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英立即尖叫了起来,拼了老命想要过来拉扯,却丝毫挣脱不了杜刚的钳制。
孟然单手拽起孟晃,照着那张扭曲的脸又重重砸下几拳。这下,孟晃连求饶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了,“噗”地喷出一口血,里头还夹了两颗碎牙。
张爱英的裤腿上溅到了血,她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嘶声大喊:“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孟晃的鼻梁、眼角纷纷开了花,一张脸跟泼了红漆似的惨不忍睹。他毫无还手之力,像散了架一般耷拉下脑袋。
张爱英边哭边喊:“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外头说你能为了齐晓枫那个戏子出生入死,对你的亲生弟弟,你就要下这种狠手么?!”
孟然忽然停了手,取下嘴里衔着的烟蒂,朝地上重重一砸,随后拖着血人般的孟晃,摁到了办公桌前。
这时的孟晃已经没法说话了,不断冒血的嘴里含糊地发出了一个音节,隐约可辨是乞求着在叫哥。他的一只右手被摁到了办公桌上,孟然毫不迟疑地操起一只玻璃杯,朝着底下的五根指头猛砸下去——
刹时,一声杀猪宰牛般的惨叫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孟晃的右手顷刻变了形,像是就快断裂的水泥块一般摇摇欲坠。
张爱英的一张嘴张到合不拢,竟是连哭喊都忘了,半晌才重新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市特的警察杀人啦!!”
沾了血的玻璃杯在孟然的掌中爆裂开来,他握着几块尖锐的碎片,抬手又要向下刺去。
忽然间,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安澜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里头的情景,及时喝止住孟然:“行了!别忘了你还在市特!”
经此一喊,孟然总算收住了手,他身前的孟晃早已人如稀泥,当即瘫软在地,痛苦地抽搐起来。孟然扔开玻璃碎片,取来一张银行卡,踱步到魂飞魄散的张爱英面前。
张爱英难以自持地战栗起来,眼前的孟然笼罩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嗜血气息,他郑重说道:“我唯一的弟弟已经过世了,这个废物不配叫我哥,你也一样不配做我妈。”
孟然说着,把银行卡塞进了张爱英颤抖的手里:“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拿去给你小儿子治伤。你要还想闹下去,小心下次他小命不保。”话落,他冲杜刚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松开手,叫来了救护车。
受了极大惊吓的张爱英猛地跌倒在地,一动不动,竟是连一句整话也说不上来了。
医护人员赶到后,把近乎昏迷的孟晃抬出了市特办公楼,张爱英跟在后头,像是丢了魂一般踉踉跄跄。要出市特大门时,她心有余悸地向上张望了一眼,只见孟然正站在窗前,也远远地观望着她。
张爱英大骇,逃也似的向外跌撞而去,深觉孟然的面目已经如此陌生,竟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
站在高处的孟然拨了一通电话,语气平静道:“齐锋,你过去跟我说的那个提议,还作数么?”
手机对面传来了一个肯定的答复,阳光透过百叶窗将孟然的脸映成一明一暗,他足足沉默了几秒,总算开口:“好,我愿意实施这个计划。”
周末的时候,齐锐到市郊看望孟国祥。老头正在试穿孟然送的那套Scabal西装,一见齐锐来了,赶忙招呼他坐下,叫人端来了瓜果、茶点。
齐锐的脸色不大好,英俊的脸上透着憔悴。
孟国祥向外张望了一眼,不见孟然,奇怪道:“孟然呢?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啊?”
齐锐眼波一动:“孟然他……最近来过么?”
孟国祥只觉这话透着蹊跷,转而又问:“今晚不是跟你哥哥、嫂子一起吃饭么?怎么啦,这事儿你不知道啊?”
齐锐心下有了判断,沉默着没有说话。恰逢杜刚这时也来了合作社,他奉孟然之命,开车来接孟国祥,却意外见到齐锐也在,顿时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小杜,你也是替孟然来接我的?”孟国祥满腹狐疑,“你们都在搞什么呀?到底要我赴的是什么宴啊?”
