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江玉初起身收碗,听到陆十九还真低低的叫了一声——
“哥。”
他收碗的动作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陆十九闭了闭眼。
亲人么?
师兄会无限包容亲人,但这条规矩在至爱上行不通,他现在还不能解释自己当初为什么和顾长泽纠缠到了一起,不能表露心迹。他需要转变自己在江玉初心里的位置。
他是师弟,也不会仅仅止步于师弟。
更不会仅仅止步于亲人。
陆十九眸色暗了暗。
再等等……
“哥。”
“嗯。”
“江哥。”
“嗯。”
“玉初哥。”
“嗯。”
“小江哥哥。”
“……滚蛋,你刷碗。”
陆十九把两个碗涮了,从厨房冒出头来。
“沙发太硬。”
江玉初已经钻进了被子里,没好气地说:“放屁。”
“真的硬。”
“你再墨迹我就让你知道我的拳头也很硬。”
陆十九抱着枕头被子蹭了过来,那句“你还有哪硬”被他囫囵咽了下去,没敢说。
“你让我问问题让我说话,我总不能一个人在客厅里嚷吧。”
江玉初安静了两秒,然后往一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来半张床的地。
陆十九看样子心情很好,一躺下就开始喋喋不休,绘声绘影地描述了自己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医院是多么的不人性化,标书是多么的难写,患者是多么的难缠。
江玉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陆十九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就在江玉初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又听见对方突然开口:“……你这三年,是怎么……怎么过的?”
“万幸没死,凑合活着。”
陆十九听他这敷衍的语气,在心里又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那你还记得当时……怎么得救的吗?”
江玉初沉默下来。
事实上,从听见顾长泽那句话之后,到他开始应聘那家小医院工作之前,这段记忆,整整半年的记忆,他全都没有了。
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但是没有必要说出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问的。”
江玉初无所谓地说:“我不记得了,再问这个就给你当场表演个什么叫PTSD。”
“那师……哥你有想过联系我吗?”
胳膊被人轻拍了两下,陆十九没有得到回答,过了一会,他听见对方的声音轻轻飘了过来,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缺失的那段记忆江玉初并不清楚,但是现存的记忆里,他知道在偶尔夜深人静之时,是想过联系陆十九的。
想咬牙切齿地骂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挡一刀。
却又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们两人是不是就顺利在一起了,还是会有根刺横在他们心里?
经年累月,天长日久。那根刺就在那里,慢慢磨着。
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昏沉了下来,不知道陆十九就这么悄然盯着他的方向,眼睛异常的亮。
第二天一早,江玉初一睁眼,七点半了!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接着又头痛欲裂地摔了回去。
陆十九听到动静从厨房钻出来,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江玉初连滚带爬地下了地,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的问:“怎么不叫我!?”
陆十九莫名其妙:“开车过去就五分钟啊。”
哦也对,江玉初动作一顿,他不在以前那个上班就要坐四十多分钟车的小医院工作了。
哎?等等。
“我哪来的——”
江玉初洗完脸一抬头,水珠顺着优雅的脖颈滑向锁骨。
他瞪着陆十九:“你挤地铁回医院取车开到这里又上楼做饭?”
两份早餐被端了上来,牛奶和三明治。
“没挤地铁,打车回去的。尝尝吧,就是鸡蛋煎的有点老,不过培根和西红柿还不错。”
江玉初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
“哥。”
“……说。”
“我衣服上都火锅味。”
江玉初知道时间来得及,就慢条斯理地咬了口三明治,手往卧室一指。
“自己找,穿完给我洗了熨好。”
陆十九笑的像个偷到鸡的黄鼠狼,在衣柜里找了件帽衫,视线一扫,在一条藏蓝色的领带上停住。
他心里颤了颤。
那是江玉初顺利保研之后,陆十九送的。
——祝学长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居然没扔。
他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摩挲了两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哪知衣服正穿一半的时候,江玉初就突然进来了。
“怎么找个衣服这么半——呦——”
一声口哨传来,带着笑的声音响起:“身材不错。”
陆十九蹭的把衣服往下一拉,脑袋从衣领钻了出来,一转身,就见江玉初正靠在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害什么羞?你哥我虽然是个弯的,但也不至于对小孩下手。”
陆十九:……
我倒希望你下手。
在江玉初把领带整理好,一边系袖口的纽扣,一边抬脚去客厅找眼镜的时候,陆十九幽幽地从厨房冒出头来,没敢跟他对视,手一伸就把眼镜递了过来。
“哥,你日常上班怎么也穿的这么正式?”
江玉初戴好眼镜,对自己今天的黑色衬衣十分满意。
“统计学显示正装加白大褂的医生会更受患者喜爱,也更遵医嘱。黑色底衬和白大褂的强烈碰撞会带来感官上的刺激。哎你躲什么?你昨天不是说好闻吗?还躲?”
被喷了一身香水的陆十九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不觉得因为一件白大褂而无法像外界展示自己的美是件很遗憾的事情吗?”
陆十九:“……”
说得对。
早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温柔的落到身上,江玉初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露出修长的脖颈,他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陆十九块块分明的腹肌,以及那上面的疤痕,嘴角悄悄勾起。
陆十九把车开过来,凉爽的风从车窗外穿了进来,轻轻拂动着一切,包括他那颗悸动的心。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拿着相机正对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江玉初:本文原定cp是谁来着?
陆十九:我啊!
江玉初:你确定?
陆十九:???你在说什么始乱终弃的胡话???
江玉初:压根就没开始,哪来的的终?
陆十九:嘤嘤嘤你昨晚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好像把自己也骂了)
顾长泽:你们是把我忘了吗?
第13章 你猜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顾长安抱着卷宗走了进来,脚一勾,就把门带上了。
他伸手从桌上拿起照片,啧了一声。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好看的男人,身高差不多,一人蓝色帽衫配休闲裤,慵懒舒适又得体,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身旁人;另一人身着黑色衬衣,银灰色领带亮光面料,手臂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偏头看着另一方向,嘴角似有似无的带着一点笑。
早晨醉人的阳光在两人周身撒上一圈淡淡的光晕,跳动的尘埃变成金色的雾霭。
“别说,还挺般配。”
顾长泽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回照片放进抽屉里,往后一靠。
“你可没跟我说陆十九也在第一医院。”
顾长安不服气:“你又没问,再说了,你不是跟陆大哥好过吗?怎么连人家在哪上班都不知道。”
顾长泽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冲他阴森一笑。
“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吗?”
顾·炸毛·长安顿一蹦三尺高的远远躲开。
“你自己追不着媳妇就欺负我!都搁这看一早上照片了,被你压榨的广大底层劳动人民托我来问问说好的九点开会呢!?”
他脚丫子牢牢地钉在原地不动,小心翼翼地伸长了胳膊把卷宗递过去,“我本来以为冲你那王八吃秤砣的架势,肯定是铁了心的要把人拴家里,结果你还没有,跟人家做了个什么君子协定,这也就算了,你还先违约去了人家家里,被轰出来纯属活该。”
顾长泽:“那是我的房子。”
空气突然安静。
顾长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不动声色地又往后挪了两步,看见他哥突然似有所查盯着自己,顿时结巴了。
“哥你现在智商,哦不,情、情、情商低——嗝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想见人家非得早晚去人家楼下蹲、蹲着吗?你是傻吗?住对门不行吗?”
顾长泽:“……”
竟无法反驳。
他拿起一会开会用的资料,用一种刻不容缓的语调开了口:“你去把对门那套搞定,高出市场价也没事,户主要多余补偿也行,总之尽快。”
顾长安白眼一翻:“我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