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孟然走到为首的少年面前,对方看起来稚气未脱,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唯独眼底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挑衅。他直视孟然,竟毫无畏惧,拿出手机边拍边问:“你是准备暴力执法么?”
孟然没多废话一句,猛地夺下手机,一记侧摔把人撂翻在地,直接上铐。少年的同伙们见状叫骂了起来,其他市特队员立即上前,不出几秒便将所有涉事人员全部拿下。
一溜儿的豪车被拖离拉走,120车辆得以开近。医护人员从楼上抬下一个昏迷了的女孩,仅用一条被单遮盖身体,外露的皮肤已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布满了各类鞭伤、烫伤和咬伤。
派出所民警称是酒店员工报的警,说总统套房里传来女孩的惨叫,怀疑有人在里头聚众淫乱。孟然没想到面前的小崽子居然这般变态、残忍,他一时悲愤,接连猛揍几拳才扔给派出所的民警。
此刻,齐锐告诉他:“这个案子的女受害人只有十六岁,刚打电话来的是她母亲。就在你出警的那天晚上,那个女孩遭到了十个人的轮流施虐,下体被严重撕裂,伴有机械性窒息,送医以后还是没能救过来。”
初春寒夜,齐锐无声地呼出了一个烟圈:“但被你铐上的那个小子上周却解除了刑拘,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孟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脑海中回忆出那张少年挑衅的面孔,又听齐锐冷冷说道:“就因为他是齐则央的私生子。”
寒风过境,烟头在齐锐的指尖一明一暗,他向孟然讲起了齐则央。
在陈婉华被害后的第三个年头,齐则央的情妇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当时年逾不惑的齐则央把一腔的父爱都投在了这个儿子身上,在他心里,那个孩子才是纯正的爱情结晶,他的体内没有流淌陈家的血液。
齐则央憎恶所有陈家的人,他们的存在仿佛时刻在提醒他就是矮人一等,就是卑贱的基层出身,就是靠着陈家才能平步青云。
陈家倒台之后,齐则央依旧行事低调、步步为营,他没给外头的那对母子一个合法身份,儿子随母姓凌,双名叫作天磊。
凌天磊幼时就随母亲移了民,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住着豪宅,念着名校。
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里,齐则央忍着捱着,一次也不曾去过美国,和凌天磊母子的碰面统统都在国内。近两年来,凌天磊回国的频率开始增加,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有着两个心瘾极大的爱好——超跑和女人。
“受害女孩的家人知道他被无罪释放以后,四处申冤上诉,但很快,这家人就遭到了报复。警局、看守所、精神病院……齐则央把能折磨人的地方挨个给他们关了一遍。”
夜空无光,漆黑一片,浓重的云层遮日蔽月。
孟然安静听着,突然上前抱住齐锐,他打心底里感谢陈婉华,感谢她将善的基因传递给了齐锐,低声安慰:“不要灰心,咱们给老总卖命,到了成事那天,所有的血债都会有人一一来还。”
孟然说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亮,齐锐看着他,只觉现在的孟然已和过去大不一样了,他坚定果敢、冷静沉着,渐渐成为了安内组里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仿佛是这无尽暗夜中的一片星星之火。
第137章 至暗时刻 24
春假已过,春节的喜庆氛围却依旧未散,电视荧幕上依旧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姚一弦麻木地看着、听着,忽觉一阵反胃,顺手将掌中的摇控掷了过去。
昏暗的房间内,窗帘掩得又密又紧,姚一弦畏光,怕得很。镜子里倒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影,姚一弦揭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了那道贯穿半张脸的可怕伤痕,皮肉粘连,触目惊心。这个丑陋的伤痕因孟然而起,由齐晓枫造成,再被安澜二度撕开,至今没有好透。
这段时间,姚一弦的身体变得十分孱弱,他不断低烧,日渐消瘦,浑身一阵阵酸痛,就连脸上的旧伤也莫名地难以愈合。
俞宁端着一碗粥进了房间,轻唤他:“一弦,吃点东西吧。”
“拿开!”姚一弦胃里翻江倒海,一挥手便把碗掀了。
俞宁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蹲到地上,无声无息地收拾起来。
死寂的房间内,尖锐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姚一弦接了电话,另一头报出了一个名字,让他黯淡的眼睛霍然一亮。电话里的人询问他,说目标人物已进入中国境内,打算何时动手?
