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一声不吭,知道自己这回犯大错,还连累了老师。“徐骏,徐骏。”他拽拽徐骏书包,“你别和我们搅一起,我看校长这次真生气了,连你都骂。”
“骂就骂呗,又不是没骂过。”徐骏不当回事,转身给伏城一拳,但只是轻轻一拳,毕竟他师哥师弟都在现场,“你他妈有毛病吧,恐高还逞能?逞能能当饭吃?”
“什么,校长以前就骂过你?”伏城挨了一拳,也不还手。
“废话,他是我爸!”徐骏气得又给他一拳,“你想害我爸没饭碗是不是?所以你们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吧?看着你们4个重德的卧底,我每天都想举报你们。”
“啊?”伏城愣了,邱离和青让也愣了,就连蒋白都微微怔愣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知道别说出去就好。”徐骏恨不得用大头佛头盔把伏城打死,“咱们能不能先去吃饭,校长儿子我要饿死。”
徐骏竟然有这样的背景,每个人都没想到。特别是伏城,一想到自己骂了正山那么多次,现在手脚尴尬得伸不直。离开学校他们直接回到伏家班,晚上7点多了,明天就是新年。
一路上,大家肚子都饿,可谁也不敢说。看见蒋白一副山雨欲来的脸就知道这事还没完。果真,进屋休息没多久,蒋白指着院里:“去,你们自己找地方罚站去,两炷香,谁也跑不了。”
第94章 三请狮子张
邱离和青让深深看向蒋白, 什么叫你们自己去找地方,这个你们又没指名道姓,可能就包括他们, 和伏城没关系。
“包括伏城, 一起罚。”蒋白将他们看懂。
“两、两柱香?”伏城怕了, “一柱行吗?师哥我……”
“不行。”蒋白去拿香炉。
伏城没办法,自己闯祸自己担,只是邱离和青让也要一起受罪。师兄弟间就是这样,有福大家同享, 有苦一起承担,在这个院里他们各自活动, 离开这里他们代表一个人。
自己闯祸就是伏家班一起闯祸, 一窝端,连师哥也跑不掉。这么想着,伏城先找软和的土地, 带着两个倒霉师弟扎马步。过了一会儿蒋白出来了,手里3个硬纸板做的挂牌,往师弟们脖子上一套一个。
邱离挂着“我错了”,青让挂着“我也错了”。伏城稳稳扎好姿势,牌牌上一串字。
“我最错, 我不该骗师哥, 我是不听话的师弟,该打屁股。我没有告诉师哥我怕高,差点摔下来。现在的师哥比以前那个好。”
我靠,有意思,徐骏自然不能理解师兄弟间的情谊,只觉得奇怪。伏城惹出事, 为什么邱离和青让也跟着一起扎马步啊?更让他看不懂的是,蒋白插上香,竟然也开始扎,4个人排成一条线,对着香炉练桩功。
香缓缓燃烧,蒋白沉下重心,开始反思。师父不在,师哥有责任看护师弟,他们出问题就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自己大意没看住。这是身为师哥推卸不掉的责任,师弟们犯错,自己自罚加倍。
“喂,你们都入定了?”徐骏扛不住了,“在你们化为雕像之前,能不能给我点个吃的?我要求不多,管饱就行。”
蒋白这才睁眼,扎着马步用手机点外卖,然后继续。伏城肚子早就咕咕叫,可挂着牌牌实在不敢吱声。
邱离和青让连吃饭的念头都不敢动,从很小,师父管教他们,不能随意流露出肚子饿的样子。习武之人要刚强,要有一股气在,这叫武魂。重伤不下火线,轻伤不去医院。
伏城也就是和蒋白嗷嗷肚子好饿,反正邱离和青让没见过他在外面说过。
一炷香快要燃尽,有人敲门。徐骏乐颠颠开门拿饭,打开塑料袋,只有一份最普通的蛋炒饭。
“蒋白,我就不说你抠门了,好歹你还给我买了,就一份,看来其他人今晚要断食反省了。”徐骏搬椅子,专门坐在伏城对面吃,“犯个错误就断食,你师哥觉悟够高。”
伏城闻着香味,稍稍动了动脚腕。不饿,自己不饿,一点都不想吃。
徐骏美滋滋吃着,冷漠逼人可算做对一件事,虽然,这只是一份简简单单蛋炒饭,连肉丁都没有,只有鸡蛋和葱花,凭卖相看应该不超过20块。但能让蒋白掏出20块简直比让他掏出心脏还难,这已经是几把人的极限了。
果然还是有点身份背景好啊,徐骏一勺勺往嘴里塞,故意吧唧嘴来气人。吃到最后几口他打了个嗝,撑着了,突然又听到敲门声。
“谁啊?”他起身去开门。
“您好,您的肯德基外卖。”门开了,外卖员从背包箱拎出几个巨大口袋,还有4大杯饮料。
