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木讷地不知该看哪儿,他下意识地从齐锐怀里挣脱出来,双腿一蹬,调了头,逃似的朝堤坝游去。
浪里白条!
这一绰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齐锐游在孟然身后,任凭怎么追赶,两人始终保持着五六米开外的距离。前方那个身着作战服的身影好似一条漆黑的蛟龙,孟然一路破浪而行,游到了堤坝边,矫捷一跃,轻松上岸。他的嘴唇上还残存着那个热吻留下的余温,可他不敢回头。
一旦他回头,他的人生就将改写,在往后的岁月里,他将不再是一个人,他会完完整整地属于齐锐,并拥有齐锐。一旦回头,他的命运就将和齐锐缠绕在一起;在不久的将来,他不得不面对安澜和齐晓枫,他再也没有理由对他们隐瞒,隐瞒他和齐锐之间这质变的关系。
齐锐也上岸了,他叫住前面暴走的孟然,高声问:“你这还不算答应我吗?”
几米之外,孟然脚步一滞,他转过身来,情绪高涨了起来:“我怎么答应你?你说说我怎么答应?!我师父他到现在还没忘记你,我最好的朋友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想想你爸、你哥,再看看我妈、我弟!你觉得我们是一路人么?我们能走在一起么?”
这是孟然拒绝齐锐的真正原因——他配不上他!在孟然心里,齐锐好比天上的白云,而自己却是地下的泥淖,隔得比天还远,差距比地还长。
视线对面,齐锐的眼睛静谧如海,沉静地直视孟然:“这些人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的只是你的答案啊!”
孟然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正“砰砰”乱跳,每一下,每一记都满是兴奋与矛盾。
时值此刻,他终于确定了他的心已经全然朝向了齐锐,坚定且牢固。可他却还是差了一口气,面对齐锐的勇气。他又想往前逃,就听齐锐在后面说:“我过去总怪时机不对,好像不管我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别人一步,我总是抓不住把握你的时机。可后来我发现这和时机无关,这完全就是我的问题,是我错过了你!我早该果断地抓住你啊,孟然!”
前方,孟然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大段大段的回忆涌进了脑海,在他的记忆里,齐锐总一次次出现在他遭遇危难的时刻。时光从不停留,磨难接连不断,频频回首的却始终是同一个人……
在他痛苦、绝望,被折磨、被背叛、被误解,被权力和命运反复辗压的时候,向他一再伸出手的惟有齐锐,且只有齐锐。
这一时刻,孟然的胸膛里就像开出了花儿一样!
一朵一朵,一路开去四肢百骸,开去了七筋八脉,开遍了他的脑海和心房!他的身心都在经历一场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催促他,催促他回头好好看一看,好好去回应齐锐!
这一秒一逝间,对于当下的孟然而言,就好似一个亘古,一个永恒。
他已武功全废,无所遁形。
“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
齐锐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忽地拧开了那扇关闭的心门。江面上掠过了一阵清风,悠扬而温柔,孟然回过头来,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来和齐锐对视。忽觉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像是认识了面前的这个人,他就一直在寻找这个人……
这种感觉何等奇妙,好似阔别三生,此刻重逢!
孟然自问他一直善待着这个世界,可他却没有善待齐锐;他经历了人生路上的林林总总,却还没有经历过齐锐。此地此身,他突然不想再等了,他突然就想哪怕割舍掉他最珍视的友谊,哪怕不再追逐他一直敬仰的标杆,他都不想再放开齐锐了!
终于,孟然迈开了步子,迎着齐锐走近了两步,他长呼了一口气,撒腿奔了过去。齐锐都没明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孟然怎么就变了态度?他突然跑了过来,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浑身湿透却灼热如阳。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我彻彻底底地答应你!
只要你在我生命里降下一场甘露,我就会以涌泉相报……何况,你给予我的分明是一片汪洋大海!
我们锁紧了彼此,就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不好?!!
孟然心头冒出了大段被封印的告白,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牢牢抱住齐锐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齐锐愣了一下,随即托起他的下巴,吮吻住那双柔软的唇。
相比在江里的那个吻,这一次,孟然给了更多回应,他的舌头灵巧而顽皮,从齐锐的嘴唇一路划到上腭,接着又流连回唇齿间,最终缠住了另一条舌头,绕着圈地吮吸。
这个深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孟然两边脸颊都给吻酸了。两股呼吸相接,好似血液也都快融合到了一起,孟然微微战栗着,齐锐抱紧他问:“冷不冷?”
