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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深不渝 (genoki)


  祝和家里条件不好,特招生的奖学金也只能填补一二,因此总是四处打工接活,知道很多赚钱的路子。
  苏飞渝最开始接的那几笔匿名代写作业的单子,就是祝和介绍来的。
  他与苏飞渝的境况截然不同,却从不多问,热心厚道,又没有穷人家孩子身上常见的妄自菲薄,不同于季潮圈子里的任何人,苏飞渝就这样与祝和结识相熟,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当作是可深交的友人。
  那天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东西。
  祝和推荐的那些符合季潮一般印象的领带夹啊,袖扣啊,要么廉价劣质,要么就太过昂贵,远远超出了苏飞渝能承受的范围。
  更何况,就算苏飞渝买下来了,那些贵重的小玩意在季潮眼里,大概也不多么值得珍惜。
  季潮拥有太多。
  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
  休息了会后祝和说要去隔壁的书城买参考书,苏飞渝看天色还早,对白白浪费祝和的时间也于心有愧,便跟着一起去了。
  书城很大,祝和要买的书分散在好几个楼层,苏飞渝陪着他上楼下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四处乱瞟,偶然路过内部开设的文具店,一眼看到那支钢笔。
  很漂亮的笔,价格也跟它的美观成正比,被放置在玻璃柜台的正中,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不太适合学生用吧。”
  祝和也停下脚步,顺着苏飞渝的视线看了一眼,说。
  确实不太适合。
  钢笔的外观设计虽然漂亮,黑金的颜色搭配也很经典,看着沉稳大气又不失华丽,但对学生来说,还是稍显老气了,相比季潮,倒是送季薄祝比较合适。
  祝和知道苏飞渝想买那种实用性比较高的礼物,而现在同龄人中还在用钢笔的简直屈指可数,便劝道:“钢笔的话,他现在也用不上啊。
  要不再看看?“但苏飞渝垂眼看着柜台里的笔,只沉思了几秒,很快下定了决心,说”没关系“,叫来店员付了款。
  “真是弄不懂你。”
  那天买完书坐在咖啡店歇脚时,祝和似真似假地对苏飞渝抱怨,“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根本不是一套。”
  “包括报志愿的事,”他补充,刻意地说出首都一所医科大学的名字,“你明明想学医,连心仪的学校都选好了,又为什么老是优柔寡断的,下不定决心?”苏飞渝闻言只是苦笑,这些事,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像祝和,在重要的事上说一不二,已经早早定了要去有国家补贴的一所有名军校,也在首都,近来正为顺利通过体检努力锻炼。
  苏飞渝承认自己的矛盾复杂,对此无可奈何,因此总是暗暗羡慕这位友人的毅然果决,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如祝和一般,对未来道路能再坚定一些,不再瞻前顾后,游移不定,明明渴望独立和自由,却又因为与季潮必然到来的分离而黯然神伤,感受到时断时续、黏稠模糊的留恋和痛苦。
  -“以后的事,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过吗。”
  在苏飞渝愣神的当下,季潮又问了一遍。
  他的神态非常平静,询问的方式也很温和,就像在问明天吃什么一样自然,双唇一张一合间却仿佛抽走了苏飞渝周边的所有氧气,叫他难以呼吸,口腔苦涩,心脏和肺部都狠狠揪成一团。
  所有人都觉得苏飞渝乖巧良善,最可贵的是伶俐而不失温驯,视季家和季潮为中心,从无忤逆之举。
  但大概连季潮自己,也不曾想过苏飞渝私下存了多少小心思。
  对着他,对着所有人撒了多少谎。
  就像期末考那天被撞见他跟祝和说话,苏飞渝眼都不眨地骗季潮说“不熟”,看似深思熟虑,实则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出于某种直觉,认为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下意识便做出了选择。
  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青梅竹马。
  说是玩伴,季潮于他却更像父兄,因此那些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有些过度的保护和控制,苏飞渝觉得自己应当承受,理智地从不试图踩线,挑战季潮的耐心和怒火。
  他明白坦白的那一天总会到来,只是永远不能确认那是否就是今天。
  “我其实……有想过。”
