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劭摇了摇头,总感觉还在梦里,随后邹泽就会变成哭脸说道:咱考不上清华了,死心吧。
真的假的?
他最后一次模拟考了565分,这么一算整整高出了四十分。
这边正愣着,手机铃声倏地想起来,邹劭顿了两秒钟去接电话,陈光爆炸性的嗓音又在话筒里炸开。
“邹哥!我考了503!503!比模考高了……一二三四……四十多分!你呢你呢!”
“……好像,605。”邹劭说完,自觉把手机远离耳侧。
果真下一秒,那边张牙舞爪地喊起来。
一晚上的时间把为数不多的亲戚朋友都通报了个遍,直到半夜才消停下来。
邹劭觉得自己还没醒过来,仿佛睡一觉再睁开眼睛,还是高考前夕。
一直以来迫切想得到的东西,真正到手之后却有些麻木,还很累,只想继续睡觉。
但下午睡太久了,现在脑子里过于精神,根本凑不出半分睡意。
像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体测通过,文化课也过线了,只有他最想告诉的那个人不知道。
邹劭发了消息,对方还没回复。
现在是凌晨00:30,按着覃谓风上周的说法,最近应该是考试周,他现在大概刚从图书馆出来。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回复,邹劭顿了一会,拿起耳机开始翻那天长达五个小时的通话记录。
他靠在床上,从头一点点听着,他一句句告诉自己如何在考场上调整心态不紧张,被打断也不生气,只是顺着邹劭的心意走。
最后那段哼唱尤为令人印象深刻。
想见他。
好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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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闻城一中整体考得都不错,新高三老师立刻感受到了牛皮前辈们带来的沉重压力,决定从娃娃抓起,请了几个近年毕业的优秀考生回去,提前注射一发高考鸡血。
邹劭裸分成绩平平,但却是为数不多通过体育生逆袭考上清华的学生,便也被邀请了过去。
现在高二还没放假,班主任请他们等到大课间,占用第三、四节课过去,提前到的几个人便先在办公室里等着。
邹劭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来了四个人,有两个今年的考生,有个去年的考生,自己都不认识,便坐在一边看手机。
班主任说今天一共会有六个人,就是说还有一个没到。
大课间的下课铃已经响起,几个人站起身来准备往教室里走。
邹劭便也没纠结还有谁没来,只跟着他们后面走。刚刚被拉进了一个清华体特生划水群,不少人开始在群里比腹肌。
奇葩。
他按了按自己的腹部,想着绝对能压倒他们一片。
快走到教室门口,第六个人出现了。
邹劭低低骂了一声。
早该想到是他……
旁边几个人显然认识他,‘学长学长’地打了招呼,覃谓风也挺礼貌地回应着。
前面几个人站成了两排,邹劭走在最后面,覃谓风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
邹劭放慢了脚步,想跟他说两句话,却发现对方依旧有意与他错开距离。邹劭慢一点,他也慢一点,就是不会站到一起。
邹劭转过头去,单刀直入道,“风神,你等会要说什么?”
