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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深不渝 (genoki)




第二十六章
  宴过三旬,宾客们大多微醺,三两聚集在一块互相交谈,没人注意到主人的暂时离场。
  季潮跟在父亲身后,上到二楼,那位之前来学校替苏飞渝斗殴事件“擦屁股”的心腹吴运华正站在书房门口候着,一见他们便恭恭敬敬地打开房门。
  季薄祝走进书房,大马金刀地在会客用的沙发上坐下,冲季潮点点下巴,示意他也坐。
  季潮便坐到父亲对面,一言不发,明白大约季薄祝要说的大约是很重要的事。
  但吴运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避,关了门走到季薄祝身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充当背景板。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父子俩静静对视片刻,季薄祝才终于面色淡然地开口,“就像刚才致辞时说的,季家家业我已经准备放手给你,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从烟盒抽出一支随意夹在指尖,吴运华便立刻端着火机凑上来点燃,烟雾袅袅升起,连带着他的话语都似乎便得模糊起来:“之前让你接触的都是公司这边的东西,你干的不错。
  但是除了那些,‘下面’的人你迟早也要接手。”
  季潮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我明白的。”
  季薄祝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教育后代上你爷爷与我不同,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被放去‘历练’,花了两年才从死人堆里一步步爬上来。
  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杀,然而也只有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服你。”
  他顿了顿,吸了口烟,“但是我不准备让你走这条路。”
  季潮一愣,又听父亲语气淡然道:“你爷爷除了我还有其他孩子,但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季薄祝伸手弹了下烟灰,说:“你需要开始发展自己的心腹了。”
  “等你坐到我的位子上,很多事已经不方便亲自出面。
  你将会尤其需要一个人,为你管理‘下面’,替你处理不该你沾手的事情——既然台面上的季家家主必须保持‘干净’,那么就得有人负责‘不干净’的部分。”
  他凝视着季潮,嘴角很平,没什么表情,话语里却含着某些不容置疑且笃定的成分,“这个人将成为你的影子、你的盾牌、你的刀,你必须信任他,而他也永远不会背叛你——我这么说,你心里应该有数了。”
  季薄祝说完,气定神闲地将烟含在唇角,静了几秒钟,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和飞渝最近怎么样?”有那么几秒钟,季潮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
  果然如此。
  他想。
  很久之前季潮已经隐隐有所预感,却不敢也不想相信——以至于季薄祝几乎将话挑明的现在,最初的惊疑过后浮上心头的居然是一丝类似解脱的轻松。
  ——所谓玩伴,不过是欺瞒愚人的借口。
  季薄祝从不是什么大发善心的圣人,他眼光长远,精心布局,从学校到私下的各类课程,对苏飞渝一切雨露均沾的好都不过是早已设定好的事前投资。
  沉默与烟气一同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季潮抬眼与父亲对视,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绑在巨石上投入湖水,沉沉地往下落,没有尽头。
  这种陌生的情绪带来不可名状的恐慌,季潮想要努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却口不择言地吐出最不该选择的回答:“可是,飞渝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的事,下面的事,他——”“那就让他知道。”
  季薄祝温和地打断他,“飞渝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说起来,今天总统的人来跟我谈你的婚事。
  挺漂亮的小姑娘,看着也是懂事的,来自你母亲的亲族,但我猜,你不会喜欢。”
  他笑起来,微微倾身把烟摁在烟灰缸中,平静地询问独子,“告诉我,季潮,你想走我的老路,想和他们联姻吗?”季潮看着父亲的眼睛,心里是觉得无所谓的,也想如实对父亲表达,却发现自己连张开嘴唇都异常艰难。
  “我注意到你看苏飞渝的眼神。”
  季薄祝也注视着独子,突然轻笑一声,直白地指出,“你想睡他。”
  “既然喜欢,那就该好生留在身边。”
  他观察着儿子的脸色,循循善诱,仿佛恶魔的低语,“虽然我不建议将情人和手下混为一谈,但做你的情人,将来要面对的风险不会比你本人少——起码,你不会希望他是个小白兔一样的人物。”
  忽然间便有苦涩从喉咙深处泛上来,季潮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直到掌心传来缕缕刺痛——他听懂了,在季薄祝的思维里,根本没有过“让苏飞渝独立”的选项。
