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四十号街的吉姆 (echoran)

　　“恩。快吃。”
　　“……”吉姆突然放下叉子，他不会用筷子，“我不道歉。”
　　我盯了他一会儿，才又低下头吃面。脑子里居然是他刚刚脸红的模样。谁都不说话，吃完面各自干各自的，他也没要求我跟他打电脑。我在自己屋无聊地上网，考虑怎么写封邮件让我女朋友回心转意。门被轻轻推开，吉姆抱着客厅沙发上的被子，非常自觉地躺在我床上：“关灯，我要睡觉。”
　　“我让你进来了么？”头真得好大。
　　“反正她都走了。”
　　“她走和你进来是两回事。”
　　“关灯！”
　　“我还要看书。”我转身不搭理他，这个讲不通道理的蠢蛋。一个半小时后我关上电脑，揉着太阳穴轻手轻脚去关灯，习惯性地看了看床上的人，吉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看我看他就唰地闭上。过一会儿又睁开，不好意思地扯他金色的乱头发：“嘿。”
　　“你不是困的么？”我没好气。
　　“RAN，你接过吻没？”
　　废话，我女朋友都来这里睡多少回了。我不答他，他突然坐起来，有点羞怯：“我也没有过，可我很想试试。”
　　我看着他。
　　他吞了下口水，头一抬，湖蓝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我：“我们练练吧！”
　　“我跟你？”
　　“当然，难道还有别人？”
　　“别闹了。”
　　“我认真的，你帮帮我，RAN。”他垂下脑袋，又把他黄色的后脑勺对向我，真的是垂头丧气，“我以前追求过一个女人，她嫌我太嫩就拒绝了我。”
　　“哦？”
　　“所以你帮我练练吧。”
　　“……”
　　“RAN。”
　　“好吧，不过你得当女人。”
　　“那怎么行？你当女人，我练好了才能重新追她。”
　　他坐在那里干瞪眼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可看他严肃的表情，我忍笑点了点头，爬上床跟他并排坐在一起：“开始吧。”
　　“你，你先把眼睛闭上。”
　　“我得看你表现地够不够好。”
　　“那，那你把灯关了。”
　　“灯关了还看个屁。”
　　他深呼吸一次，脸愈加地红，猛地推倒我就把嘴贴上来，然后一动不动。我等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冒着问号看着我，我叹了口气，还好他的唇还算柔软，气味也不讨厌，我闭上眼把他想象成我的女朋友，渐渐地把舌头探过去，他一僵，我趁机撬开他的牙关，顺利碰到他的舌尖。
　　刚要挑起他的舌头，他就霍一下推开我，脸红得可怕：“你，你做什么？！”
　　“你说呢？”
　　“干吗咬我？”
　　我无力地看看他，躺回一边把灯关了。在心里重重叹了好几下。隔了一会儿，他靠过来，听声音就知道害羞了：“RAN，我们再试一次。”
　　“不试了，没感觉。”
　　“为什么？”
　　“跟木头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点委屈：“再试一次？”
　　我叹气，把眼睛闭上不想看他，即使是黑暗里，他的眼睛都实在漂亮。他靠过来，身上是明显的男人气味，跟柔软丰满的女性躯体差距好大，他拽着我的脖子，笨拙地把唇贴上来，还一边问：“是不是要把舌头伸进去？”
　　我胡乱恩了一下。
　　他果然就很快把舌头递进我的口腔里，然后又不动了。我等了一会儿，他的舌头瑟缩着估计准备要退出去了，我突然觉得这笨蛋有点可怜，忍不住勾起舌把他的截住，翻身把手放在他腰间，开始认真地陪他练习接吻。
　　等分开的时候，他喘着气还是声音害羞：“原来要这样做。舌头伸进去转一转，吸一吸。”
　　我不答腔，翻过身躺了一会儿，他又推我：“再试一次？”
　　“不行。”
　　“试吧，我想多练练。”
　　“…………”
　　几分钟后他失望地躺回去，我又睡了一会儿，起身下床。
　　“你干吗去？”
　　“上厕所。”
　　“我也去。”
　　“那你先。”
　　“一起吧，我怕黑。”
　　我忍住，把他推下床，他哀怨地看了看我，一溜烟跑了，顺便按了灯。灯亮开的瞬间，我看到他睡衣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白色奇异地让我下面更热。


第3章
　　“我呼吸著生命，全世界只有你。”吉姆在那里摇头晃脑，翻来覆去念叨著。
　　“吉姆！”
　　“知道了，我小声点。”
　　几分锺后。
　　“吉姆！！！”
　　“干什麽？我已经很小声了……”
　　“你别念了。”
　　“为什麽？我已经很小声了啊。”
　　“闭嘴你！”