覃谓风似是没想到邹劭会直接跟他说这些,顿了顿,“就跟你们那天差不多吧。”
邹劭点了点头,顿了一步,恰好跟覃谓风站在了一排。
他没再错开。
“那你说……”邹劭表面上毫不在意地说着,心里却被无休止的试探逼近绝望。
“你说,我现在还是有点紧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番外已更,是糖,完结后会搬到晋江。
食用愉快~
第66章 Ch66
覃谓风一愣,随后又难得感觉有些好笑。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邹劭错开目光,没答话。
他们轮流上台说了几句,邹劭排在最后,但同学们显然对体育生的经历更加感兴趣。
邹劭前一个人是个带着眼镜,略显瘦小的男孩子。前后反差不小,显得邹劭不像是来讲话的,更像是来选美的。
比高一时的身高还要高出一截,在人群中也极其显眼。眉眼已经完全长开,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少年邪气,却又有着不符合刚成年的老成稳重。
覃谓风和另外几个同学坐在班级后面,目光像是无意间往邹劭身上飘过去。
心中蓦然有一个念头,却陌生得令人很不舒服。
讲台上站的那个人,似乎长大了很多。
他们在容易冲动的年纪撞在了一起,却在日益成熟后渐行渐远。
覃谓风以为邹劭会像刚刚在下面和自己说的那样,很紧张,但其实并不然。他随意地在那站着,表情自然地回答着每一个人的问题。
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需要用暴力去保留尊严的小青年,不再是会偶尔叫自己一声学长的少年模样。
也不再是……
不再是自己的。
同学们从“如何平衡训练与学习的时间”问到“训练模式”再问到“体测情况”,邹劭一一予以回应。
邹劭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什么每天训练多少个小时,受小伤的时候怎么办,浑身上下都累着还经常熬到半夜。
但每个人都能从无所谓的字里行间,感受到非同一般的苦来。
听故事总是难感同身受,只有自己真正在烈日下、寒冬天里跑个三五千米,才能真正感觉到累的滋味。
覃谓风突然觉得,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想到这些。
记忆里,邹劭每天训练晚回来会洗个热水澡,然后坐在自己对面写作业。但到底累不累,有没有受伤,晚上会不会饿。
他从来没印象。
是不是因为自己本身课业压力比较大,以至于没分出多少精力给正处于紧张复习期的邹劭。
刚刚分开之后,也只有每周五的一通电话。
他总是倾向于把思维放得很广泛,很遥远,但却容易忽视近在眼前的细节。
比如邹劭记住自己不喜欢吃辣,每天的晚饭餐桌上从不带红。
比如邹劭记得自己口味偏甜,会把街边剩下的最后一支糖葫芦塞给自己。
比如邹劭知道自己不愿戴手套,从此冬衣总会带两个巨大的外口袋。
正是因为事情太琐碎,甚至已经成为习惯,所以他没注意。
但他不该不注意。
“那学长觉得自己能考上清华,最关键的原因在哪里呢?”有人问道。
覃谓风有些许恍惚,茫然地抬起头来。
邹劭突然把目光移向他,并非是装作无意,而是光明正大。
甚至有几个同学好奇往这边看过来。
覃谓风无端想起刚刚对方在外面说的一句话:我有点紧张。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吧。”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排,邹劭只能移了移视线。语气中不复刚刚的自信满满,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有人敏锐地问道:“是女朋友吗?”
“不是。”邹劭轻轻说道,“我很喜欢他,但是,不是女朋友。”
下面响起一片热烈的嘘声,但邹劭却不愿对这件事再吐露半个字。
覃谓风霎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那一句话炸得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说什么?
——我很喜欢他。
还是我曾很喜欢他?
记不清了。
邹劭发现自己的目光大半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飘,飘到一个固定的角落。
角落里的人像是僵住了,跟时间一起留在了过去的某个点上。
不知道是太惊讶,还是根本不想抬头。
他心里完全不像表面显现出的那样镇定,甚至想冲回去堵住一时冲动口无遮拦的自己。
直到中午放学后,他被班级同学叫过去吃散伙饭,还是没看到一眼覃谓风的表情。
一回头,转眼间就被走廊里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淹没。
这场并不是二班,而是原九班,选的餐馆很接地气,几十个人正好围一个大桌,好吃不贵的大盘菜应有尽有。
邹劭算是整个原九班高考结果最好的,学霸顾小曼发挥也非常稳定,去了上交工科实验班。
即使一次次考试已经将班级拆得三三两两,但彼此见面还是觉得分外亲切。
几家欢喜几家愁,酒上了一箱又一箱,会不会喝酒的都多少喝了点,班长直接带头拿瓶吹了起来。
不知是谁起的头,桌子上一圈的人开始挨个敬酒。
“我先来。”班长站起身,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祝大家,金榜题名,早生贵子!”
随后一饮而尽。
“……”
“……”
众人面面相觑。
但还是礼貌性地鼓了几声稀稀落落的掌。
一圈绕过来,几乎每个人都报了自己被录取的学校,有超常发挥的,有不尽如人意的,还有铁下心来复读的。遍布在中国各个省市,仿佛游遍全中国都有免-费住的地方。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轮到陈光,他平时给别人的印象一直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新生自我介绍时候“愿望是天下不太平”的豪言壮语仿佛仍然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