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男人递来一杯水,坐到了对面。
吴霭又感到了踏实,一饮而尽,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问题。
“我想不出来了,你帮想想吧。”
他边说边把手机像缴证物一样放上茶几,突然从懵逼和紧张中醒神。
往周围一看,茶几?沙发?装潢简约但有品位的室内客厅?男人?!——他大惊失色,一开口,嗓子像开了震动似的:“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看他喝光了水,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又朝厨房走,反问:“你怎么在这里?”“我来帮剧组的忙啊。
就拍戏那个剧组。”
“哪个剧组?”“那个啊。”
“哪个?”“我当过群演那个啊。
你忘了红裙子?”吴霭提醒。
男人笑:“哦。
想起来了。
好像冯说了今天是要来。”
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吴霭:“……”男人走回来,又递一杯水,饶有兴趣地问:“这次也是当群演吗?”“不是,就……帮忙而已。”
智商慢慢回温了,吴霭“搬运工”三个字说不出口,再一对上男人的眼睛,反应过来了点什么。
“这……你家……?”他战战兢兢,比被追着打还慌了。
“不算吧。”
男人示意他喝水,解释道:“住所。”
吴霭仰头喝水,喉结很沉,他下咽得艰难,冒汗。
“要我帮你想?”男人往后仰了仰身体,姿态很放松,慢条斯理地道:“你抢手机那人很可能已经回城了,他也许会去报警,也许不会。
但如果报警,没有直接受害方在场,警察也没义务追查你是不是见义勇为。
谁主张谁举证,你是人赃俱获,而反回去,就一个手机,你所谓的证据可能是他下载的,他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反驳你。
所以——?”太有理有据了,吴霭束手无策,呆愣:“你怎么又问我……”男人被逗笑:“哈哈,手机里都有定位,很轻易就能被找到。
然后,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这个行为会被定性为抢劫。”
吴霭一听,要哭了。
为见面,拼死拼活攒了一周的运气,为几朵花差点和电影明星打架;为缓解思念,恨不得一周打完了一辈子的飞机,很可能已经肾虚。
可这会儿,天降的机会,命运的安排,好不容易遂愿,没想到被自己用这么个狼狈的方式搞砸了。
“我……”他想说点什么,但哽咽。
“怎么?”男人又笑了。
不想连累他,吴霭在心里把修改了几百遍的腹稿都撕毁,放下杯子站起身,强忍着悲伤和委屈,说:“那我走了。”
男人点头:“嗯。好的。”
送过的花都忘了吗?这人好干脆。
吴霭走出两步又倒回来拿赃物,万分不舍:“谢谢你了。”
穿鞋的时候右脚踝已经肿起来了,他只能把帆布鞋像拖鞋一样拖着,出了门,一瘸一拐地挪下台阶,踏上小道又穿过草坪,皮肤上有奔跑出的汗和摔倒后的土,觉得自己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怎么会这样?继续和公司刚没戏了,合约期间违法犯罪,说不定会被逼着交罚金解约;恋爱也没戏了,谁会和这么傻的人谈恋爱,如果换做自己,看一眼都嫌烦。
反转太快,讽刺到魔幻。
方才和男人的距离只有一米,论单独相处,是有史以来最近的。
可自己收了一周的花,他送了一周的花,结果就结出了这么个果,吴霭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一走过去铁门就自动开了,他站在铁线后抽了抽鼻子,一迈步,艰难得像背负了千斤。
并不害怕会中刚才两人的埋伏,他回望一眼在黑暗中耀着光的小楼,方才坐在男人身旁的温暖触感都被剥离。
被保护没有了,安全没有了,期盼也没有了,剩下的感觉像被放逐,一念之间从天堂到了地狱。
吴霭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滴滴,一看屏幕就像沾上了水,斑斑驳驳的。
他擦屏幕,没用,又揉了揉眼睛——发现方圆二十公里一辆车都没有。
荒郊野岭,孤身一人,耳畔只有飞虫和蝉鸣,有水流从眼角划过脸颊,像河溪。
脚踝疼,只能蹲下来,口袋里另个手机成了烫手山芋,憋屈到快不能呼吸了。
该抢这个手机吗?不该。
可真的就让偷拍女孩子还欺负小兰的人逍遥法外?当然不能,所以这事于理是不对的,但于情,当时那个关头,并没有其他选择。
好一会儿也没车,吴霭越想越气,蹲着可怜巴巴地自我剖析。