“不冷,好热!”孟然把头靠到齐锐的肩膀上,不无遗憾道:“你刚才在江里那样……害我把抓来的鱼都弄丢了,我本来想带回去蒸了吃的……”
齐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怕,我会给你钓很多很多的鱼。你要喜欢吃,我就一条也不放回江里了。”
我那出租屋房子虽然破,地段却好,离哪儿都近。回程那一路,齐锐让我脱了湿衣服,拿来一件警用风衣给我罩上,又把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先把我送回了那里。
进了门,我头一件事就是去开空调,可那老坦克一经开启就“轰”一下,冒了一缕白烟,随后便没动静了。我让齐锐先去洗澡,我得好好捣鼓这台空调,他进了浴室半天,忽然又叫我:“你这地方洗澡都没有热水吗?”
我想起这屋里除了空调比较傲娇之外,热水器也是格外矫情。光从浴室里开热水根本打不着火,得在离热水器最近的水槽那边开启热水,才能把火带上来。
我赶紧跑到厨房的水槽旁,把水龙头拧向热水的一边,又叫齐锐:“行啦!你再开试试,看看水热了没有?要热了,我这边就关了!”
碍于这屋里的硬件实在太差,一个澡洗得跟打仗似的,我跟齐锐一里一外不时保持着沟通。
轮到我去洗的时候,齐二公子果然就搞不定了。我在浴室里光着身子,挨着冻,高声喊他:“你看见厨房那个水槽没有?你把热水龙头打开,热水器里的火就能跳上来了!”
齐锐琢磨了好一阵子:“你这水龙头上的漆都掉光了,哪边是热水啊?”
我都被他整忧郁了:“你要搞不清,不会两边都试试么?大哥!”
齐锐照我的吩咐,两边都试了。然而,我手里这花洒仍旧不出热水,急忙又喊他:“政委同志!你到底搞不搞得定啊?你那放了热水以后,不能马上关掉!你得等我这里开了以后,你才能关!”
结果,外头又没声儿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披了一件浴袍直奔厨房,挤开了齐锐,亲自打开了热水龙头。见热水器里的火终于窜了上来,我对齐锐道:“看见没有?等我进去以后,喊你关,你再关啊!”
我转了身,正要回浴室,身子却被齐锐一带,直接给拽到了他面前。
霍然间,我猛地意识到自己穿得有点少,浴袍底下赤裸裸的,一丝不覆。跟齐锐的眼神一撞,两边脸颊立刻都烫起来了,我忙道:“我……我还没洗澡呢。”
齐锐不准我退缩,但凡我把脸转向哪儿,他必然侧头跟过来,逼着我和他对视。他的目光深情而专注,看得我心里直痒,他凑到我面前,贴着我的耳垂轻声道:“我不嫌弃你。”
随后,齐锐的吻便覆盖上来,忽深忽浅,他轻咬着我的下唇,惹得我一阵心猿意马。边上的热水仍不断在涌,升起一阵热腾腾的水雾,齐锐一只手慢慢探进了我的浴袍里,另一只手在我的臀部下一托,直接把我抱坐上了水槽的边缘。
我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这个澡必然是洗不成了。可我这身上、头发上,指不定哪儿还夹着水草呢。我突然就害臊了,扭头避着齐锐的吻。他停下了动作,问我:“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
“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吧,好歹咱俩也是第一次那啥,能不能别在这个狗窝里?这地方太破了,四处都像安了机关似的,一不小心就中招……”
齐锐笑出了声:“那你什么时候搬去我那里?”
我一下子就结巴了:“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齐锐手还抚摸在我的身体上,没舍得拿走,他的指尖恰巧落在了我胸前的凸起,我忍不住浑身微颤,低吟了一声。下一秒,他突然就把我抱了起来,直奔房间,渐热的呼吸倾洒在我的脸上:“等不及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哎哎!我那床真不行!”
我在齐锐怀里抗议,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把我吻闭了嘴。他抱着我压去了床上,俩人一上一下刚挨到一起,我这厢还没腾出嘴说上一句话,就听“吱嘎”一声脆响——那张四尺小床竟不堪重负裂了,覆盖在上方的床垫也顿时失去平衡,朝一个角落陷了下去。
第62章 与子同袍 9
“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说了这床破,不行!承受不了两个人在上面折腾!你把我床板都弄坏了,回头房东又要来找我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