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来找韩歌呢?他自己也说过,他根本就不想看见他。所以,他是真的只想把对方揍一顿了事,还是心有不甘,求一个解释?如今揍也揍了,对方也给予了解释,他也该满足了。
他突然很留恋这一刻。
两个人并肩而坐,仰着头数天上的星星,活像两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这一刻,他们什么杂七乱八的事都没有说,也没有想。
10月底的夜间,气温还是很低的,约莫只有十度上下。韩歌怕他受冷扛不住,便搂住他的肩膀,给他把衣领拉好。景海笙觉得脑子有点犯晕,就闭上了眼,靠在了他的身上。
韩歌低下头,先是微微蹭着他的脸,然后很自然的亲着他的嘴。
景海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没有反抗,一动不动地感受着来自韩歌温情的吻。两人一开始还是浅浅的嘬,韩歌感觉到景海笙似乎还挺配合,就开始舌尖向里,试图分开他的嘴,向里面探动。
他正兀自陶醉亲的火热时,突然就感觉景海笙身子一颤,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伸手向外一推,就把他推倒在地。韩歌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心里又是费解又是愤懑,刚想朝他吼上一句,却见景海笙身子蜷在一起,一手撑着脸,喉头上下滚动,竟然好像在哭。
“你别碰我!”
韩歌的满腔欲望顿时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怔怔地坐起身来,看着景海笙。
许久之后,景海笙才略微收住了哭腔,但依旧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说:“韩歌,我恨你。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
韩歌 “嗯”了一声,淡淡一笑,“你不用说,我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转头去看景海笙,见他眼神迷离看着前方的一片枯草地,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韩歌低声说:“要回去吗?”
等了半响也没见景海笙吭气,韩歌收回了目光,好一阵后,突然听见他说:“想操我就直接来,别亲我。我接受不了这个。”
韩歌眉头一皱,猛地转身,按住他的肩膀就把人压在了地上。景海笙没反抗,只是扬起脸来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带着轻蔑,仿佛在说,看,我就知道!你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韩歌默然的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景海笙最终还是回避了他的目光,再次闭上了眼。他只觉得心里憋的难受,可是又无法宣泄出来。
韩歌轻轻叹了一声,放了手,也同样面朝着天躺了下来。两人默然的躺了良久,就在景海笙觉得自己差点要昏睡过去时,韩歌坐了起来,轻声说:“走吧。外面冷。”
在锦隆苑住了两天,到周日中午时,景海笙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精神也略好了些。一天之中他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昏昏欲睡,韩歌把一日三餐都端到房里来看着他吃,吃完再把餐盘端出去收拾掉,多余的一句话没有,也没有多逗留一分钟。
韩歌对他说,不要独自行动,有事等他回来再说,于是他也不敢迈出这个房门。
他睡的迷迷糊糊时,接了一个电话,是景离打过来的。先是焦急地问怎么手机一直关机打不通,又问他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景海笙想了想,只说自己在韩歌家里暂住,没有详细的说明自己的情况。一方面,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被人痛揍的事实;但另一方,他突然对景离产生另一种莫名其妙的疏离感。
景离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社交圈,这些年来,景海笙虽然和他日夜相处,但确实没有真正走入过他的内心。他了解景离的,不过是表面现象。
这是景海笙认识景离7年来,头一次产生了想要快速结束和他通话的欲望。直到他挂断电话,才意识到他和景离之间,仿佛好像产生了什么隔阂,隐隐约约的存在着他们二人之间,却看不见,摸不着。
韩歌过来敲门时,景海笙正在发愣。听见门声,他倒有些意外,忙说进来。
门外的人没有进门,而是低声说:“海笙,我带你去见我哥。”
景海笙愣了一下,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想想又退回来,照了下镜子,拨弄了下头发和衣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害怕。
韩歌一路领头,带他向韩重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时,就见两个彪形大汉架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气。景海笙抬眼这么一瞅,差点吓到腿软。
