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你们这么过河拆桥的么,刚不还吵呢么,这么快合好啦?也就你俩这性子能凑一对生死至交,都傻一块儿去了,换别人还真受不了!”韩哲斌抗议。
齐晓枫反呛:“少废话!洗漱干净了,收拾好东西,回你的首都待着去,以后少来我面前寻死觅活!”
第46章 流金岁月 46
打发走了韩哲斌,我开始咨询齐晓枫。我说俞宁最近好像有点奇怪,有天加班回来,脸上还挂了彩,问他给谁打了,说是开车跟人呛起来,动的手。最怪的是最近搭头搭尾的,将近有一个多月没跟我那啥了,这都已经破了记录了,要不要给他买点什么补补?
齐晓枫的回复是用下半身思考出来的,他说:“多半外头吃饱了,回家吃不下了呗。等他从国外回来,你找一天猫着他试试,指不定还能逮个捉奸在床。”
“放屁!他敢么他?!”我听得就差拍桌子,“他要出轨了,还对我那么好干嘛?你不知道就最近,他忙归忙,但对我体贴得不得了,直逼追我那会儿的殷勤劲!”
齐晓枫依旧不看好:“小心着点吧,男人一般莫名其妙地对你好了,不外乎两种原因:一、想出轨,寻求心理平衡;二、已经出轨,还是为寻求心理平衡。对了,姓姚的最近忙什么呢?你该好好盯盯这两个人。”
“不至于吧,这俩人分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没见他们有什么交集啊。”
“等你看出来有交集,那都不叫偷情,直接就是逼宫!”
我没法和齐晓枫继续愉快聊天了,他话峰一转,又问:“哎,你那新领导跟齐锐过去是一对,你知不知道?”
我打心底里佩服他的八卦精神,回道:“别说,他俩是挺配的啊。”
齐晓枫白我一眼:“孟然,你到底站哪头的啊?说你眼拙,一点不为过!等你到了市特,给我好好盯梢,别让那两人又旧情复燃了!还有齐锐那边,你再帮我约约。”
“我靠!这都那么久了,你还让我出面约他呢。晓枫,你和齐锐的线,我该牵的都牵了,你别再给我出难题!要不咱们算了,我再给你介绍个别人吧……”
齐晓枫也急了:“少来!我要想找别人,还用你介绍?谁让这座冰山那么难以融化呢,你不能送佛没到西,就撂挑子走人啊。”
捱不住他一顿狂轰滥炸,我只得嘴上先答应了下来。
除夕那天,俞宁早早去了机场。我蒙幸运之神看顾,一天班上下来有惊无险,没赶上棘手的案子,顺利捱到了下班。
临走前,我看见教导员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又想起了齐晓枫的嘱托,便厚着脸皮去敲门:“政委,你怎么还不下班呢,不和家里人一起吃饭么?”
齐锐从一叠卷宗里抬起头:“年底案件多发,上一季度的案件小结,我还没批完。”
我看着他桌上层层叠叠的卷宗:“每一季度的案件没有上千,也得九百,你一个人要批到猴年马月才批得完?”
齐锐看我一眼,继续伏案书写。
“要不要我帮你?”
话一出口,我马上意识到大言不惭,案件小结原就是所领导才有权处理的,哪轮得到我来插手,忙又解释:“呃,我是说……由我经办的案子,我可以先行总结,拟一份草稿给你,你再挑需要的往上摘抄。”
齐锐并没采纳我的意见,仍旧低头批阅。正当我觉得自讨没趣,准备离开时,又听他说:“齐锋去北京参加公安部的庆典,我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了。”
我隐隐察觉齐锐话里的落寞,忽想起今晚或许是个拉拢他和齐晓枫的机会,便脱口道:“那不如你去我家吧,反正这堆卷宗今晚肯定批不完,大过年的,干嘛把自己逼成这样?”
齐锐和我视线相接,我原当他要拒绝,却听他问:“那我是不是要买点东西带去?”
我忽地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好坏现在还是我领导,又帮了我家这么多,再给我们送礼,这不合常理!”
出发去我家前,齐晓枫给我发来一条语音,说是临时给人拖去顶了航班,就快上天了,没法来我家吃年夜饭。给我爹订了几盒补品,发的顺丰,明早准能到。
我背过齐锐,小声发去一句:“枫哥,不带你这么玩的啊!我这都准备好了,你又放鸽子了啊?你知道今天谁来了吗?”
齐晓枫回说:“不就你家那点亲戚么,你替我跟他们打个招呼,要碰上有小孩的,包一红包,算我的!”
