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煊啊,你听话,去校医室看看吧,上边不看就算了,下边别再耽搁了。”
“不去,给我滚!”
我这样子估计很疯,要是生成女儿家江城可能就报警说有人要自杀了,他叹了口气,劝我,“那先把裤子换下来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怕疼,但是总不能穿着这个去学校里吧。”
他说的也对,人已经丢够了。
江城见我有所松动,喊个小领班过来,说去外边买件干净裤子来,领班说早就托人去买了,但是这周围一圈都是饭店和写字楼,没什么服装店,所以速度有些慢。
眼看就要下午上课了,我怕我再不回去,校领导又要给谭疏业打电话,那可真叫那狐狸精看笑话的。
“你就没有换洗的吗?”我很不爽地问他。
领班看了看我的身段,又瞧了瞧我那件价格不菲的短袖,抱歉地说他的衣服我穿不了。
“操。”
我烦的不行,刚要踢江城下去转一圈就见一小服务员提着件白色手提袋兴冲冲跑了过来,
“来了来了,裤子来了。”
领班看了眼那袋子,又拉开往里边瞧了瞧,皱着眉头训:“你买的这什么,不是叫你买那一家的吗,这哪个牌子的,还有,这裤子里夹着的这什么东西。”
他跟个鹌鹑一样吵得烦心,我把袋子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拎起裤子来一愣。
看了半天,我捏着那管烫伤灵没出息地笑了。
布莱奥尼家的黑色休闲裤,谭疏业最常穿的那款。
*
之后几天我没见到谭疏业,他又跑国外去了,挂着出差的名义在外边花天酒地,我不孝不悌,时常会想我们家集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垮。
我生日要到了,江城一天神神叨叨地背着我忙活,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谋划着弑父。
我在等着谭疏业回来,他虽然从来没管过我的生日,甚至没问过我的生日,但我生日这天他基本还是在家的,要么在外边吃了回来,要么回家跟我一起聊着天嗦个粉,我前几天犯浑了,现在有些稍稍的后悔,我怕他不回来。
倒不是有什么情节,深宫怨妇等皇帝似的,我又不爱他,但可能真的是缺爱缺多了,总是想无知地在这一天跟谭疏业好好吃一顿饭,也算走了个民间长寿的流程。
我还是想好好活着的,我妈这么求过我。
但到了我生日这天中午,谭疏业依旧人在国外。
头一次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非主流情感,以至于江城叫我去吃饭的时候我老老实实跟着他走了,周天学校不强制性自习,我坐在遥远的豪华江景餐厅里,听完了他那公鸭嗓唱的生日快乐,还为他鼓了一次掌。
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江城买的蛋糕好甜,我不喜欢吃甜品,艰难咽了一口就下不去了,江城边吃边骂,什么破牌子说了奶油要无糖怎么还是甜的。
“煊煊,我们去游乐场吧。”
我拿一种看傻逼的眼光看着他,他立马解释,“你不想试试吗?旋转木马,摩天轮,激情碰碰车,高空降落,疯狂海盗船,我妈在的时候我妈就带我常去,我....”
他说的兴高采烈地突然顿住,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他妈还是我妈。
“走吧。”
我尽量摆出一副我小时候也去过的样子。
“我去会一会这个碰碰车。”
第七章 谭疏业
概要:送我个礼物吧,就你好了
11
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我要是早知道这地方这么好玩,这些年也不至于把甄嬛传看了好几遍。
江城觉得我怎么也要回家了,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再拦我,反倒是我开了口,回去也是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谭疏业不喜黑,家里永远亮着灯,我从外边回家去,永远都看到一片光亮,却从不敢肯定谭疏业在家里等我。
喝酒去吧,我跟他说,江城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又问了我一遍,干嘛去?
