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连忙应下,又道:“头七才开始,太太可得保重身子。”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府里哪一刻少得了我?看你周大嫂子,我才眼错不见稍微松懈了半天,就捅了个大窟窿。”说罢,王夫人横了周瑞家的一眼。
周瑞家的服侍王夫人这么多年,知道她这会儿不是要发火,而是要听奉承话。
遂连忙亲自捧了漱口的香茶来,做出十二分的小意殷勤:“奴婢该死,险些让太太丢了大脸。实是事情千头万绪,再忙不过来。幸而太太比菩萨还神通,竟能想出那么好的主意,眨眼的功夫就把事情办妥贴了。我回去同其他人说起来,都道我们府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这样的太太,别家可再没这福份的。”
一席话听得王夫人眉目舒展。接过茶盅刚抿了一口,外面忽然有个小丫鬟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周瑞家的刚要喝斥她不懂规矩,便听丫鬟慌慌张张地说道:“太太不好了,老太太找您过去,据说气得不得了,拐杖都砸断了!”
“噗——”王夫人一惊,漱口的茶水一半喷上了门襟,一半全咽了下去,呛得直咳嗽:“咳咳咳!你——你知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生气?”
“老夫人身边的人让奴婢传话时并未说原因,但奴婢悄悄听了几句,似乎是因为找人赶工做穿用之物的事。”玉钏儿说道。
王夫人顿时放下心来:“老太太昨儿还夸我呢,怎么忽喇喇又翻了脸?必是你这丫头听错了,当成件大事胡说八道——金钏儿,把你妹妹带下去好生教导,让她多学点子规矩再上来当差。”
既笃定是玉钏儿莽撞,王夫人便不再着急,慢悠悠另换了衣裳,这才扶着心腹的手往贾母处去。
没承想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有人哭得撕心裂肺。王夫人心里一抽,不由走快了几步:“这是怎么了?”
贾母坐在堂屋里,正气得双手发抖,着人去取天王补心丸。见王夫人露面,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我这几年精神不好,把家事交给了你,你就是这么管的!亏这还是珠儿的头七,你就闹出这等丑事来!是存心想让贾家跟你儿子一块儿去了吗?!”
这话说得太重,王夫人惊得连礼都忘了行:“老太太,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媳妇不敢说做得十全十美,但从来都是兢兢战战,不敢懈怠。您老人家昨晚还褒奖了我,怎的今日——”
不提昨晚还好,一提这事儿,贾母嚯地一下站起身来,颤巍巍的手指几乎点到了王夫人鼻尖,咬牙切齿地戳着:“你还有脸提,可不就是那事惹出来的祸!你找的好丫鬟,家里开的好绣铺,靠败坏名门世家小姐夫人的名声赚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给他家撑腰!难怪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有胆子干下这等没王法的事!”
这时,鸳鸯已取了药回来,见王夫人依旧满面不解,便将药与了琥珀,让她服侍贾母服下,又向王夫人解释了一番。
末了,鸳鸯说道:“老太太听那位嫂子嚷出来后,知道不妥,赶紧让人去查那家铺子,查到他家有个女儿叫红桔,在东府做事,昨儿那宗差使也是红桔在我们府上揽的,就把她叫过来问话。先儿还抵赖不认,老太太唬吓说要抽鞭子报官,这才招了。原是她偶然拾得一个公府小姐的香囊,拿回家给姐妹照做时,被个客人高价买走,才起念设法儿去弄世家小姐夫人们的针线,又仿着做出来,打着她们的幌子招徕赚钱。”
闻言,王夫人好似一个焦雷劈在头顶,身子顿时摇摇欲坠起来。见状,周瑞家的连忙上前扶住:“太太,昨儿那主意本是凤——”
“住口!”闻声知意,王夫人连忙厉声喝止。知道这心腹婆子是想将责任推到凤姐身上。可她还要留着凤姐来对付长房,若凤姐还未过门就惹了乱子,激怒了老太太,将来还如何掌家?所以这步棋决计行不得!
但她又不敢直承老太太的怒火,苦思还能找谁来垫背。蓦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眼前一亮,上前亲自揪起那兀自不停啼哭的丫鬟:“你是谁房里的?”
“蔷……蔷爷房里的……奴婢再不敢了,求二太太救我一命。”
红桔一边哭诉一边要抱王夫人的大腿。王夫人哪里肯理她,几下挣踢开去,扭头急急同贾母说道:“老太太,蔷哥儿身边人做的事,他岂有不知道的?他或是念着主仆情份替这丫鬟遮掩,却给我们荣府招来了天大的麻烦,这也太不懂事了,该好好教训才是!”