突然,身后的铁门一响,他回过头,看见男人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又走了出来。
“没车接你?”他诧异。
“没有。”
吴霭忙抹自己眼睛,站起身,回:“干嘛非要有车接我,我自己叫个车就行。”
男人点头,又提醒:“十二点多了。”
吴霭倔强:“我知道。”
“回去了,然后呢?”“回去了就报警。”
吴霭坚决:“自首就自首吧,抓我就抓我,但我还是要去。”
“哦?”“你说的都有道理。
我就是忍不了,那个人渣还拍过我好朋友,虽然我好朋友是个男的。”
轮番受打击,吴霭豁出去了。
“嗯。
好的。”
男人赞同地点头,又问:“那你去报警,很赶时间?”“赶时间?”“嗯,我想送你去,但我忙了一周,真的很累了,所以我有个建议——你进去休息。”
男人指门内:“我们可以明天再说。”
我们可以明天再说——我们?!吴霭又呆住了。
男人以为他没听清,哄似的:“明天再说吧,好吗?”灯光很稀薄,但不知道空气怎么也变得一样。
吴霭的肺叶起码有两秒没泵出氧气,但“我们”两个字是咒语。
他突然间忘我,不害怕了,不着急了,脚踝也不疼了,只点了点头,说:“好的。”
两人朝门里面走,他跟在男人身后,一进门又想起点什么,放弃:“你还是别收留我了,一会儿要是警察来了,不好办。”
“什么不好办?”男人没回头。
“包庇不是罪?”“是罪。
所以——”吴霭埋着头,忽然撞上了男人脖子下方的位置,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浅瞳。
借着路灯发现里面迷蒙蒙的,确实有疲惫。
但一笑,疲惫都又化作了黑暗中的星和亮。
他推眼镜,道:“那把咱俩一起抓起来吧,我正好想休息。”
啥意思啊?吴霭歪头:“哦。”
等再回到小楼,吴霭被男人在二楼指了间客房,两人就各自休息。
他洗了澡,没睡衣,赤身裸体躺到床上。
发生的事太多,还以为会辗转反侧,可一想到男人那句“我们可以明天再说”就意外踏实,抢手机无所谓了,死里逃生也无所谓了,犯罪也无所谓了,只想快点到明天,一夜都安眠。
第23章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都10点多了,吴霭赶忙坐起来,猛糊自己一个嘴巴子。
睡懒觉也不分个场合!他怕男人等着他去报案,随便洗漱了一下,套上脏衣服跌跌撞撞跑下楼。
结果一来到昨天的大厅,只见沙发上静坐着个中年人。
中年人什么也没在干,听见动静抬起头,脸特别黑地说了句:“你还知道醒?”粗犷身材和长相,嗓音中气十足,全然就是电影里面的那种便衣。
吴霭一听,心想这是没来得及报警警察直接捉上了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感觉自己要凉了。
中年人看他不动,喝道:“坐下!”他本来也没想过要跑,边走边寻找男人,不安道:“对不起,我没注意时间……”男人睥他一眼:“我看你是没心眼!”太威严了,皮肤又黑,像是铁面无私包青天。
吴霭害怕,快速思考该怎么举报和坦白,那人却盯着他的右脚踝,命令:“裤脚拉高点。”
吴霭看过刑侦电影,知道自己这种犯罪嫌疑人被审问,身上的伤口都得被取证。
他一边拉裤腿一边又侧身找男人,强打起精神,问:“请问这里的人呢?房子的主人。”
中年男人蹲下来,捏了捏,冷道:“他不在难道你就不说?”吴霭疼出一声“嘶”,推测警方可能是把男人隔离起来了怕窜供,连忙解释:“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弄的。”
中年人一听,打断:“我不想听这个!说其他!”警察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吴霭不服,豁出去了:“行,我坦白!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在小树林,听见我们剧院拍戏的剧组,你可以在网上查,冯俊浩是导演。
他们道具组的一个人,说他喜欢偷拍女孩子,做成短视频拿到色情网站去卖钱。
我就想了个办法,说我也拍,假装和他志同道合——”中年人猛捏他一把,急眼:“你是在和我聊天吗?!你知道我一小时值多少钱?外面多少人在等我?抓重点!”吴霭长这么大除了开证明,派出所都没进过。
他没想过警察原来这么现实,又局促环顾周围的房门,很怕男人正关在其中的一扇被羁押,很怕连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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