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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表死一枝 完结+番外 (归南雁)


  “你猜,我这一刀下去,血会喷出来多高?哎呦不好意思我划错了,划到静脉了,看这暗红的颜色啊,听见了吗?血在一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休克,再过一会,就流干啦……”
  小年轻抖成了筛糠,他真的听见了什么东西一滴滴落在地上传来的叭的一声,脖颈湿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源源不绝地往下流,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那粉刷匠的歌谣简直要幻化成噩梦一般的声音在脑子里成了个立体环绕。
  他感觉自己身上发冷,头也跟着晕眩起来。
  失血带来的寒意侵入四肢百何,是要死了吗?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江玉初看着他的脑袋垂下去,啧了一声。
  大脑的自我暗示还真是强大。
  当年心理学家加德纳以一个死囚为样本做放血实验,在人手臂上方用一根管子放热水,水顺着手臂滴进瓶子里,三瓶的时候,人已经休克,五瓶的时候,人已经死亡,死亡症状与放血死亡的症状一模一样,但实际上他一滴血也没流。
  江玉初细心地往人家脖子的小伤口上贴了个创可贴,还是带草莓图案的,可看了一会,觉得这个好像是贴歪了,又撕下来新贴了一个,这才满意了似的拍了拍手,收拾起桌子上斜放着不停往下滴水的塑料瓶扔进垃圾桶,然后把人解开搬到床上,下楼出了小旅店。
  他走到前台,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帽檐下只露出一张略薄而有些苍白的唇,“这位漂亮的姐姐,我刚才带上来那哥们酒醒了说要交房费,您过几分钟上去瞧瞧,我这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第35章 攻心为上,杀人不见血
  江玉初一出门,将帽檐压得更低,似乎警惕有人在暗地里肆无忌惮地对他进行窥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次和路人擦肩而过都会变得异常敏锐。
  那些人以自己会坐牢来警告父亲不要报警,而父亲手里握有秦晓枫杀人的证据。
  双方在一根头发丝上维持了岌岌可危的平衡。
  江玉初在看见那个边局的时候,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疑问:父亲为什么突然搬家?
  住了那么多年的老家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除非是不得不离开。
  有人逼着父亲来到这里,而且一直在监视父亲。
  到这里的原因……
  这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因为和涿然市那样高新繁华的直辖市紧挨,因此频频得到政策上的优惠,也是光鲜亮丽,十里长街华灯璀璨,挤满了寻梦的旅人,漂泊的游子。
  与涿然市的八街九陌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相比,这里更加混杂,也更容易藏污纳垢。
  一条人命这么大的事,人、财、物,需要多方面打通,凭着秦家的那根定海神针,就算父亲鱼死网破报了警,他们也有应对的方法。
  你报吧,反正我们已经上下打点好了,证据直接羊入虎口。
  你儿子就等着坐牢吧。
  如果那些人能在这个小城市里毫无顾忌不可一世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们还不能手眼通天到将涿然市也吃进肚子里。
  父亲是只能搬到这里好处于他们的监控,还是他们只屑于把父亲安在这里
  是秦家那根万年不倒的定海神针来给秦晓枫遮掩的吗?
  他重新拨给顾立文,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顾叔,”他一般都叫顾老头,如果称呼正式了些,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顾立文也知道,刚开始一见来电显示涌起的心虚慢慢压了下去。
  “2017年涿然市终审第140号刑事案件,您有办法调出来吗?”
  顾立文的声音顿了顿,有些疑惑道:“你查它干什么?”
  江玉初突然卡了壳,如果秦家已经吃透了涿然市呢?
  顾长泽不是说官商之间,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好些事就解决了吗?
  那顾长泽知道吗?他又给秦晓枫善后了吗?顾叔还可信吗?
  他好像陷入一个谜团里,往哪走都是黏腻腻的蜘蛛网,缠着勒着不让他迈动一步。
  半晌,他一句话都没说。
  那边喂了两声,接着说了句:“我不行,但是长泽可以,虽然会被记过处分,不过如果你要查的话,他可能也不会管那么多。你想知道什么?”
