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耸动着鼻子在嗅什么,胡须跟着微颤。
回想了一遍方才唐突发生的闹剧,姚嘉人才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小猫仰着脖子望着姚嘉人低着头在笑的样子,看了半天,却被一滴有温度的水滴在了鼻尖上。
“可我还是好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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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绕到地下停车库去;郑一家所在的小区,每户都自带院子,院子里有停车坪。
陈攻目测:光停车坪感觉就能停得下一辆小巴;整个院子就更别提多大了——在北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这么挥霍土地面积的小区,果然奢侈。下车时不由地感叹:“这儿房子……很贵吧?”
“租的。”郑一解开安全带捞起背包:“二十年租约,房东是我一叔叔。”
“啧……纨绔啊纨绔。”
遭陈攻调笑,郑一立刻严肃声明:“就今日一事,你以后可得对我们这些‘纨绔子弟’有所改观啊!——我郑一金玉其外金玉其中。”
郑一的家是个独栋小别墅。走过院子上了台阶来,才是门。
陈攻跟在他身后进了房中来,刚转身带上门,就被郑一用胳膊一堵,逼在门板上。
两人身高相等的关系——陈攻背靠门站得笔挺,郑一微微躬身用胳膊撑住门,看陈攻时便不得不稍微把脸扬起来几度——“壁咚”的压制效果于是被高低差化解了大半。
被郑一吮着嘴唇时,陈攻“嗤嗤”笑了场。
“啧!”郑一扭起眉毛来:“你笑什么——我们这……偶像剧气氛!你这一笑搞得……”
陈攻挺身回抱住他,说:“我只是没想到过,会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哈?”
“我说恋人。”陈攻松开郑一,脱着鞋子:“我一直以为我只能接受可爱型。”
郑一摇头:“你这话有失偏颇——老子也是可爱型!大野狼飞机耳的时候也乖!”
陈攻逗他:“你是狼?那我是羊?”
说完这句,陈攻见郑一眼里毫不掩饰地亮了一下。
“好,我是羊。”陈攻重复一次以示强调,有样学样把之前郑一对自己的油腔滑调还施彼身:“所以你得给草。”
说完这句,陈攻见郑一眉关又抖了一下。
这一秒,郑一还真像个飞机耳的大野狼。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话将会迎来《折光》名场面,敬请期待!
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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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的生活习惯明显……不够好。
茶几附近的地下堆着一些饮料罐子;一双袜子放在茶几上的干果盒里;电视还连着游戏机,想必昨夜玩儿完就没关过,到现在还在发出微弱的运行声。
粗略地看,郑一家一楼的格局三室两厅;但从遍地的生活痕迹来看,明显郑一的活动区域仅限客厅和主卧。
陈攻打量着“狗窝”一般的眼神被郑一看到,自觉有点没面子,赶紧推着陈攻进了主卧。
可一进主卧的门,陈攻又踩到一件乱丢在地上的发汗服,被绊了个趔趄。
陈攻帮他捡起来,看了一眼还是个并不平价的运动品牌,有点儿心疼,给他挂好:“小子……你这平时都……不收拾的吗?”
“我运动完就脱门口了……”郑一觍着脸笑:“明天阿姨就来收拾!你放着不用管——你去床上坐吧。”
“阿姨?家政吗?多久来一次?”陈攻问着,从床头柜上扶起一袋倒着的酸梅,从开口处嗅了嗅——已经发了臭;把桌面附近稀稀拉拉乱散着的果子拢起来,一并想往垃圾桶里丢的时候,又看到垃圾桶也满着。
“阿姨隔一天来一次!”郑一嘿嘿笑。
“哦,昨天收拾过是吗?”
“对啊!”认真地点头。
所以目前“满目狼藉”的壮举,是郑一仅用了一天时间完成的……
索性撸起袖子,陈攻吩咐郑一:“你先去洗澡——我……先逛逛你家。”
被催“去洗澡”,意味着好玩儿的要来了——郑一这下更开心了,乖乖钻进洗手间里。
郑一冲澡占用的是主卧的洗手间,但外面还有一个洗手间可以供陈攻收拾用;花了十分钟陈攻把主卧和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收拾完后郑一还没冲完澡,陈攻闲着无聊,上了二楼逛。
二楼格局是两室一厅,两个卧室完全空着,客厅的落地窗外出去是个大露台。
站在露台上陈攻四下打量着这个空气里都飘着浓郁钱味儿的小区,点了根烟消遣。
这时候手机来了一通电话——[秋芒]。
陈攻接了起来,却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个男声:“陈攻,来吃火锅嘛!”
