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侨看着顾行之眼底的几乎要溢出的温情,可这些并不能让他觉得心软,相反,他清楚明白的很:有的人一旦温柔起来,不是他对你有好感,而是生疏了,客套了。
叶侨的拒绝几乎写眼里刻在在脸上。
顾行之忍住将眼前的人搂入怀中的欲望,只如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般问:“既然你不愿和我回家,那就和我聊聊吧,相依为命近十年总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
倒是稀奇,他这样专横的人也会对他说些软话,叶侨站在门口,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顾行之的视线,他双手环胸直看着顾行之,仿佛这样能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恐惧。
“你想说什么?”
“你的衣服很好看。”
顾行之忽然偏题让他意识到这个人每字每句都是试探。
“你想问什么大可明说!”
“我只是想说你身上的味道不像以前那样了。”
顾行之笑的温和,然而落在叶侨眼中却是笑里藏刀,叶侨微微蹙眉看了眼身上,他自住入这里起就是借穿的盛屿的衣服,后来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顾行之指出来他反而有种奇异的“不妥”的感觉。
顾行之并不主动提及这些,反而从容的说:“他看起来对你很好。”
他的态度很是值得玩味,分明是在温和不过的语气,可每字每句都坐实了了他与盛屿有瓜葛的意味,他不喜欢顾行之这捉奸似的行为,更不喜欢他故作大度其实每字每句都在试探的行为。
叶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想要解释:“他是盛澜的哥哥,我的朋友。”
顾行之眼底有那么一瞬的惊喜,却似新春时天上骤然亮起的烟火。
“朋友么,小叶,从离开叶家以后能为你做这么多的朋友就不多了,好好珍惜他。”
他的话只如投入池水的炸弹,叶侨明知他的话意在挑拨,可内心却抑制不住的要去胡思乱想,他甚至一度觉得顾行之言下之意似乎没错,只是朋友,凭什么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更何况他们的最初目的仅在同盟,他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不过是从一个男人变成依附另一个男人,他始终没能做自己。
顾行之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变化忽而就笑了,他太过了解叶侨了,只要让叶侨离开盛屿,便是用强的,他也能让叶侨再回到他的家里。
他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卡说:“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叶侨没有接过来,之前顾行之拿走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他拿到身份证后就去补办了银行卡,只是顾行之以合作方的理由控诉叶侨旷工冻结了他的账户。
现在他又是要做什么?
顾行之向前一步,便说:“既然是暂居那就不要太麻烦别人了。”
“怎么会是麻烦?”
叶侨还未接过卡便听到盛屿的声音,他站的远,顾行之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礼貌与客套却立刻浮于表面。
人常说人靠衣装,可落在盛屿身上却总要让人以为这话似乎反了。
他身材姣好,面容俊秀,只对着顾行之笑了笑,便有些随意的问叶侨:“怎么让客人站在门口?”
他说完又看向顾行之道:“顾先生来我家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今天有事回来的迟倒是怠慢了。”
叶侨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盛屿这个人原来并不是对谁都端着冷漠,他有他的圆滑事故,二十七岁的人,心智却有着顾行之的老成。
盛屿只从顾行之身侧走过去,却不偏不倚恰好揽在顾行之递卡的手上,叶侨被他生生打断了动作,盛屿进了家门扯了扯领结,叶侨便习惯的转头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顾先生,进来坐?”
这两人更像是情侣,尽管叶侨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可他动了动唇却发觉有些奇怪。
盛屿是故意的。
他平时从不会让自己帮忙拿衣服,他今天是有意要让顾行之看着。
尽管叶侨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可还是帮盛屿整理衣服,顾行之擦过盛屿进屋,刚入玄关时却忽然听见盛屿警告似的话语:“顾先生,小叶希望我不要插手他的事情,我答应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可如果你动了他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第79章 自我放逐
“他衣襟下的每一寸皮肤都有我留的伤,你能怎样?”
顾行之回他,他许是气急了,又许是挑衅,盛屿只浅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撇过头看了眼叶侨,叶侨去了厨房泡茶。
他侧过身对顾行之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会帮他清理干净的,不论是伤还是人。”
顾行之的笑意僵在脸上,双拳紧握,盛屿面上不冷不热,只转头叫了一声“小叶。”
“我先上楼换身衣服,照顾好客人。”
叶侨手中托盘上端着茶水,顾行之的情绪已经不足以伪装笑意,叶侨看着他眼中一派的冷漠。
他如置身于一个自己不该踏入的地界,这里的每一土地都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多余。
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内心那奇异的感情,像一根小小的刺划过他的心口留下一道难以察觉的伤。
疼,可不知起因。
多余?
