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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 (五泉溪)


  第一次围攻村部,苗得雨不在。去的人又嚷又骂,说把引狼入室的家贼揪出来,要锅煮油烹。都知道骂苗得雨,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去的人放开骂,骂得解了气就回去了。
  第二次是赶上乔福长带着人员与苗得雨说拆迁的事。一下子被翟彪带去的人围住,苗得雨怕这样闹,在乔福长面前丢脸,就好言劝大家回去。围攻的人不理那一套,挤满了苗得雨的办公室逼他解决问题。这些问题是以前翻过的旧账,现在烫剩饭是找他的不是,苗得雨也清楚,极力压着火气,说什么事情解决都需要个过程,下去安排人解决。他说的话是应付的话。围攻的人也知道是应付的话,让他当面给群众咬个牙印。苗得雨说我给大家咬过牙印了,已经答应安排人去解决。围攻的人说你的态度不配当支书。苗得雨说我的态度怎么了?再急,吃饭也要等饭熟;吃奶,更得等奶凉。围攻的人恼了,说你当支书说话啥素质?苗得雨说我就这素质,多少年一直都这素质。彼此都清楚,围攻的人不是真让解决问题,苗得雨也不会真去解决问题。你来我往的嘴仗,不仅仅是嘴仗,真正的目的不在这上面。
  乔福长见群众闹哄哄,眼前的气氛有些紧张,忙站出来圆场。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心平气和说话,千万不能动高腔,抬头不见低头见伤和气。翟彪与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是拆迁办主任,本就对拆迁办一肚子气,又听他出来圆场,说这里不是你拆迁办,想说话回你拆迁办。下面的人都跟着起哄,堵着他不让出村部。乔福长急得两手出汗。苗得雨一看这情形,急头怪脑从屋内蹿出来,挥着胳膊说,有事可以说事,如果借说事故意找茬,别怪我不给你脸,谁觉得谁的鸡蛋硬,就和我的石头碰碰?走近翟彪说我之所以今个这么有耐心,是想给你存个脸,别给脸不要脸。说完,带着乔福长大摇大摆出了村部。翟彪眼睁睁看着苗得雨迈着八字步离开却束手无策。
  第三次是遇到区里一个检查组在村里检查工作。苗得雨正给检查组汇报工作,被翟彪带的人围了起来。苗得雨也清楚他们故意选这个节骨眼上是为了办他难堪。翟贵是副支书,对村里的活动了如指掌。
  苗得雨气得脸色发紫强压火气。来检查的都是区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他得给领导们展示自己的形象。于是脸上放笑说,都是自家的事,关起门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为啥非要当着外人面家丑外扬?围攻的人说还知道是一家吗?知道是一家就不该做吃里扒外的事来。苗得雨说拆除锅炉是上级安排的,何况也是为了大家好,有谁不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围攻的人问为什么不一碗水端平?苗得雨说我怎么没有一碗水端平了?围攻的人说翟彪家的锅炉你可以领着拆掉,苗树家的黑网吧你为什么不管?苗得雨说我没有这个权力。翟彪躲在人群后面,这时候挤到苗得雨跟前,用手敲着桌面,说拆我家的锅炉你怎么有权力了?苗得雨压了压火,说翟彪你要搞清楚,我是配合区里陶副区长执法的。端人碗受人管,我如果不披村干部这个油布衫,有股热气还暖肚子哩。翟彪说你是借执法打压我们翟家。苗得雨说我是村支书在其位谋其政。旁边的人说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为什么苗树家的黑网吧你不“谋其政”了?苗得雨说如果上面到村里取缔网吧,我同样会积极配合。翟彪说照你怎么说,不是你的原因,是区里有人庇护苗树给他当□□?苗得雨说随你们怎么想,只是别往我身上抹稀屎。旁边的人说上次陶副区长到村里执法红口白牙说,回去向领导反映情况端掉黑网吧,说过的话像放屁。苗得雨再也压不住摁下去的火气,不顾职务不职务形象不形象,霍地站起来指着说话的人骂道:你到厕所里撒泡尿照照自个的影儿,这里轮到不轮到你说话?别蹬鼻子上脸。
  苗得雨发飙把围攻的人镇住了。都清楚他长了两副脸,当村干部时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能退让;一旦翻脸成了另副脸,就没有人敢惹他,怕吃不了兜着走。他如今正在势头上,谁与他较了死劲,必然山倒路弯。翟彪害怕吃眼前亏,招呼来的人说去区里找陶副区长,让他给我们说个毬长毛短。翟彪这么说是自个给自个台阶下。一群人就散了。
  翟贵听了,觉得三次围攻苗得雨有得有失。“得”的地方是拔了他的“气门芯”,让他感到翟家不好惹。这些年之所以他旁若无人在村里大声说话大步走路,就是因为翟家没有人跟他抵头。如果以后翟彪领着人时不时戳斗戳斗他,不把他的脸当成脸,恐怕他尿尿就不会那么利索了。“失”的地方是表现过于软弱,会给他“翟家不好惹,惹了就惹了”的错觉,助长他得寸进尺。与苗得雨打交道,要摸清他的心理就能敲疼他的麻骨,他现在觉得在煤都区是个人五人六的人了,所到之处都会给他三分面子。假如我们翟家不给他这个面子,越是热闹的地方越办他难堪,他就该在心里摁摁了。
  翟彪请示下一步怎么办。翟贵眯着眼吸烟,一根吸完,又接一根,接了四五根,把三次围攻苗得雨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里面有文章可做。苗得雨不是说他是配合老陶执法吗?如果把他的话歪到老陶身上,以此为借口逼老陶来村里取缔黑网吧,老陶粘了一身泥脱不了,就会对苗得雨不满,到时候两人狗咬狼一嘴毛,比直接围攻苗得雨不更见效吗?如果两人因此弄得反贴门神不对脸,老陶被弄得帽带歪斜,自己梦里都能笑出声。想到这里把烟屁股往鞋底一跐,说苗得雨讲他是端人碗受人管,管他的人一定是老陶。去问问老陶,能来村里取缔锅炉为什么不能取缔黑网吧?