被她一挑拨,贾母果然又迁怒到了贾蔷身上,只觉这个玄孙万般可恨:“刚我还看见他在灵堂外头,快去把他给我找来,我要好好审他!”
灵堂外,贾蔷正同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孩大眼瞪小眼。
他在府中并无可用人手,为了跟进事情进度,这两天不免往荣府来得勤了些。好在家塾因府内有白事暂时放假,其他人又当他是小孩子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不去理论,倒没人在意他的举动。
这天午后,用过午饭,他照例在灵堂附近东游西荡,实则留意其他人都说了什么。见那媳妇一惊一乍地对比手绢,他就知道事情成了。
刚要挤过去就近细看,冷不防却被个男孩拦住:“你,带我过去。”
男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剑眉入鬓,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有若点漆,眼神却不似寻常孩子那样懵懂,而是深邃暗沉,如成年人般让人看不透澈。他说话时嘴唇微启,显得上唇弧度特别漂亮,像一把名家打造的弯弓,优美流畅,却又不失男儿特有的刚硬。
虽然他的年纪只是个孩子,但贾蔷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成年男子也未必拥有的独特气质。那感觉难以言说,但让人无法忽视。
是以,原本打算甩手就走当做没听见的贾蔷,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去哪里?”
☆、第14章 十三砸店
“去哪里?”
贾蔷连问两次,男孩却总不做声,只那么定定看着他。如果不是之前确实曾听见他开口,贾蔷几乎要以为他是个哑巴。
对视片刻,贾蔷窥着贾母已将那媳妇带到隔厅去细问。想到自己的计划,一颗心不由飞到了那边,便说道:“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
男孩抿了抿唇,依旧不肯说话。
贾蔷心道这多半是客人带来的孩子,在玩什么作弄人的把戏,自己可没功夫陪他耗。不想刚刚转身,衣袖便被人捉住了。
男孩的力气竟是出人意料的大,贾蔷连挣几下都甩不开。听到一声刺耳的裂帛绽线声,他顿时不敢再有动作,以免有断袖之虞。
“你到底要干什么?”贾蔷青筋一跳,扭头看向男孩,却正好看到对方微垂双眸。细密的长睫掩去过于成熟的眼神,显出几分无辜稚气。
若是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就对这俊秀的男孩心软了,多半会轻声细语地哄他。但贾蔷不吃这套。
看见男孩的动作,他马上想到了书本里的描写:视线下垂,基本代表负面心态。比如愧疚、无能为力的反对、隐忍生气、心虚之类。
自己压根儿不认识这男孩,愧疚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他一定是在心虚。看来自己之前猜得没错,他就是在作弄人。
正当贾蔷思索用点麻穴这招对付一个小孩、会不会太过份时,忽然看见男孩玉缎云纹长袍下的小腿悄悄靠拢绞在了一起,一副颇为难耐的样子,不禁一愣。
似乎……视线下垂除了那些情绪之外,在某些情况下也代表害羞。而男孩的这种动作,则意味着——
“你是不是想更衣?”贾蔷问道。
更衣便是如厕,世家公子,对外人说话时总是比较斯文。
闻言,男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有讶色一闪而过。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状,贾蔷不禁暗自腹诽:又不是小姑娘家家,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看他远不如同龄男孩一般顽皮,表情也极为克制,也许是个家教严苛的孩子,容易害羞。
“你过来,带这位小公子去净房。”贾蔷叫来一名负责引路的下人,嘱咐了一句,转身便走,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也没有问。
他前世并未见过这男孩,所以潜意识里直接将对方归到了路人甲那一类,并不曾着心留意。
但他并不知道,男孩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为止。
刚刚甩脱那容易害羞的男孩,贾蔷便被人叫到了贾母面前。
他一听便知道必是王夫人被逼急了,逮谁咬谁,满心要拉个垫背的,遂胡乱攀咬上了自己。他有无数个借口可以脱身,却不知系统会怎么要求他。
恰巧,刚想到系统,对方就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冰,不带任何感情:“提醒宿主,如果成功帮王氏解决此次麻烦,将获得五十点功德值。”
上次帮了宝玉是五百,这次只有五十,未免太少了点。于是,贾蔷习惯性地讨价还价:“好歹也是位夫人,就不能多给一点?”
“王氏等级为橙色,而且此事件偏离主线,按规定只有五十点。”
“好吧,积少成多。”贾蔷没有失望。这件事情上,他在意的不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奖励,而是它所带来的后果。如果一切顺利,也许他真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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