　　我在疯狂地打论文，他在那边风花雪月，他还哀怨地瞪了我一眼，湖蓝的眼睛瞪那麽圆，我一本书丢过去，下一个单词要写什麽忘了。
　　两个小时后，我趴在电脑前装死人。拼了老命终於在最后一秒锺将论文交了。吉姆凑到我身边：“RAN————”
　　“干吗……”
　　“我好饿。”
　　“外卖。”
　　“不是吧？好可怜……”他挪挪挪挪到沙发上，将电话拿起来，又狠狠地扣上，冲到我身边：“都一个月零13天了！”
　　“哦，那你只帮我叫我那份就行。”
　　“RAN！”
　　每到考试的时候，我都忙地手脚并用，头发竖起，吉姆就每每一边抱怨营养不良一边不甘心地打给送外卖的。他整天在那里装大爷，啥都不用看，也不用考试，就等著我做好吃的送到他面前，他动动嘴就成了，除了考试期间，他还敢耷拉著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一生气又扔了本书过去，他凄惨地叫了一声，扑到我身上大力地晃我的头。
　　“别，别晃了。”
　　“不要外卖不要外卖……”
　　“别，别晃了……”
　　“不要外卖不要外卖不要外卖……”
　　“头爆炸了！！！”我大吼一声，头上的手倏一下离开，吉姆奇怪地盯著我：“我给你放水去，洗完澡会舒服些。”又上来摸摸我的额头，我有气无力地推开他，用最后半口气吩咐：“去叫外卖……”
　　吃完东西喂饱了肚子，我才稍稍有点精神，吉姆推著我去洗澡，边推边喊：“我呼吸著生命，全世界只有你。”喊了几遍，我回头看看他，他扯著嗓子又念了一次：“我呼吸著生命，全世界只有你。”
　　他执著地盯著我，嗓音微微颤抖，我进了浴室，他又在门外小声重复我呼吸著生命，全世界只有你。我在里面脱衣服跟他隔著一道门：“别念了，恶心死了。”
　　“哪里恶心？多有感觉，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每天要对那个人说一千遍。”
　　“那等你有喜欢的人再念。”
　　“……”
　　原来回忆里还有这麽一段，吉姆这麽早就已经对我示爱了？
　　我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笨蛋。
　　吉姆是对的。
　　因为有一次吉姆红著鼻头用手指顶著我的肚子湖蓝的眼睛溢满了湖水：RAN，你最蠢，最蠢的猪头。
　　考完试有将近一个月的假期。我在考虑要不要回国，吉姆百无聊赖地坐在地板上玩PSP，我随口问了句：“假期你准备去哪？”
　　湖蓝的眼睛一下惊慌起来，透明的眼球泛著紧张的光芒。
　　他默默地将PSP丢一边，一语不发。我用脚捅捅他，他抓著已经够乱了的金色杂草，看了看我：“你要去哪里？”
　　“没想好呢。”
　　“回中国？”
　　“烦……”
　　我烦的有道理，ANN已经不理我很久了。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跟家里说，我爱上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放假会带回家给他们看看。结果，ANN被吉姆气跑了，离谱的是我也没有很努力地去追回她。我好象也没有想象中爱她。
　　问题是现在让我拿什麽带回家给家人看看？！
　　坐在地板上的呆瓜将我的脚搬开，头靠在我的腿上，精致的面孔对著我，眼睛里写满了委屈。我踢了他一下：“怎麽了？”他依旧委屈地看著我，湖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好半天才：“我要回四十号街了。”
　　“哦。”
　　“再不回去就完蛋了。”
　　“也该回去看看，我要是你父母早被气死了。”
　　“……你想我回去？”
　　“我是说你应该回家看看父母。”
　　“我走了就不回来了你还想我回去麽？”
　　“……”
　　我咳了一下，看天花板。吉姆悻悻地站起来，似乎有预见地看了看门，门就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上次那个被我揍了一拳的人冲进来：“死心了吧。”
　　“丘丘。”
　　吉姆瘪著嘴，满脸委屈地望著我，他的身体被丘丘扯著往外拖，乱糟糟的金色头发下面两道湖蓝的目光一直追著我，我把视线从天花板转到门外，他的目光就紧紧跟住，我心里说不出的烦。
　　本来他就是被我从大街上捡来的，我没有权利让他一直留在这里。13个月，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干吗干吗去了。
　　我盯著门，丘丘把吉姆往外拖，一直从我公寓的门拖出去。湖蓝湖蓝的眼睛还不断地望我，似乎想跟我告别。我跟他挥挥手，他眼睛瞪得好圆，里面映著我的侧脸，所以我没看到有圆圆的东西从他眼睛里面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