徐骏狠狠回过头瞪蒋白,妈的,自己还是算错一步,缺德渣男非蒋白莫属。
两炷香,1个小时,练桩结束后伏家班才吃饭,4份全家桶。徐骏撑得一口吃不下,眼神一直发射死亡光波,期盼蒋白被鸡骨头卡嗓子。
“师哥,你气消了吧?”伏城搓搓手问。
“嗯,消了一半。”蒋白说。
“那我这个牌牌,能拿下去了吗?”伏城问,把头靠在师哥肩上,一片薄薄的T恤布料,心脏砰砰跳。
蒋白先是摇头,虽然扑哧笑了。“拿吧。”
听到这句,伏城才敢摘,炸鸡和烤翅还微热。“我先吃一口,你要是气没消,我吃完接着站。先吃一口,我肚子好饿。”
蒋白还想再板着脸,一下想到伏城小时候的哭包样。“吃吧,明天是新年,不罚你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罚我。”伏城抓了一块,笑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邱离和青让根本不想说话,赶紧吃,蒋白好不容易把水端平,他们可不耽误时间,再也不想像小时候,伏城吃巨无霸,他们吃面包片,伏城吃薯条,他们吃番茄酱。
吃完饭,蒋白送他们一个个上了出租车才将院门落锁,回师叔家。廖程明离婚了,儿子去陪另一边跨年,他自己在家缝狮子,不过今年不孤单,伏弘的两个徒弟陪着呢。
狮子头没有旧到不能用,可廖程明过不去这个坎儿。伏小子第一次参赛,好不容易把他师哥盼回来,应当用新的。
只是这狮子张实在请不动啊。廖程明松一松顶针,一边缝,一边听电视,身边是伏小子教他师哥扭屁股。
“就这样。”伏城撅着屁股狂扭,“除了左右动还需要上下动,就这样,疯狂顶胯翘臀就行。就往前顶,顶啊,往死里顶。”
蒋白看了半天,揉着鼻子说:“嗯,我知道了,挺容易学的。”
晚上伏城陪师叔睡,原本想半夜去找师哥,可这一天活动量太大,没起来。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刷牙,伏城盯着师哥看了看:“还好我昨晚没过去吵你,师哥,你黑眼圈好重啊!没睡好吧?”
蒋白叼着牙刷,歪着头看他。“黑眼圈显我成熟。”
师叔还在睡,他们不敢大声说话,把昨晚剩菜热一热,吃饱出门。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街上没人,放假了都在补觉。两个高中生插着兜,顶着刺骨寒风斜街直走,不畏天气。
胡同里风更大了,蒋白拉着伏城,生怕一阵风把人吹没。靠自己一点点想起过往,自己和过去的自己相比,好像赢了一局。
以前的蒋白想要藏起来的师弟,被他想了起来。以前的蒋白没有接住的人,被他接在怀里。
爽。蒋白紧紧外套,继续带伏城往前,最后停在张一柳家门口。
“师哥……”风太大,伏城一张嘴喝一口,“狮子张会给咱们开门吗?他家的狗太凶了……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我爸说了,知道狗的名字就能唬住,上次狮子张叫狗了吗?”
“狗的名字啊……猫都叫咪咪,狗可能都叫旺财。”蒋白擦了擦手才去敲门,“张师傅,您和狗在家吗?”
门里没有回音,也没有狗叫。上次敲门,蒋白也不记得听到过狗的叫声,可翻墙进去却看到了。估计是那两只旺财听话,敲门不叫唤,有人进去便发疯一样咬。
咬人的狗不会叫,看来这句是真的。
风更大了,吹得他们在门口险些站不住。1月1日天寒地冻,他们仗着身体基础好,又锻炼,只在校服外套外面再套一件衣服便出来了。现在伏城缩着脖子,恨不得支起高领把头顶也包住。
可与生俱来的习惯迫使他不能这么做,缩几下立刻站成笔直。老爸说过,练武的人有武魂,不能怕冷,风越大,就和风对着扛。不能输给极端天气。
斗志昂扬地站了一会儿,伏城脖子被吹麻,再看蒋白,喉结也是一片红,被狂风打磨后的颜色。
蒋白又敲门:“张师傅,我们真是求您做狮子来的,您在家么?”
门里还是没声音,蒋白往四周看看,拉着伏城到对街躲风。这里曾经是一个报刊亭,已经空了,只留下破旧的铁锈架和几扇窗户。
躲风还是可以的,蒋白带伏城进去坐,到处都是灰,窗户贴了厚厚几层深黄色的报纸,隐约看出是新京报。
“冷不冷?”蒋白背向风口,捏住伏城冰冰凉的手。
“不冷。”伏城冻得牙打颤,“老子火力壮。但是……下次出门还是穿羽绒服吧,站着不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