  老陶打算去市里开会,没有走被堵住办公室里。
  上访者都是诸葛寺村的,翟彪领头。在楼道里闹闹嚷嚷,要他带领执法队去取缔村里的黑网吧。老陶拎着公文包往门外挤了几次没有挤出去,说我要到市里开会,开会是大事。上访者说开会是大事,群众的事就不是事吗?老陶说缺席会议要受批评。上访者说开会的目的是为群众解决问题,不解决问题光开会,就跟驴拉碾子磨面一样,不磨面,驴子转多少圈都是瞎转,转的是空圈。
  老陶有些生气。拉着长脸说我再给你们讲一次,我现在马上要去开会,有什么问题开会回来再说,如果蛮不讲理后果自负。翟彪走过来也斜着眼对老陶说,既然区长大人这么说了,给你让条路去开会。不过我丑话说前头,我们现在就去找市长,让他说说群众的事大还是开会的事大?老陶听出这些上访群众说话,多多少少有些针对他个人的意思,就止住脚步。做基层的领导,有点类似放羊的羊倌,一辈子赶羊放羊,放了多少羊长了多少肉膘没有人在意,假如有一天羊倌被头羊抵伤了身子,就成了圈内的话题。老陶不想出这个风头,把开会的事情安排妥帖后,留下来接待来访。
  事发突然,老陶感觉有些惊讶。按说像他这样的职位,处于上不上下不下的职位,或者说处于天塌有高个顶天,地陷有矮个垫地的职位,工作中的矛盾和问题不会集中在他身上,更何况像他这样的人,在下面滚爬摸打这么多年身上裹了一身桐油,外面飞沙扬尘絮毛瓢飞,身上都不沾一点东西。现在一群上访者闹哄哄坐在办公室里,矛头直接指向他,他不得不警觉。
  老陶点了一支烟吸着,装着专心听取的样子,脑子早溜到外面。自己与诸葛寺村无瓜葛,村里的人和事又与他隔着手,如果不是去村里执法,连苗得雨也不联系,虽然分管城建环保,但不做具体的工作,很多事情完全是置身事外。这么一个与他基本不牵连的村,怎么会有人把矛头扎到他这里?
  空穴来了一股风,老陶不敢懈怠。不知道上访群众何为,更不知道上访群众背后的人何为,他感到心里没有底。老陶想摸清情况,顺着来访群众的意思说,按说取缔网吧的事不归我分管,但作为一名政府的副区长也责无旁贷,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分管的领导?分管的领导解决起来不是更直接吗?还有,村上有街道办,为什么不去街道办反映而非要找我呢?老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与到村里执法时的他判若两人。村里来上访的人都是翟家的远亲旧眷,翟贵鼓动他们的目的是让他们搅合村里,并非与老陶过不去更没有与老陶有恩怨。大家见他态度和蔼没有架子,觉得把矛头对准他有点偏离了主题,七嘴八舌嚷嚷一阵子就离开了。
  老陶让翟彪留了下来。递给他一支烟,说真是不打不相识,拆你家的锅炉也算与你相识了,在拆除现场我看出,你也是个人物。给他戴一顶高帽子,翟彪有些不好意思。老陶又说:看得出你更是正直的人,喜欢直来直去,这点我俩相似,让我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翟彪有些受宠若惊。老陶接着说,咱俩脾性相近算是朋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直接找我上访是你们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人给你们出的主意?老陶这么一问,翟彪就在心里发笑,觉得翟贵叔棋高一筹看远三步,把后面的路都看透了。来上访时翟贵告诉他,如果老陶问起上访的事,说明在心里在乎,就把一切歪到苗得雨那里。只要老陶对他起了疑心,苗得雨今后就没有滋润日子过,喝水水噎走路路歪。翟彪说我们本来找的是村里的苗得雨,他说他没有权力解决,一切都得你点头,有什么就来找你上访。当领导最烦的就是把上访的事推给自己,翟彪这么说等于把苗得雨抹了一身稀屎。老陶嘴里啧啧自语说怎么能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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