追问之下,在场的另外两人无一作答。最终,还是齐锐率先开口:“爸,我送你过去吧。”
杜刚一听,犯了难:“政委,这不大合适吧……”
孟国祥的思绪渐渐明朗了,拽住齐锐的手问:“小锐,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孟然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齐锐的眼睛深邃而平静,掩藏了内里的一切情绪,淡淡回道:“没什么,他最近在闹脾气,搬出去住一阵,我会把他接回来的。”
孟国祥回忆起孟然上次来时的情景,隐隐觉察出不妥。他脱下了身上的高档西装,换回了原来的农作服,对齐锐说:“走!咱们父子一起过去,我倒要看看他这脾气能有多大。”
眼见孟国祥和齐锐要走,杜刚自知碰上了麻烦,拦住齐锐道:“政委,按理说我不该插手您和孟总的事,但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希望您还是能尊重他的意思。”
“让开。”齐锐面不改色,陪着孟国祥继续往外走。
杜刚追了上来,换了一套挽留的说辞:“您不要为难我了,如果您去了那个饭局,孟总他不会轻易饶过我的!”
孟国祥听得动了气,替齐锐抱起不平:“打电话给你那个孟总,告诉他,今天要不是小锐陪我过去,这顿饭就不必吃了!”
杜刚继续对齐锐动之以情:“我知道您最近过得很不好,但孟总就能好受么?他之所以迈出了这一步,是痛定思痛,下了决心要放手一搏的。现在的孟总和过去不一样了,他有他的使命、计划和野心,他大可以成为更强的孟然,成为新一代的警神,甚至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光!”
齐锐直直地凝视着杜刚,突然反问:“你知道做人上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他根本是在牺牲自己,想要同归于尽!”
第147章 至暗时刻 34
话尾的四个字沉甸甸地敲打在了杜刚的心头,让他瞬间愣了一下。齐锐看了他一眼,转而陪着孟国祥一起快步走出了合作社。
身后的杜刚摸出了手机,拇指停留在了孟然的号码页面。忽然间,他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摁下了锁屏键,把手机默默收了起来。
酒店包房的洗手间内,孟然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深色的西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硬朗、冷峻。孟然抬起手,把领带调整到了最佳位置,洗手间外这时传来了人声,他立即关上水龙头,出门去迎。
董振在董雨彤的陪同下一起走进了包间,跟随其后的是齐锋、梁珞夫妇。
孟然主动拉开了主位的高背椅,对董振礼貌道:“您坐。”
董振时年六十,祖籍江苏,世代的书香门第。早年从黄江大学的一名普通讲师做起,一路晋升成为校党委书记;后相继改任静林区区长,黄江市市长,直至今日,已在黄江一把手市委书记的高位上坐了四年有余。
与公安出身的齐则央不同,董振身上至今带着读书人的儒雅气息,他身形不胖不瘦,鼻梁上架了一副银丝边眼镜,略略打量孟然一番,便顺势入座。
齐锋和梁珞依次在董振的右手边坐下,董雨彤径自走到孟然边上,和他携手坐去了圆桌左侧。
服务员端茶而入的时候,董振向孟然发问:“你和雨彤在一起多久了?”
孟然与董雨彤相视一笑,回答道:“时间不长,也就半年左右。”
“半年?”董振回味着这个时间点,“听说你已经是正处级了,我在这个岁数的时候可及不上你啊。”
孟然态度谦逊,亲自替董振斟上茶水。齐锋在旁附和,把孟然在市特经办的几桩大案一一作了介绍。
董振对市特的安澜留有印象,继而夸起齐锋来:“齐锋,你还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底下的人一个个单拎出来也都算得上人物。”
听见董振夸赞齐锋,梁珞也跟着微笑起来。董振和她父亲梁立伦同为老总派系的官员,在政治上一向交好,董振见她腹部高耸,问她预产期在何时。
梁珞笑答是在下月中旬。
语落,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孟然身上,梁珞知道这场宴席意义非常,可以视作拉开了一场政治联姻的序幕。出门的时候,她曾问过齐锋,董雨彤的未婚夫人选最终定了谁。
齐锋只是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人选很合适,是谁不重要。”
令梁珞意想不到的是出现在宴席上的人竟会是孟然,她还记得孟然看齐锐时的眉眼笑意,无不镌刻着恋人间的满满爱意。可才分别两个多月,眼前的孟然却已变得格外陌生,他像是已经脱胎换骨,又像是已经坠入深渊。
梁珞无从叹息,只得默默品了一口茶,味苦无甘。
几杯茶喝尽,董振问起孟然的父亲。孟然正要寻机会去给杜刚打电话,听董振一问,面色平静道:“我父亲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劳您再稍等一下。”
话落之时,包间的门忽然从外推开了。穿着一身农作服的孟国祥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在他身边还站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那人和扭过头的孟然眼神一撞,正是匆匆赶来的齐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