不喝拉倒,我转头就走,江城急忙把我拉了回来,放放心心勾肩搭背而去。
回家的时候江城扶着我,不,应该是驮着我,在人家出租车上吐了几口,被司机赶下去了,我受不了自己嘴里那股呕吐味,夹着江城去便利店又是漱口又是喝苏打水,终于把自己弄干净了才出来。
但这醉鬼姿态太引人注目了,江城半天拦不到车,只能扶着我走,被夜风吹了一路,其实我酒早就醒了,但有个人体靠垫挺舒服的,我就继续醉着。
等到了家门口,我看着铁门里灯火通明的屋子,有点不想进去。
“煊煊,把钥匙给我。”他试着摇醒我,但我在耍性子,我不想进去,我就不答他。
“煊煊啊。”他叫半天没反应,只能上手抓,抓完了靠他这边的裤兜,手又环着我的腰在我那边的裤兜里掏,给我痒的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还知道回来。”
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差点惊得坐地上,谭疏业居然回来了。
“疏,疏业...哥。”江城舌头都打结了,我不知道他那么怕我哥干什么,但我没有抬起头来,我只是一个深夜买醉的可怜小崽。
“那个,疏业哥你在啊。”
“你希望我不在?”
江城扶着我快速摇头,快把我摇出去了。
“怎么喝成这样?”我感觉他的视线正游走在我身上。
江城可找到开脱的借口了,“他痛苦!他揪心!他难受!”
“怎么,你又害他写检讨了。”
江城差点一口气噎死,“不不不,不关我事,真的,疏业哥,他就是....为情所困!”
“.....”
操,我真的想跳起来给他一下。
“就不知道被谁伤了,”江城见我醉的厉害,什么都敢说,“就那天中午我们出去吃饭,他早上还好好的,结果去了趟厕所,回来脖子都流血了,伤也不治,坐那里呆了好久,下午上课一直失神,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药也不抹,一天丢了魂似的,在哪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这说的,情真意切,我都信了。
他继续添油加醋,“今天死活拉他出来吃饭,结果一直就死盯着手机,我知道他肯定是等着他惦记的那个人给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可他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一条消息,能不伤心吗?我生日还有家里阿姨记得,他生日却只有我记得。”
我低着头,从两人视线盲点里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只看到几点带着光的烟灰抖落。
谭疏业在抽烟。
大半夜站在这院子里抽烟,或许还靠着墙。
“胡扯。”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以为我露馅了,却又看到烟头坠地,他说,“你回去吧,谭失煊给我。”
他没等江城反应,直接拦腰将我拉了过去,我顺道往他肩上一倒,把全身力量压在他身上,我明显感觉谭疏业往后倾了倾。
“路口那辆褐色的车,叫刘峰送你回去。”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居然还把江城这种搅屎棍专程送了回去。
我发现我还是想他,本来没觉得,现在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玫瑰香气,我感觉乏了一天的身子都灵活了。
谭疏业半抱半拖的把我弄进房去,刚关上门我就脚下一个踉跄,抱着他倒在他经常喝醉了趴着睡觉的那块毯子上了。
我听到他被我压得一声闷哼,嘴里骂道:“狗崽子,竟敢...暗算我。”
咦,原来谭疏业不只是自己喝醉了才成为笨小孩。
我压着笑意又把他搂紧了一些,几乎是要把他勒断了气那种,我不知道狐狸为什么会这样可爱,可爱到想要一口吃掉。
我弄得他呼吸不畅,本以为他要把我推开,连怎么撒酒疯压回去都想好了,但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居然摸上了我的脑袋。
“破孩子,看着高高瘦瘦的,怎么这么沉。”
我一身紧绷的肌肉全松懈了下来,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暖,摸到我头上轻轻的,又沉沉的,我突然想和他聊聊天了,什么都行。
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生起那种龌龊的心思来,可能是因为他上次搞得我神经有自动回避意识了,也可能,太久没人这样摸着我的头跟我好好讲话了。
尤其是在生日的时候,这种,其实没一个人希望我降生的日子。
“哥哥,”我含糊不清地叫他,听起来真的像在耍酒疯,“你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谭疏业没有生疑,只当我说着胡话。
“哥哥...”
“嗯?”
他轻轻地说话,轻轻地答,今天的谭疏业太温柔了,温柔到我想在他怀里就这样睡上一夜。
我不禁在想,他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不再那样变来变去的,永远这样对我好,我就不会离开,死也不会离开。
“哥,我...好疼啊。”
我发誓我不是在装,我只是腿上的烫伤还没好,窝在那个温暖香甜的地方时又想起谭疏业那天说要给我心上开个口子的话,锁骨那里的小伤突然就有些疼的受不了了。
疼的时候思维就会混乱,一时间头脑混乱,我就不由自主想起我那烂成泥的妈来,还想起自己那像个狗一样在街角徘徊的七年,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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