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他想过千次万次,可最早是在什么时候呢?
大抵很久以前了。
许是在顾行之告白的那天,他站在一众厌恶的目光后默默祝福,也许是在盛澜还是叶栏时闯下弥天大祸让他甚至不敢出现告诉叶侨自己叫盛屿那天,他这辈子过的十分清醒唯独在喜欢这条路上浑浑噩噩看不清方向。
可偏就在他原以为会被隐藏一生的暗恋忽而被顾行之生生又挑起时他发觉心底的浪潮再一次翻涌了,即便是时间也不能将他消磨。
对叶侨这个人,他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
第77章 给个痛快
旁人看临安,多是个没脑子的跟屁虫,可临安不觉得。
他在看守所的前一夜过的十分平静,他看着眼前的前面上的几道划痕忽然就笑了,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早几年里这里比他大家更像一个家。
他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救了他的是顾行之,他在最叛逆的日子里陪着他的是顾行之,他是临家的第一个孩子,可在父母再婚后他却是再多余不过的人物。
做笔录的时候,他将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并非一时兴起,叶侨的话如同魔咒一般紧锁着他的心。
他想叶侨恐怕自己也不会意识到,他的话对自己影响竟如此远大。
顾行之爱不爱他不重要,在不在乎他也不重要,可他必须要成为顾行之眼里最有用的人。
一如五年前他盗窃入狱时作为受害者的顾行之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出狱时来找我,我叫顾行之。”
他觉得这个人恐怕是个斯德哥尔摩,再通俗一点就是神经病,哪有受害人对加害者能如此说话。
他出狱后去找了顾行之,是出于好奇,他很好奇这个神经病想做什么。
彼时他十八岁,对这个世界其实一无所知,顾行之将他压在自己的办公室,只将公司文员的工作交给他。
“我觉得你是个神经病,被人偷了钱包还上杆子倒贴。”
他吸了一根烟,眼前就是禁烟标志,顾行之只告诉他公司缺个文员,他来刚好合适。
“贵公司的文员难道待遇都这么好?”
临安抬腿坐上他的办公桌,以最坏的心思打量着眼前的顾行之。
“我觉得你很干净,像一个人。”
“情人?”
“我爱人。”
“啧。”
他嫌恶的看了顾行之一眼就要走,顾行之拦住他只说:“临家的小少爷没必要将自己玩成烂人一个,你工作的地方和我的秘书在一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烂好人。”
临安说。
可现在他信了。
……
叶侨收到了顾行之的短信,大意是告诉他他要来了。
一封拜访通知而已,可叶侨自一看见时就不住的恐惧。
偏偏今日盛情召开新闻发布会,盛屿必须去帮忙看着。
时间过的很快,顾行之是个守时的人。
叶侨瑟缩在门后,恐惧使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再发抖,手机铃声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同一个电话,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挂断,门铃催命似的响起,一声又一声的。他转过头只见顾行之抬手扯了下领带,又慢慢整理袖口,如优雅的狩猎者轻伏在受惊的猎物身侧冷冷的说:“游戏结束,我找到你了。”
顾行之再次敲门,猫眼大致察觉那个离开他许久的男人并不在他的视线以内,他不在意,他今日有的是时间告诉叶侨他有多想他。
叶侨一次一又次的克制着自己的手,顾行之歪着头不过随意一瞥,他便觉得不论多久他总能从那时间中得出暴力将至的恐惧,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离家出走的孩子,要面对是手持训斥的父母。
可他没有错……
即便是知道顾行之并不会带给他危险,即便是知道顾行之来这里带不走他,他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门,他的怯懦来源于骨子里的不信,暴力是能杀死一切可能性的利刃。
眼前禁闭的门让他意识到叶侨对他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所想那么强烈,他实在不明白相爱了十几年的感情怎能突然变的一文不值,他分明……
很想念叶侨。
哪怕深夜辗转时他还会想到叶侨,想到那片刻的温存,可是眼前的人似乎从未如他一般。
他有些失落随即又说:“小叶,不欢迎我吗?”
他意识到如果这么干站着他可能很难见到叶侨,他抿了抿唇,眸间一暗那一点情绪如夜色来临时流转于天际的云层,他说:“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来这里吗?”
