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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深不渝 (genoki)


  吴运华说完,又顿了顿,“倒是苏飞渝……我比较担心他以后会出岔子。”
  季薄祝不置可否,倚在窗边安静地吞吐烟雾,像在沉思。
  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倒也能看见刚才苏飞渝跳舞的草坪,只是离得远了,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只有彩灯的光频率稳定地持续闪烁。
  “您曾说过将来在少爷身边的那个人必须具备最佳的素质,能力、胆识、智慧缺一不可。”
  吴运华继续说,声音放得很轻,语速却快了起来,“但一个人越优秀,就会越有野心,也越难掌控。
  先生,我跟了您二十多年,自问也达不到您口中的那种‘心腹’——我不明白,您对那个人的标准为何如此之高。”
  季薄祝看了这位意图规劝的心腹一眼,声线冷淡:“因为他是以后要站在季潮身边的人。”
  他回答得含混不清,吴运华却不敢再追问下去——他过了线,季薄祝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在这样警告。
  两人静立半晌,才又听见季薄祝缓缓开口:“苏飞渝是个好苗子……聪明能干,该有的特质都有,现在看来唯独缺了最重要的——”“忠诚。”
  吴运华接道,“这个人是要把整个人生都奉献给少爷的,他必须忠诚,必须心甘情愿为少爷去死。”
  季薄祝挑起眼角看向他:“不,运华,让人心甘情愿地去死很容易,不容易的是让人心甘情愿为你而活。
  你觉得,苏飞渝做得到吗?“吴运华思考片刻,摇摇头:”可能少爷的态度也误导了他……可惜了。”
  “我本来想,他们间的感情说不定能起点作用,但我错了,今天瞧见季潮的样子,才发现还远远不够。”
  季薄祝叹息着,十足惋惜的模样。
  吴运华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那么要放弃苏飞渝吗?”季薄祝却沉默下来,仿佛凝固成一尊蜡像,唯有指尖香烟一点红光无声明灭。
  久久,他兀自扯开唇角笑了一下,想通什么似的摇摇头,缓慢而温和地说:“罢了,好狗总是训出来的,之前是我天真了。”
  吴运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但季薄祝已无意解释,只冲他挥挥手,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的意思。
  吴运华心领神会,沉默地退了出去,却在关上房门时听见家主近乎呢喃的低语。
  “季潮以后会恨我吧。”
  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背着对他,抬头眺望远处无尽夜色,似乎是笑了一声,其中意味却十足冰冷,“毕竟,为了季家的未来,为了脱离他们,是得付出代价的。”
  季爹:变态,心黑,但是是宠儿狂魔(。)厚着脸皮求赞求评论求收藏~就,虽然我知道我写的不好,但辛辛苦苦写完了没人理真的好难受…?_?


第二十七章
  季潮酒量一向不错,但这晚他是主角,不时便有人过来敬酒问好,来来回回喝了不少,到宴会散时几乎已经维持不住清醒的表相,硬撑着送走宾客后,佣人才敢过来扶他。
  半睡半醒间季潮感觉只是闭了个眼的工夫,自己已经晕乎乎地倒在了卧室床上。
  季潮虽然喝过了头,却还没到人事不省的地步,躺了会愈发觉得萦绕四周的酒气和身上衣物令人难以忍受,便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去了浴室,草草冲了个澡后刚走出来,居家服才套了一半,房门突然轻轻响了两声。
  送他回房的那位佣人离开之前好像有说要去拿醒酒汤,季潮没多想,说了“进来”,缓缓开启的门扉后却是苏飞渝的脸。
  他还穿着宴会上的正装,只脱了外套和领带,露出里面笔挺的白衬衫,配合手上端着的托盘和汤碗,乍一看倒像什么高级餐厅的服务生。
  而季潮只下身一条浅灰的棉质长裤,上半身赤裸着,未擦尽的细小水珠正顺着他胸腹的肌肉纹路缓缓往下滑落,叫苏飞渝一下子局促不安起来。
  说来好笑,他们一起长大,但却不像普通发小或兄弟那样于彼此面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不论何时何地,季潮总是得体的,苏飞渝与他同进同出近四年,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时刻屈指可数。
  “……我、我把醒酒汤拿来了。”
  苏飞渝完全没想过进来后会看见这么一幅光景,因此罕见地变得仓皇无措,出口话语也结结巴巴。
  季潮却像是并不在意,又或者是完全没注意到苏飞渝的异常,低低“嗯”了一声,垂着眼走过去作势要拿托盘里的汤碗。
  他喝醉了,自己不觉得,步子却还是晃的,没走两步就被地毯绊得一踉跄,苏飞渝眼见他就要往自己这儿倒,眼疾手快地把醒酒汤往旁边的小茶几上一放,上前几步把他揽住了。
