝试,默认了手指头上多了一个东西的事实。
其实他是不敢去尝试,如果公主之冠真的一拿就被他拿下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的一切不管是不是梦,就都这么结束了?他回不去了?其实龚玓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公主之冠没有变暗淡,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是龚玓现在不能想也不敢去想这些,他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分心,现在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只要向天点头,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至于其他,如果到最后他还能活着拥有自由的话,再想也不迟。
向天说不能让他走的时候,龚玓表面看着没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啊,果然如此。不过向天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绷带和里面的公主之冠,已经算不幸中的大幸。
看守所这三个字对龚玓来说是陌生的,但是陌生不代表没有听说过,外界对看守所的传言可谓五花八门,不过基本上都是负面的,龚玓不是吃不了苦,但是想到那些个传闻还是忍不住会害怕。
更让他羞耻的是,他害怕的居然不是在里面被打,而是怕在里面被人给强了……
龚玓觉得自己脑袋肯定是在时空穿梭的时候受了撞击!抽了!
不过再怎么害怕,终究还是要进去的,龚玓想着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万一真遇到那种事,直接就跟对方拼了,到时候见了血,看管的人不管也不行,而且相信向天也不会让他在里面待太久。
想到这里,龚玓点了点头,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就开了。推门的人力道很大,大门在打开之后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反弹的时候还带起了不少灰尘。
那天,从审讯室外照进来的灯光仿佛金光一样灿烂,以至于很多年以后龚玓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普林森一马当先,伴着身后的金光走进了审讯室,看到龚玓果然在里面之后,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汁来。
看到普林森的瞬间,龚玓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这几天做了太多的梦,起起落落地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普林森快步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在了地上,顿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左手轻声问道:“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