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晓得秉容还没睡,便也不急,洗了澡后才慢慢走到上房东屋。屋里头还有些药气,想来不久前喂过俞彪吃药,他先看了爹安好,才拎着手里头的桂花糕、栗子糕走进梅花屏风后的小屋。
秉容忙完刚换好寝衣衫,见着他有些惊讶,给他倒了一杯茶,“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了。”俞博衍晓得他没有别的意思,笑问道:“我怎样的不会回来,这话准是幼玲念叨给你听的。我不回来,到哪里去过夜?”
秉容短短一句话,引得他说这许多,即也笑了,“幼玲说,你这样儿的大少爷,到哪儿没有地方睡去哩。”俞博衍饮了口茶,茶苦正好配点心吃,把手上的糕点放下,“你要少听幼玲说话,她向来也是得理不饶人的嘴坏。”他轻轻把糕点往秉容面前一推,“给你买的。”
秉容打开来瞧,看着俞博衍的眼睛,“你不是不爱吃,买这些来我一个人可吃不完。”他想了想,“要不让陈妈放到明日吧,让老爷也尝尝。”
“买给你吃的,分给别人算怎么回事。你不愿意吃就算了,不用说这些由头来伤我。”俞博衍不高兴,看了桌上的糕点一眼,故意把话说得很重,把脸冷冷的板起来。
秉容哪里想到他这样就生气了,有些犹犹豫豫的,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的脸,轻轻推了他一下,“博衍。”俞博衍觑了他一眼,并不打算轻易揭过,只是不作声。
秉容只好把桌上的栗子糕拿过来,拿出一块吃了一口,剩下的递到俞博衍跟前,说:“你看,我吃了的,没说不要你的。”俞博衍瞧那几个小牙印,张口把剩下的吃掉,惹得秉容“哎”了一声,见俞博衍嚼着栗子糕,眼里头有些笑意,才敢说话,“博衍,你总爱跟我置气,你对家里的丫头、老妈子都不这样。”
“你总不懂得体察我的心,我是要生气。”俞博衍抬头看他,瞧他神色懵懵懂懂,“你瞧,你现在又不懂得了。”秉容哪里晓得,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着急,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我,我笨哩。”
俞博衍这才笑了,让他吃糕点,“笨自然有笨的好处。”
“什么好处?”秉容接茬,嚼着糕点,不想俞博衍一直不应声,他便扭头,原来俞博衍看着他在笑呢,他又问,“你笑什么?”
俞博衍反正不答他这两句,自顾说起今天在柳家打牌,撞破小玉秋秘密这件事。秉容一边饮茶吃糕,一边听,末了,脸上的笑有些无可奈何,语调温温柔柔,倒像是宠人似的,“你怎么这样坏,躲在花丛后边听人家谈话。”
俞博衍自有他的理由,“我原是要走,可是突然听到好友的名字,怎么能就这样走开。”这番说辞,也算有理,秉容脸上的笑更深了,给他喂一块栗子糕,“那么,你今天晚上打牌赢钱了吗?”
俞博衍摇头,只笑,“你不懂,我是不能赢钱的。”他说秉容不懂,秉容就当自己不懂,问他:“你今天晚上又要跟我睡吗?”纵使俞博衍已经算是摸熟了秉容的性格,晓得他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当下一听,还是心口微麻,慢慢的蹿起一点儿痒意来,“是,不然我到哪里去睡。”
秉容觉得他跟自己开玩笑,“你有自己的房间,偏不去睡。”他侧头想了想,忽然说:“要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找幼玲、庆莲她们睡哩?”