  顾立文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啊,爸只能帮你到这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但规矩也是人定的,总有人跳脱在规矩之外依旧能安然无恙甚至活蹦乱跳。
  顾长泽经常三天两头的往内网里钻,破了人家秘钥挤进去看各种案情进展,还美名其曰没有他破不开的通道,被狠狠整治了几次依旧死性不改,要不是看在他是真的通过案情来不断学习,刑侦能力也真的无人能比,早就被开了,所以局里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他。
  这事他干最合适,既不会引起注意,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只不过这些小江不用知道。
  江玉初也没兴趣知道,他不关心过程,现在只是需要结果。
  “顾叔,我如果说有人杀了人,您信吗?”
  顾立文语气难得严肃起来:“口说无凭,有证据吗?”
  江玉初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被囫囵咽进肚子里。
  “没有。”
  鹅毛大雪不停地下,像是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江玉初冷静地跪在墓前,冻得五感尽退四肢僵硬,脑子里也不知道在转些什么东西,有的刚一捕捉到念头就碎了。
  他只知道在顾长泽找来之前,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顾长泽跪了,他没拦着。
  父亲说想见见,那就见见。
  见见他这辈子最后悔认识的人。
  其实这件事本身与顾长泽没关系,理性的江玉初知道这件事,也认同这件事,成为特情、被父亲误解、父亲因为自己被威胁都与别人无关。
  如果世界上每个人都只存在理性该有多好。
  感性的江玉初怨恨着顾长泽,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会成为特情,不会导致父亲的误解,他甚至隐隐害怕起来,秦晓枫出现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甚至杀死母亲,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要是没有顾长泽就好了,要是没有顾长泽,那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他现在偏偏只能求着顾长泽来帮助自己。
  屋里黑漆漆的,江玉初松开攥着顾长泽前襟的手,定定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人好一会,又突然一口狠狠地咬上自己手腕,嘴里尝到血腥味还不松口。
  他与其说是憎恨顾长泽,不如说,是深深憎恨厌恶他自己。
  恨不得千刀万剐杀了自己。
  关别人什么事,是他不依不饶地追着顾长泽的脚步,是他自己要求加入特情,是他出柜和家里断了联系,这一切都怪他。
  都是自己的错。
  我会去赎罪的,还不是现在。
  还不是现在。
  他眼里诡异地燃起了烈焰,一把将理智烧成灰烬。
  牙齿愈加用力,只有肉/体上的疼痛才能减轻精神上的疼痛和麻木,让人清醒。
  热乎乎的血液涌进嘴里,一股子铁锈味。
  顾长泽累了一天刚迷迷糊糊睡过去,就好像又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惊醒,一把拽开江玉初的手腕死死按住,啪的一声开了床头灯。
  灯光下,江玉初脸色惨白,嘴角还沾着血,眼里酝酿着叫人看不懂却也觉得心惊胆战的情绪,床单上被罩上枕头上都是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乍一看上去仿佛就是个凶杀现场。
  这是往死里咬吗!?
  “小初,小初!你看看我!”
  顾长泽拍人肩膀的手都在颤,他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是个空洞的躯壳。
  江玉初回过神来突然一笑,舔了舔嘴角,邪气得狠,猛地起身将人压到身下。
  床头灯暧昧不明的光里,他新月般的眼睫毛密密层层犹如厚实的金黄色麦穗一般,顾长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狂妄的梦想和放肆的欲/望,看见对方的唇毫不迟疑地落了下来,贴上了自己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忘却了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个鲜活的、恣意的、生机勃勃的江玉初又回来了。
  江玉初向来都是主动的那个,身躯好像带着狂热和魔力,他的头会傲慢地耸立在修长的脖颈上,看着他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势在必得。
  顾长泽只觉得经他这么一接触,自己的身体迅速起了变化,江玉初突然拉开一段距离,琥珀色的眼珠里透出了柔和的光芒。
  突然间,严冬消失了,朦胧的春天又回来了。
  那是和风细雨、繁花似锦、香气扑鼻的季节,是有人耐心煲汤,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季节,是无忧无虑、悠闲自得的季节,是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季节。
  顾长泽看着江玉初,一翻身,两人互换了个位置。
  他觉得耳朵里起了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像是鲛人在月光散落的海面上悠悠唱歌的声音,一声一声让人迷醉,他在这嗡嗡声中还隐约听见了自己擂鼓般怦怦作响的心跳声。
  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的身体胶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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