姚一弦裂嘴笑了,牵动了左脸的狰狞伤口:“别心急,这个人可是孟然的心头宝,不要提前玩坏了。既然他在国内露了面,那就让他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凌晨时分,孟然的手机亮了,屏幕显示为一串陌生号码。这个号码被做过特殊处理,电话从始至终只亮不响,孟然挨着齐锐翻了个身,丝毫没有察觉。
同一时间,俞宁正背朝卧室,站在客厅一角,握着手机焦急等待。可他一直没有等到孟然接听,快要放弃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知何时,姚一弦已经走到了他背后,幽幽问道:“你在给谁打电话?”
俞宁一激灵,赶紧按下挂机键,转身结结巴巴道:“我……我看你最近胃口不大好,就想给你换换花样……这附近有间早餐店还不错,我打个电话去问问……问问现在营业了没有?”
“哦?这么早?”姚一弦挑眉,一步步逼近俞宁,抽走了他的手机,瞟了一眼屏幕,足足静默了几秒又问:“哪家店呀?电话居然用了服务号。”
光线暗淡的客厅内,一行冷汗自俞宁的额角慢慢淌下,他尽可能地保持自然:“这个……可能是方便管理吧。”
姚一弦摁下免提,照着原号拨了过去,等待音一声接一声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客厅,每一声都仿佛叩击在俞宁狂跳的心脏上。万幸的是电话另一头的孟然仍旧没有接,姚一弦满意了,总算把手机抛了回来,阴阳怪气道:“看来是还没开门呢。”
俞宁连声附和,浑身不禁微微战栗,他才刚松上一口气,手机竟又响了起来——孟然居然回拨过来了!
俞宁险些握不住手机,整个人像被粘在了原地,动也动不了。
姚一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了?接电话啊。”
“一弦,你……你饶过我这一次吧……”俞宁几近崩溃,一屁股瘫坐在地,紧抱住姚一弦的一条腿。
头顶上方,姚一弦哼着小调,摸出手枪,拉开保险。一套动作做完,他用枪口掂起俞宁的下巴,半张撕烂的脸陷在黑暗中阴森至极,冷声问道:“你可真是心软又滥情啊,咱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想着给那老情人通风报信呢?”
冷冰的枪口划走在俞宁布满冷汗的脸颊上,他抖如筛糠却不忘奋力摇头。姚一弦正要往下说,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问:“谁?”
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大嚷,说有一部黑色奥迪错停了他家的车位,要车主出来赶紧挪走。
“没空,滚!”姚一弦低吼。
来人似乎也不好说话,门铃继续狂响,并伴随重重的敲门声。姚一弦忍无可忍,收了枪,走了门边,但他才开出一条门缝,整扇大门就被猛地踹了开来。
门外站的是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卫员,破门后,他让出一条道儿来,从后走出了一个人,大步迈进了客厅,竟是姚永昌。
姚一弦万万没想到突来造访的人竟是久未谋面的姚部长,一时也愣在了当场。姚永昌进门后四下打量着,凌乱的客厅内一派颓靡,堆散着各式药品、速食包装以及打翻在地的性交用的润滑液。
警卫员跟着踏入卧室里,捧出一个汉白玉方盒,向姚永昌报告:“部长,您公子的骨灰果然在这里。”
姚永昌朝着地上的俞宁狠踢猛踹了一顿,把他踩在地下,咬牙道:“小子,可以啊!毁了我一个儿子,还敢纠缠另一个!”
俞宁瑟瑟发抖,瘫在地上不敢吱声。
姚永昌瞟了姚一弦一眼,吩咐警卫员:“把骨灰和姚局都带去车里。剩下这个,用纯度最高的粉推一针,看他咽气以后再走。”
警卫员领命,放下骨灰盒,抽出手铐先朝姚一弦走了过来。
姚一弦赫然反应了过来,急忙吼道:“我不走!我在黄江的事还没有做完,我不能走!”
姚永昌反手甩他一巴掌:“你在黄江这么长时间都干了点什么?你斗得过齐锋那帮人么?现在他们都敢踩到头上动我的人了,刘捍要真的死了,我们得损失多少钱?那些武装军需全是天上掉下来的么?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再给我一点时间!”姚一弦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黄江的情况我最清楚不过,我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软肋,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姚永昌没了耐心,他卡住姚一弦的脸,拽到窗玻璃前,逼他直视那丑陋的半边脸:“看看你这个鬼样子!黄江这几个小崽子是真枪实弹跟我们对着干,你还要婆婆妈妈地留后手么?”
姚永昌此来黄江是为了紧急联络盟友,就在一天前的夜里,他被紧急召入中南海,要进大院时,内部警卫却要求他必须一人前往,随身不可加带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