  “没事吧?”季潮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像什么大型猛兽似的,灼热而沉重,苏飞渝只觉得心突突跳着,下意识深呼吸了两下才开口问道。
  “头有点晕。”
  季潮闷闷地回答,埋在苏飞渝颈窝里的脑袋动了动,突然伸手把他紧紧搂住了。
  虽然洗过了澡,季潮身上仍旧残留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沐浴露的花香,意外地并不使人反感。
  “你喝多啦。”
  苏飞渝了然地轻抚两下他的背,又缩回手推推环在自己腰间的臂膀,想从他怀里脱出去,“好了,醒酒汤再不喝就要凉了。”
  季潮置若罔闻,脸埋在苏飞渝肩膀一动不动,死死按在怀中人腰背上的双手却愈发用力,不肯松开。
  自从进入青春期后苏飞渝的身高就再也没追上过季潮,按照两人近十公分的身高差,这个姿势应该并不舒服,可直到苏飞渝脚都站麻了,季潮也没有要放开他的迹象。
  这简直是个漫长且十足亲密的拥抱了。
  苏飞渝头脑一片空白,手脚僵硬得不知道该往哪放,过了不知多久,蹭在他颈窝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才微微动了动,在他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眼。
  “陪我跳支舞吧。”
  季潮说。
  -偌大房间里只一盏床头灯幽幽亮着,并不充沛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面。
  他们贴得近极了,连影子似乎都要融合成一团。
  嘴上说要跳舞的季潮却还是维持着那个几乎要趴在他身上的姿势,紧紧搂着他的腰,毫无章法地来回缓慢摇晃着。
  没有音乐,没有节拍,甚至连舞步也没有。
  苏飞渝愣愣地盯着对面墙上那团轮廓模糊的投影,下意识跟随着季潮的步伐,茫然而仓皇地想,这真的是在跳舞吗?如果不是,那他们又在干什么呢?他的脚麻了,季潮又醉醺醺的,最终也不知是谁绊了谁一脚,两个人都维持不住平衡,齐齐摔到床上。
  老宅的床铺柔软宽大,即便重重摔上去也并不多么疼痛,但倒下去的一刻季潮还是松了手——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苏飞渝仍旧被带着跌在了他身旁,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不知为何连失速的心率都仿佛变得同频起来。
  静了一会儿,苏飞渝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季少爷,你跳舞怎么这么烂啊。”
  也许是因为季潮醉酒后的眼神太过呆滞,他难得起了点玩闹的心,伸手去戳季潮的面颊,一边揶揄道,“好烂好差劲。”
  过量的酒精带来的副作用此时才渐渐体现,季潮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半闭着眼握住苏飞渝的手腕把他不安分的手拉开,不轻不重地按在床上:“别闹了。”
  方才调笑间带来的轻松氛围还残留在室内飘来荡去,苏飞渝的体温偏低,季潮握住那只腕,如愿从蔓延周身的滚烫炙烤中得到一刻清凉的喘息。
  苏飞渝却忽然叹了口气,探过另一只手轻轻抚平季潮微蹙的眉心。
  “到底怎么了?”他心里明白也许不是自己该插嘴的事情,犹豫许久,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中间你跟季先生离开了一会,回来就这样了。
  是不是季先生说了什么?“”今天明明应该开开心心的。”
  苏飞渝很轻地说,语气却让季潮觉得他现在有少许的难过。
  “苏飞渝,”季潮忽然叫他的名字,没头没脑地问,“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他睁开眼木然地盯着苏飞渝的脸,自言自语一般:“昨天吃饭时你跟我爸说你还没想好,是真的吗。”
  苏飞渝也看着他,良久,很缓慢地眨了下眼。
  这两天他被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不论对方是谁他都给出相同的回答,可是当提问的人换成了季潮,在昏暗的房间里,在被季潮的气息和肌肤温度包裹的当下,苏飞渝不知为何,无法再开口说出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谎言。
  他不由得回想起放假前的某个周末,那天高三强制留校补习,季潮也不例外,于是苏飞渝约了祝和,偷跑出去选购季潮的生日礼物。
  他没什么能自由支配的钱。
  虽然季家日常给的生活费绰绰有余,他甚至还有季潮的一张副卡,但除了必要的支出,苏飞渝很少动用它们。
  那些钱不属于自己。
  苏飞渝是这么想的,日常生活他没办法,可是最起码季潮的生日礼物,想要用自己的钱来买。
  至于是怎样在季潮的眼皮底下赚到那么一点“属于自己”的钱,其实全亏了祝和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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