这话说得俞博衍心头一跳,抓他的手过来就打了一下,“你学坏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她们是老爷的,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能跟她们睡觉吗?“打完,他顺势把人给拉过来,含糊的亲了一口,吃到秉容唇边的糖粉,甜甜的味儿蔓开来,教人高兴,“这糕太甜了,吃多了牙要坏,睡了不要吃了罢。”拉起秉容就走。
关了灯,放了帐子,秉容和他相对躺下,俞博衍还不闭嘴,语调透着坏,“你不是爹的,所以我能跟你睡觉。”秉容不晓得“睡觉”两个字听来有多羞人,只是驳俞博衍说他学坏,“我可没有学坏,博衍你才是坏,动不动的要跟我生气,跟我顽皮,要人待小孩儿一样待你。”
“我难道要求过你要待小孩儿一样待我吗,是你自发,现在倒要赖到我头上,你说是谁坏?”如此,秉容又要驳他。两个人,真的成了小孩儿,要为到底谁坏辩一辩,辩不出个结果,却把两瓣心辩得软软不堪,辩得脸上都是笑。秉容是不懂,俞博衍是懂而为之。
忽的帐子里声儿没了,半晌,才响起秉容低软的一声话:“好好的说着话儿,你上来亲人的嘴巴。”俞博衍的声音更低,“你嘴上有糖粉儿,还不让人亲一亲吗?”秉容笑开了,“是博衍你害我,你买栗子糕让我吃。”
俞博衍也笑,算是承认,搂着秉容,真不打算再闹了,闭眼道:“睡罢。”
自从撞破了小玉秋的秘密,杜若松几次打电话来相约,俞博衍都用由头拒了,早出早归,到俞彪面前尽点孝心,顺带和秉容说说话。这天,他从银行里回到家中,进门时,门房给了他一个信封,“少爷,有人让把这个交给你哩。”
俞博衍不解,问他:“谁给你的,可认得?”门房摇了摇头,“是一家的司机,瞧着只是觉得眼熟。”俞博衍一想,这能是谁呢?他没有跟人通信的啊。
到了书房,他迫不及待把信封拆开,里头是一张西式信笺,写着:“博衍兄鉴。”
“近日相邀,博衍兄时无空闲,对此若松亦理解,生意事忙,不得不办。今日于柳晴芳女士处得了十张戏票,此票难求,念十五日前博衍兄解了若松燃眉之急,随信奉送三张表谢,不可不至庆和戏园一观之——若松笔。”
俞博衍把信看完,不免失笑。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去看的,可这票却不能白白浪费拂了杜若松的心意,脑内转想着把三张票送给谁才好,这般想了十来分钟,有了人选,让老妈子去前院请听差来。
不一会儿,那听差来了,俞博衍也不拖延,只把里头的信笺抽出,戏票还在里头由原信封封好,“请你坐汽车跑一趟,到吴总长府上,把此信转交吴六小姐。”说完,拿出一块钱交给听差。
那听差得了一块钱,又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差事,早笑容满面的接过钱和信封,“是,少爷。”
这吴总长,在衙门里的外交部做官,膝下的吴六小姐吴淑清是最小的女儿,格外的受疼爱。俞博衍想起她来原不为什么,只是二人跳过一次舞,所以记得。
听差受了吩咐,不过二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吴宅,告知了门房来历,规规矩矩把信封呈上,任务就算完成。
谁想,这样巧的,吴淑清与三个女朋友正要出门,接到信时,还一时想不起来俞博衍是谁,经身旁一位女朋友提醒,才隐隐记起。只是俞博衍行事匆忙,信封里连一张信笺都不曾写有,只有三张戏票,倒让吴淑清奇怪,“来信只有三张戏票,这算怎么回事呢?”
此时,站在她身旁的女友,岑家的二小姐岑如瑾笑说道:“这有什么奇怪,也听说他是留洋回来的人,定是个新式人物,不拘小节罢了。”她抽出吴淑清手上的一张戏票,一看,更是笑得吃吃,“他怎样又知道,我们正要去柳老板家里,向她再讨三张戏票呢。”
原来,吴淑清也是捧着大小玉秋中的一员,她是小女儿,吴总长总惯着她,所以也不阻拦。眼下大小玉秋排演新戏一票难求,依着她往日跟大小玉秋的情分,她得了一张,谁知昨天约见三位女朋友,跟她们鼓吹大小玉秋的唱工,一下倒让她们感了兴趣,也要去看。为着朋友,为着大小玉秋,吴淑清就算是费些功夫,也要再弄三张票戏票来哩。
一下子,三位女友的目光齐齐射在吴淑清的脸上,是怀疑她与俞博衍早有通信,所以俞博衍才知晓她的心意,送来三张戏票,免得她们走一趟。
吴淑清脸一红,“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只是,我与他,不过跳过一次舞罢了。”三位女友如何肯信,都嬉笑着拉住她的手往回走,扬言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绝不饶她。
第10章
一晃三日,到了大小玉秋新戏上演这一天。俞博衍本想到银行去,想着到时候杜若松问起来也好有借口搪塞,思衬一番,索性待在家中,钱已是输了,人情亦给了,何必还为此特地到银行去做个借口出来。杜若松真问起,他只说老太爷不舒服,不就个现成的理由。
他正好趁此机会,到书房把秉容上回看的那本武侠情爱小说找出来,在窗下黄花梨木的塌子上花了三个钟头,把它完完全全读来,心下有了计量,想着等会儿吃好午饭,就把秉容拉来考上一考。
便把书一放,招呼陈妈,让她去厨房吩咐厨子,把午饭开上来。
陈妈笑道:“东屋那边刚喂完老爷,何不和秉容在一块吃了算?”俞博衍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一听很好,“那你把他叫过来,在我屋里开罢。”
一会儿,秉容就过来了,倒老老实实,见桌上的粥还没盛,便一人盛了一碗,看桌上的菜色。一碗火腿片煨猪肘,一样炖三鲜,一样清炒嫩瓜尖,还有两道拌菜,分别是油淋鸡丝和藕片,自己动筷先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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