只见眼前这个男人黑色的西服胸前,片片血迹犹如暗夜中盛开的红花一般刺眼。他耷拉着头,看不出死活来,左边脑袋鲜血淋漓,一只耳朵竟然不翼而飞。
景海笙惊吓的连连后退,韩歌皱了皱眉,挡在了他的身前。两位保镖向韩歌微微欠身以示行礼,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韩歌伸出手来,抓住了景海笙的手。两人走进房间,只见靠窗边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灰色中山装,四方型脸,面色深沉,看不出多大年纪。商玉痕和符哉一左一右,站着他身侧。
韩歌无视地上滴落的斑斑血渍,径直走到沙发前,笑了笑,说:“哥。人我带过来了。”
景海笙向韩重望去,见他只是点点头,若有所思的一番,才抬起头,看向自己。
此刻的韩歌头上裹着纱布,鼻梁也带着伤,景海笙嘴角乌青未退,脸色也很惨白。韩重凝重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对景海笙说:“对不起,刚刚我们处理了帮内一点私事,让你见笑了。”
景海笙忙摇摇头,垂下眼。他哪里敢“见笑”韩家的人。
“这次的事,我已经听玉痕说了。“韩重叹了一口气,说:”韩歌私自窃取帝辞公司和旗下模特的访谈记录和签约合同,直接导致年末企划项目的变更,这是韩歌的错,我已经要求光武公司将他停职查办。至于你哥哥景离这方面的经济损失,我会找人去核算。如果你有什么额外要求,现在可以和我提。”
这件事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后果,景海笙根本无从衡量。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这件事可以轻轻松松通过协商解决,韩歌不会来这么一个先斩后奏的阴招。
这么一想,他就抬起眼来,看了一眼韩歌。见他一脸平静,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景海笙的心里突然就有些憋屈。
韩重见他不做应答,便说:“韩歌出手伤到你,也是他的错,我会给你一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五万元,你可以接受吗?”
景海笙摇摇头,说:“不必了,是我先动手的。”
韩重有些意外,饶有兴趣的看着景海笙,半响之后,淡淡一笑,说:“玉痕此前在我面前夸赞你,说你是名校高材生,心地善良为人正派,依我看,不过是头脑简单,傻气十足。韩歌会结交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他的运气。”
这话用词苛刻,但语气却十分亲和。韩歌站在他身旁,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说:“哥,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就是老实巴交的一个学生,你以为人人都像咱家人一样。”
韩重“哼”了一声,说:“你少嬉皮笑脸,等客人送走后,我在好好跟你算你倒腾出来的这笔烂账!”
韩歌撇撇嘴,“哦”了一声。
韩重低声的咳了两声,转过头来,对景海笙说:“我知道,韩歌当你是朋友,这么多年来,除了邬义,他没有真正的朋友。或许你不了解我们韩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
他说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斟酌一番后,又说:“算了,还是不说与你知道了。总之,光武会付你一笔钱,等会让玉痕带你去财务处转账。请你离开韩歌,越彻底越好。这是为你和你的家人的安全考虑,你明白吗?”
这话隐隐有种威胁的意味,景海笙深深的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瞟了韩歌一眼,见他依旧面色平静,嘴角上似乎还有微微笑意。
景海笙看不出他的含义,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子说不出的烦乱,说:“好。就以韩先生的意思办吧。”
韩重似乎没有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眯了下眼睛,侧头看了一眼韩歌。韩歌朝他微微一笑,垂下眼。韩重对站在他左手边的商玉痕做一个手势。商玉痕马上会意,上前两步说:“海笙,你随我来。”
景海笙点点头,对韩重说:“韩先生,再见。”说罢,跟着商玉痕出了门。临出门时,他很想在看一眼韩歌,但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商玉痕一路领先,走在前边,景海笙跟着他身后,只觉两腿重的像灌了铅,几乎要抬不起来,很快就拉下了一大段距离。
商玉痕停下了脚步,等他走到身前,说:“是转你银行账户,还是手机?”
“不用了,我不缺钱。”
“还是拿着比较好。不管是以后念书,还是工作,多一笔钱总是有保障的。”
“不用了。”景海笙固执的摇摇头,“我不希望和你们再有任何瓜葛。我想现在就走,玉痕哥,麻烦你送我到大门口吧。”
第29章 失神
离开了锦隆苑,景海笙决定离开出租屋,返回学校。
他给景离打了电话,表示自己不再住了,景离略感意外,沉默了一会,说好。他没有问景离到底在哪,景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