  最终苏飞渝还是说出了口,仍旧犹豫着,一字一句地艰难吐出那家医科大学的名字,“也没有说一定要考这所……只是先定个目标这样……”季潮听见了,却没什么讶异的反应,面上表情平和,抓着他的手也松松垮垮的,几乎没用力,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沉沉地看了他许久,才问:“你想学医?为什么?”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的嗓音低哑得厉害,似粗糙沙砾,强硬掺入两人血液,温柔地凌迟他们的四肢百骸。
  苏飞渝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说:“我答应过妈妈。”
  对于“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这种问题,大多小孩只是随性胡言,说过便忘,谁也不会当真。
  苏飞渝还小时当然也有过如此信口开河的经历。
  那时他们家隔壁住着一位黑医,平日里受了他很多照顾,而面对那人时母亲的好感如此显而易见,乃至于苏飞渝以幼童的单纯思路擅自推论,认为母亲那稀少的温柔和关注应是医生专享,内心渴慕,便投其所好做出回答,虽然过程和结论都错漏百出,却也如愿收获了母亲难得一见的欣慰微笑。
  小时候的苏飞渝不懂事,为了一点点爱意就敢轻率定下未来人生道路;长大了的苏飞渝也不聪明,明明清楚母亲已经不在了,从小渴求的那份爱自己再也没机会得到,却还是暗自将儿时戏言当作承诺,打算认真践行。
  只是他几乎没跟季潮提起过自己的生母,更不会叫苏家太太为“妈妈”,本以为季潮会再追问一两句,还在想要从何说起,等了半天,却只听见一声短促的、似乎是笑的气音。
  “学医…你居然想学医,哈哈。”
  季潮不远不近地躺在他身旁,垂着眼,快要睡着似的,梦呓般喃喃自语,“真是讽刺……你知道我爸他想——”“什么?”他的声音太低,苏飞渝没听清,季潮却已经及时闭上了嘴,没再说下去。
  寂静平和的冬夜里,窗外月色明亮,他们无声地四目相视,久久,季潮忽然闭上眼,拉着苏飞渝的手腕贴向自己胸口,好似很珍惜不舍一般沿着那里淡青的血脉纹路用拇指来回摩挲,哑声唤他的名字。
  “飞渝、飞渝、苏飞渝——”他说,“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苏飞渝愣住了。
  ——这简直不像是季潮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恳求,这辈子大概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从季潮嘴里听到了吧。
  但就像他方才坦白时季潮毫不惊讶一样,苏飞渝其实也对这一刻早有预感。
  一切都有迹可循,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视他为季家的附属品,默认苏飞渝的人生早已与季潮牢牢捆绑,唯独当事两人对此含含糊糊,心思各异。
  苏飞渝出身不好,运气也差劲,11岁时差点羊入虎口,直到今日也常常被各式有色眼光注视。
  他虽从不认为自己是季家养来玩的金丝雀儿,但被周围人那样看久了,不知为何,漫漫长夜独自一人时,总会从喉咙深处涌起难以名状的羞耻愧疚。
  他确实渴望独立,又想到刚认识那会儿季潮曾暗示过的成年后便分道扬镳的预定未来,便很没良心地规划了不含季潮存在的人生蓝图。
  但季潮待他的好和11岁那年救命的恩情,苏飞渝都记在心里,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偿还。
  正因如此,才更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季潮身边。
  不是附属品也不是玩伴,只是苏飞渝,即使与季潮走在一起,也能够挺直胸膛,于心无愧地活着。
  然而今夜季潮对他说“留在我身边”,把儿时的说法忘得一干二净,气得苏飞渝想跳起来骂他言而无信,却又在同时感到无可奈何的心软,因为那些罕见外露的情绪是那么真实,苏飞渝感同身受。
  是不舍,是留恋,是自私地不愿放手。
  季潮不想分离,便可怜兮兮又光明正大地提出请求,但苏飞渝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小心机。
  就像祝和不懂他为何买了不适合学生使用的钢笔送给季潮,实际上是苏飞渝别有所图,觉得这么漂亮昂贵的笔,等很多年后季潮当家,每天要签署那么多文件合同,说不定还有机会翻出来用一用。
  都说睹物思人,苏飞渝希望那时季潮还能记得他。
  所以季潮开口要他留下来,苏飞渝也并不是一点都不高兴。
  他的手还被牢牢按在季潮心口,甚至能隐隐感到皮肉下心脏微快的鼓动,苏飞渝不由得凑近了些,打量着季潮额前的一缕垂发,弧度好看的双眼皮,高挺鼻梁和薄薄双唇,眼底渐渐浮上淡淡潮意。
  他虽然自诩是那种做了决定就不再改变的人,但是算了。
  苏飞渝想,算了,就当为了季潮破例好了,Y市也有很好的医科大学,他自己的心愿,答应妈妈要走的路,与季潮的要求也许并不冲突。
  等他以后成了医生,大不了不去医院治病救人,大材小用窝在季家当家庭医生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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