不费力气识别出了老熟人:“林航?和……秋天秋芒吗?”
“对!”秋天回答了一声,林航又接过话来:“方案的事儿,秋天想感谢你们;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来嘛!”
“哦,方案的事还是郑一的功劳。”陈攻想了想,有点抱歉:“我……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下次,下次我请你!”
这下换来秋芒在那边一通嚷嚷“真不够意思!”之类。
林航是秋芒弟弟秋天的男友,是陈攻的老乡,也是陈攻大学时期校篮球队的队长。为人随和个性乐天长得又帅,所以异性缘极佳;谁也没料到最后却被小学弟秋天虏获了。
这厢陈攻苦笑着又道了几句歉,才把秋芒的怨念截断在听筒的那一端。
挂了电话陈攻听到郑一喊自己,于是灭了烟下了楼来。
回了主卧陈攻说刚才去逛了房间。
郑一点了点头,围着一条浴巾吹着头发,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问出一句“你怎么了?”陈攻才发现——郑一后背上七横八竖都是被甩棍抽出来的淤青。顿时一股无名火涌了满头,最后叹了口气,陈攻说:“我先给你上药吧。”
听陈攻这么一句,郑一脸上的凝结的表情迅速就化开了。
真好哄——陈攻偷笑。
趴在床上享受着陈攻努力控制着力道轻轻给自己涂药的动作,郑一感慨:“好像做梦啊!”
“嗯。”陈攻也这么觉得。
得意忘形起来,郑一就摇头晃脑扭肩膀:“我这……什么福气!”
挨了陈攻轻飘飘的一拳:“你别乱动!”
这才安静下来。
安静了片刻,郑一叫他:“陈攻……”
“嗯?”
“你……真好!我每次都怕你生气——上次杨翊来找我删他的时候,这次我替他挨揍的时候——每次发生这种事儿之后,我就想起那天不小心把杨翊的语音放出来,你赶我下车的样子。好在你后来都没这么做——为什么那次你生气,后来就不生气了?”
“一是后来的那些事我都能理解;二是……”陈攻蘸着药膏,觉得指尖上冰冰凉的:“你这种人,我期待不高。”
不小心引出了陈攻的真话,郑一听了有点受伤:“那你咋还答应我?”
“这是两码事。跟抽烟似的——知道烟是坏的,可上瘾就难戒了。”
这话郑一听得发怔。
郑一没料到今天陈攻会突然答应他,更没料到陈攻在小腹上同一个位置纹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符号。更无法去料到的:“爱郑一”这件事上,陈攻从抗拒到接受,挣扎了有多久……那段挣扎有多难熬,才让个性执拗的陈攻最后选择投降,踏进危险禁区里来。
为了避免在陈攻面前掉“热血男儿泪”,郑一克制呼吸克制地很用力;以至于肌肉僵硬到陈攻有所察觉,问他:“疼吗?”
“不疼啊。”
郑一觉得自己和陈攻之间的关系,就像一道光,坚定、美好。
可光太易碎了。郑一觉得仿佛只要自己轻轻伸手一晃,便会把这道光折断。
安静了太久的关系,陈攻察觉到郑一的情绪落差,他问:“你在想什么?”
郑一扭回头来。陈攻的脸在自己的视线盲区附近,用尽力气也只能将将看到模模糊糊半个他。
“我太毛手毛脚了,很多错事是不小心做的——有的事,我想等到有天我觉得我们之间关系够坚固了,再都讲给你……可是有的时候我又担心:是不是就是因为有那个芥蒂在,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变坚固?”
陈攻沉默了片刻,帮郑一盖好浴巾,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后背以示上药结束:“别这么想,你想说就可以说。”
——我比你想象的要更爱你。
郑一翻了身来,也没顾浴巾被自己膝盖压着扯了下来,只顾勾住陈攻的脖子吻他。
陈攻的嘴很小一张,唇又薄薄的。太小的关系,所以即使很开心也笑不成多夸张的样子,他脸上的所有情绪都因为这一点而被打了折扣,所以光面相都显得非常稳重。
郑一研究着就乐了,轻啄了一下,贱笑起来:“那,事后烟的时候我跟你讲!”
“行,那我去洗澡。”
郑一发出一种护食的犬吠,混着气声吹着陈攻的鼻头:“没事儿,别洗了……我急死了!”
陈攻一瞬间被吹成了红色的;努力地别开脸:“干嘛不洗……我出了一身汗。”
“我不介意!”说着就照陈攻额头上伸舌尖嘬了一口:“啧,老男人的咸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