旁人能想象到他对叶侨的喜欢吗,能想象到他的爱意吗,能明白……他究竟多需要叶侨吗……
他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午夜梦回,那些口口声声要爱自己一辈子的人却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离去。
独留他一人。
额头上的母亲的吻是假的,说出的爱都是诛心的毒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能遵守自己的承诺,从来就没有!
都是妄言,妄言!
眼前的人眼前温情不在,茶水小心放上茶几,他转身上楼顾行之猜的到他要去寻盛屿。
唇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他会让叶侨回来的。
哪怕不择手段。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种感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只有留住叶侨才是最实在的,只有让叶侨在身边才是真的,丢失的感情可以寻回,他爱上别人自己也可以不计较。
但他们才是一对,这绝无选择。
顾行之知道叶侨的手机是殷岚代买的,那些日子叶侨并未老实留在家里,他时时刻刻都与盛屿有联系。
若不是偶然发现,他也不会知道原来殷岚与叶侨竟也是感情深厚的同事。
殷岚如今经营多年的人设被冠上小三的帽子,成为离间别人夫妻的恶人,这一切都要起源于他不该有的善心。
顾行之不记殷岚那一巴掌的仇,可他记叶侨的事。
他抬头再看了叶侨一眼,眸间情绪暗流涌动,他是生在深渊里的人,最懂如何毁了一个人。
叶侨表哥尚在他注资的赌场工作,叶侨的父母尚不知道他死过一回的事情……
顾行之忽然笑了,是那月下疏影寥寥的一瞬,他叹气,叶侨的软肋太多了……
……
叶侨有意避着顾行之,盛屿知道,在他托着脸反复揉搓散尾葵叶时他就知道叶侨心中有顾行之。
盛屿并未再去打扰,他没告诉叶侨殷岚的事情,窗外天色未暝,却也能见到半轮月匿在云间忽隐忽现,叶侨此时情绪尚算稳定,他离的不远却在叶侨将要拿手机的时候忽然打碎了手里的茶杯。
那声脆响让叶侨恍然回神,他转头看着盛屿,然而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
叶侨并不信他的话,直问他:“到底怎么了?”
盛屿笑了笑:“只是不小心。”
他是故意的。
盛情的事情本来应该在今日就有个了解,偏偏袁枚,他的法定妻子一纸诉讼将他告了,理由也来的突兀。
不是骗婚,而是暴力。
袁枚今日出现过一次,先在殷岚家中哭诉被记者从半闭的窗户缝隙中“偶然拍到”她跪求殷岚的场景,而在她“哭诉无果”后,又被恰好拍到她面上有伤的照片。
殷岚只是个小模特,可盛情的名气却足够让他成为人人茶语后的论点。
盛情绝不会使用暴力,盛屿笃定,更何况袁枚和盛情协议结婚后便与他分居两地,盛情那有那么长的手将百里外的袁枚打到几乎毁容?
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刻意要将他盛家推至风头浪尖,今日盛世的股市大跌,下午殷岚被堵在公共厕所的隔间里,只给盛屿大了一个电话。
这件事不要告诉叶侨。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和顾行之有关系,最好不要让叶侨知道。
叶侨有抑郁倾向,然而症状却不同于普通抑郁症患者,一般抑郁症特点往往是昼重夜轻,可他发病总在夜色将近时,医生告诉过盛屿,叶侨没说实话。
他心里藏着事,而这事偏是叶侨的病因,找不到病因叶侨的病就好不了,如今的治疗只是治标,而根本却是叶侨的心结。
许久不言,知道一轮橙红将这天色染出几分暖意,叶侨侧着脸微光落在他脸上,他的脸很好看。
三庭五眼皆是美人坯子的比例,轮廓棱角分明,只可惜脸上那道伤。
他猛然回神,思绪如湍急江流中游过的一根丝线,他忽然像是抓住了那丝线,他上前坐在叶侨对面,看着他眼中情绪逐渐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