  费了这么多口舌,原来季薄祝只是在跟他探讨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季潮想要苏飞渝变成什么人。
  情人?助理?还是更为密切的心腹?一切都以季潮的意志为中心。
  季薄祝为他敲定人选、铺好道路、提供建议,只要季潮动动嘴,马上就能心想事成。
  却唯独没人问过苏飞渝想要成为什么人。
  有很多破碎的画面闪过季潮的脑海,他想起家里电脑里没被清除干净的、关于往年各所高校录取线的浏览记录,想起无意间看见的那本被夹在练习册里面的、首都某所大学的介绍册,想起一天前苏飞渝在餐桌上看向季薄祝时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以及那句含糊不清的回答——“我还没有想好。”
  他明知道苏飞渝在说谎,却选择了没有拆穿他。
  季潮问自己,为什么?楼下的音乐声隐隐约约地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书房里的灯光亮得刺眼,季潮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恍惚竟又回到第一次见到苏飞渝的那个冬日徬晚。
  他明白自己不该这样说,起码现在不行,但他的体内仿佛有一根针,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顺着血液流经全身各处,用令人无法忍受的绵密疼痛鼓动着,催促着,逼他自取灭亡。
  “苏飞渝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准备好,您说的那个位置对他来说有些勉为其难了。”
  他最终还是开口,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还是没能控制住尾音的颤抖,“——至少,要问问他的意思。”
  季薄祝闻言诧异地挑起眉,面上浮现出于他而言相当罕见的震惊神色,像是未曾预料过他会这样说。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俯视着季潮,突兀地笑了一声:“你最开始说飞渝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原来如此。”
  “问问他的意思。”
  季薄祝饶有兴趣地低声重复,嗓音听起来如往常一般平和,几乎没有怒意,却立刻让季潮生出一背冷汗,“哈,倒是体贴又温柔。”
  他踱着步走到窗边,望了会外面的沉沉夜色,淡淡说:“我不记得有教你变成这样。”
  “苏飞渝是你的东西,你想要他怎样他就要怎样,这么久以来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他叹了口气,回过身失望地看着儿子,“是他影响了你吗?季潮,看看你自己的眼神,你想上他想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他关起来只看着你一人,但你什么都没做。”
  “你在等什么?等他也喜欢上你吗?”季薄祝嗤笑着,语气里满是嘲讽,“那么你想过没有,苏飞渝那样的人,一旦你松开手,就会永远失去他。”
  我没有。
  季潮想这样反驳,可他坐在那里,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掐住了脖颈,怎样都发不出声音。
  “你说要‘问问他的意思。”
  他听见父亲平静的声音,“可是季潮,你真的接受得了被拒绝吗?接受得了苏飞渝离开你吗?”原来季薄祝真的看透了他,像无慈悲的屠夫,用轻飘飘的质问做成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将他剖开,把那些深埋于心的龌鹾想法和软弱迟疑统统拽了出来,晾晒于日光之下,暴露无遗。
  季潮是无可辩驳的罪人,失魂落魄,狼狈不堪,在充满烟草味道和寂静的室内,在慌乱和绝望中听到自己真正的回答。
  在与父亲结束对话,离开书房前,季潮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做的那个梦。
  他早就不是刚步入青春期的青涩男孩,梦中做爱的对象却还是第一次有了具体形象——苏飞渝,漂亮的、仿佛蜜桃般成熟多汁的苏飞渝,在那个甜美春梦中对他微笑。
  但是季潮强暴了他。
  那一天宿醉醒来后季潮做了最无耻的逃兵,不愿细想不敢深究,自欺欺人地蒙蔽双目。
  他是懦夫,那被刻意逃避的真实却从不曾放过他,鬼魅般如影随形,终于在这一刻追上了他——原来是这样的,原来这就是他对苏飞渝的感觉、他想对苏飞渝做的事情。
  季潮想要放声狂笑,却又在同时眼角酸涩,心脏抽搐,让他几欲呕吐。
  他终于看清自己。
  -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响。
  吴运华等了一会儿,才默默点了一支烟送到季薄祝手边。
  “先生,气大伤身。”
  他低声劝道。
  季薄祝接过那支烟,垂头吸了一口,又重重吐出:“季潮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失望。”
  “少爷估计只是一时糊涂,您看他后面已经明白过来了,他自己也舍不得,所以态度才那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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