我不知该怎么和齐晓枫开口了,兴许现在告诉他齐锐要来,他真能穿越半个中国赶过来。可突然间,我就没那心思了,回他说:“行吧,你飞吧,下了飞机再说。”
于是,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我在除夕的夜晚把齐锐请回了家。
齐锐不听我的劝,硬上超市买了一堆东西。我跟在他身后说早知道他这么客气,我都不敢叫他了。但齐锐并不理我,推着手推车直接去了账台。我赶紧冲过去,卡到他身前,上演了一幕国人抢买单的戏码,把卡塞到收营员手里,连连说:“我来我来!”
“孟然,你再这样,我真不去了。”
齐锐这话让我把高举的卡默默收了回来,无奈说:“那成吧,就劳你破费了啊。”
回家那一路,调频里一片欢天喜地,我随口问齐锐春节里什么时候回家看望齐局。
齐锐淡淡回了句:“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他这态度不禁让我想起一些有关齐家的流言。传闻,齐家的两个儿子和父亲齐则央关系并不和睦,纠其原因,还是十五年前那桩陈市长的倒台案。
齐锐的外公陈向渠,是许多黄江市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名字。
这位昔日的市长在职期间曾大胆改进户籍制度,吸纳大量外来人才,为黄江市引入了优渥的人力、资金。不仅如此,他还重视教育、民生,大力扶持本土高校;优化政策,提高常住人口福利。说句最通俗的,那些年,黄江老百姓到手的实惠要比现在可观得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口碑极好的市长,竟然说倒就倒了。关于他的罪名,各种言论众说纷纭,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齐锐的父亲为夺权篡位,算计了老丈人,硬把他推上了审判席。齐锐的母亲也正是因为那桩案子,不堪重压,自杀身亡。
官宦世家的公子同样有他的不可承受之重。车里的音乐依旧喜气洋洋,但齐锐的脸上却没有表情。这个当下,我竟是有些同情他。
到了市郊的家门口,南仔从院子里蹦出来迎接。过年这几天,由于俞宁去了欧洲,我就把它暂时带回了父母家。那小东西绕着我扑腾了两下,又一瘸一拐地跳向齐锐,抬起小脑袋仰望他,摇起尾巴,以示友好。齐锐蹲下身,摸摸南仔垂在身侧的后腿问:“它的腿没法治愈了吗?要不要我带去警犬队,让兽医给看看?”
我摇头:“别麻烦了,它这腿都已经肌肉萎缩了,没法再治了。”
“这小狗叫什么名字?”
“捡来了以后,我给随便起的,叫南仔,南西之仔……”
齐锐笑笑:“挺好听的。”
孟国祥同志听到说话声,打开家门,招呼我和齐锐进屋。老爷子还掂记着齐晓枫,特意问我他人到哪里了。我回说:“别等了,您那半个儿子还在天上飞呢,过两天再来看您。”
进了家门,暖融融的灯光下,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菜是普通的家常菜,酒是廉价的老白干,可真当围坐到饭桌旁,却心生一股浓浓的暖意。
孟国祥同志一上桌就要敬齐锐酒,感谢他为我家申冤做主。
我连忙拦下:“爸!人家政委一口菜还没吃呢,您怎么就先敬上了?他胃不好……”
边上,齐锐站起来同我爸碰了杯,转头又对我说:“就喝一点,没事。”
一顿饭吃了近半,孟国祥同志已经喝了二两多。接着,他的话就开始多了,还专挑我的短来揭,告诉齐锐我跟着他在广东闯荡时的各种趣事,号称我六岁就会看摊子、做买卖,就我现在这张能说会道的嘴,那绝对就是童年在广东淘金时打下的良好基础。
说到后来,孟国祥同志又走起了感性路线,拽着我的手说:“儿子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妈偏心,光疼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家里头没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还要反过来连累你。”
我连忙让他老人家打住:“这大过年的,您说这些干嘛呢?”
孟国祥转脸又道:“也是,今晚不提这个。还记不记得你十岁那年,我带你去看手相,那算命的说你就是当大官的命,主仕途的那条线又直又长,未来必定官路坦荡!”
当着局长公子的面,我爹硬夸我是当大官的命,我都被他雷得不好意思了。他却仗着酒劲,非把我的手摊去齐锐面前,还一再强调:“政委,你看看!我们家孟然那仕途线真的又直又长!”
“是么?我看看。”齐锐冲我一笑,握过我的手掌端详。
我的左手中央确实有一条笔直的沟壑,霸道地竖切了整个手掌,截断了所谓的感情线,一路飙至手指根部。齐锐调侃说:“孟然,我看你这手相,未来多半能当个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