叶侨当然知道,从方眉来这里的一刻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个虚伪自私的男人还想编出什么样的花招诱骗他入局?
顾行之却并非他所想,他的记忆停留在那日醉酒以后,他贴着包间的镜子哭了许久,他一度将自己想象成叶侨,再面对眼前这张令“自己”可怖的面容时愤怒质问:“为什么不救我?”
他哭了,一面哭一面砸向眼前的镜子,像是如此就能为心底的那个人出一口气似的。
他很后悔那一天没有听到叶侨绝望的声音,更很后悔救了叶侨的是盛屿,他醉的厉害,镜子里那个男人哭的越厉害他心底便越能有一种“发泄”似的快/感,手背被击碎的玻璃划破,可他却告诉自己,比起叶侨他这一点儿“报应”算什么?
“原来再相见时惊喜的只有我。”
他有些落寞,随即就明白他们之间某些将彼此练习的线断了。
他不明白叶侨恨他在何处,恨他在哪里,他仅知道在叶侨的生命里他将自此被抹去。
“小叶,我从南极苑出来就知道你还活着了。”
他又说。
这一次也同样是实话,那天一早起他就发现自己钱夹里少了东西,叶侨的身份证速来被他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可现在丢了,他让助理去了监控室,在回来时助理的脸已经白透了。
叶侨告诉他他的助理说不认识叶侨那以后,全公司上下便没有人真的再不认识叶侨了,李丽将监控视频交到顾行之手上时几近崩溃,顾行之的心却几欲跳出来,他让助理先离开,自己颤抖着手点开视频,叶侨回过头恰好看了监控一眼,也便是那一眼他的所有罪孽都像是在那一刻赎清了。
那日活着的不仅是叶侨,还有顾行之。
人死如灯灭,心死似尘埃。叶侨的死而复生让他所有的愧疚都在那一瞬随心里的重负释然,他希望在快速见到叶侨,他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可在临出玄关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落魄。
监控里不仅有叶侨,还有一个落魄的自己,他让人删了前一日监控,却要谎称监控被覆盖。
随后他开始收拾自己,开始不再酗酒,开始重拾工作,开始如往日一般一日三餐都自己做好,他始终相信叶侨会回来。
他活了。
“顾行之,我死以后你就让人把我的东西都丢了。”
叶侨忽然开口,他贴着门坐在地上,顾行之看不见他,却能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那些东西现在都碾碎成灰了,你还能找回来吗?”
他不能。
第78章 只是挑衅
“原来你在。”
他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明知故问显然不是什么好的话题。
只是叶侨的声音让他在安宁之余又多了些想要靠近他的冲动,这个矛盾的男人在这一刻竟要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叶侨候着他的下文,却始终没等到他要说的话。
沉默来的比如何时候都要默契,叶侨靠的有些累了,他慢慢起身,门外可以在猫眼中看到些扭曲的场景,顾行之忽然说了一声:“小叶,伯父很想你。”
他很善于挑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尤其是自己,他了解一个人的短处,并且比任何人都要会利用这一点达成他的目的。
叶侨久不说话一开口忽然卡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却并不为顾行之开门,眼前门的厚重让他心绪十分安定。
“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尊重我?”
叶侨心想着,顾行之这个人用尽了卑鄙手段留他,可那又如何,他从不愿意尊重自己片刻,否则怎么会又在现在提到他的家人?
这个人偏执而病态的像个疯子!
叶侨并不说这些,却只是咬着牙反道:“我们已经分手了,顾行之,你明白分手的意义吗?”
顾行之冷笑,他不太喜欢这个字眼。
分手?
什么叫分手?
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小叶,将我们连在一起的从来就不是感情,你不明白吗,你的父母亲人之所以任由叶氏被我一点一点收购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和我,是一体的。”
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仅靠做模特能得到什么呢,他已经不是十八岁的人了,他这辈子或许有过诸多选择,但这一切早已断送在他觉得和自己私奔的那一天了。
他们荣辱与共,且不可分割。
“卑鄙。”
眼前的门被骤然打开,叶侨那惨白的脸便出现在他的眼里,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欲触碰他的手便在那一刻被拍开。
“和我回家,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