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劭失笑,人家小干部肯定没见过打架不要命的野路子,像那种骑着摩托车翻进苞米地里,挥着玻璃绿酒瓶和红砖头往人车胎上甩,/*危险动作请勿模仿*/,人家大概只在电影里见过,现实生活中想都没想。
“那都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不会了。”邹劭看着覃谓风愈发僵硬的表情,把话适可而止地圆了回来,“不过幸好初中不认识你,要不然你年纪轻轻就要天天提着作乱分子往办公室里领。”
一时间没人说话,邹劭觉得场面被自己的虎狼之词弄得有些紧张。他一时间竟有了“在警察面前讲述作乱经过”的诡异感觉。
“之前……”邹劭继续试图解释。
“没受伤吧。”
“之前也不完全怪……什么?”邹劭伸出的筷子僵在了盘子上方。
“我说!”覃谓风加重了语调,筷子怼在瓷盘边上挺明显地响了一声,“你追在摩托车后面那次,有没有受伤。”
覃谓风这种反应反而让邹劭有些手足无措,本以为会再被强行捋一遍中学生守则规范,邹劭连怎么怼回去都想好了,却被这一句意料之外的话惊得猝不及防。
被否定习惯了,连再正常不过的慰问都无从回答。
“哦没事。”邹劭含混答道,就是蹭破了点皮。
覃谓风盯着对方的脸没说话。
“真没事。”无奈之下邹劭解开自己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旁边一道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浅浅的疤痕,“早就好了。”
覃谓风的目光盯进那道泛白的疤痕里面,似乎要逆推出,几年前那个部位会是怎样一副鲜血淋漓的惨相。
直到邹劭轻咳一声,把领口摆正的时候,对方才收回了闪动的目光。
安静了片刻,只剩下筷子碰触瓷碗的声响。邹劭突然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不然两个人还能天南海北愉快胡扯一会。
虽然胡扯可能是指他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像你们这种程度,不是被抓取办公室,大概可以直接进警局了。”覃谓风轻轻抬眼,“几次?”
“没几次吧……”邹劭没抬头,仍然能感受到对方打在自己头皮上,犹如实质的审视目光。
“大概三次。”这种注视让邹劭觉得不舒服,微微皱起了眉,“一次是班里女生被一个社会不良青年欺负了,全班男生一起上去把人揍了一顿。程度不重,但是动静不小。”
覃谓风嘴角一抽。
“一次是朋友被人揍了一顿,我气不过,用啤酒瓶把人家宝马车胎车窗敲碎了。不过他没敢报警,毕竟他伤人在先,我们进去不过就是开了个中学生教育催眠座谈。”
“……”
“还有一次是路边有人偷东西,骑上摩托车就溜了。我跑得快跳车上去,从后面勒住人脖子,结果连车一起翻路边地里去了。不过没大事,就蹭伤这么一点。”邹劭指了指领口。
覃谓风听完沉默了三秒,随后总结道:“傻。”
三次,幸好是有惊无险,却都不单纯是为了自己。要是换个运气不好的,早就在哪个臭山沟里英勇就义好几回了。
覃谓风本以为邹劭会像往常一样花言巧语找三百个借口,没想到对方的回应毫不犹豫。
“我初中之前是挺傻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
覃谓风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初中就认识我,或许不会。”
或许不会三天两头把人往教师办公室里塞,而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冲突,以及伤害。
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
邹劭继续低头吃饭,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有很多人说他傻,直白地用自己硬性的方法去“见义勇为”,最终却往往两败俱伤;教训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家人、老师、甚至朋友,“你凡是冷静一点不行吗?为什么总是用武力解决问题?能解决什么啊?”
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以一个强硬且不容拒绝的姿态,要求他无所保留地坦白一切黑历史,随后没有例行教育人生道理,只是轻轻一句,“要是早认识我,或许就不会了。”
这种感觉陌生且迟钝,却放射性地蔓延到胸腔内的每一个角落,沉甸到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感。
邹劭试图换个话题来冷静一下。
“你刚才说,体育长特生加分……”
“特长,不是长特。是降分录取,不算是加分。”
“能降多少分?”
“跟项目和学校都有关系,要是清华田径特长生的话,文化课二本线65%。”
“……啥?”
“意思是你高考的分数要在……”
“清华?”
邹劭脑子里琢磨了十秒钟,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清华?”
米粥呛进了食管里,他捂着嘴咳了片刻。
“算了吧……想都没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来啦!
猜猜邹劭最后会去哪个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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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30
覃谓风的动作不被察觉地一顿。
“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没希望。”
邹劭觉得对方把他这个佛系度日的咸鱼想得太玄乎了,“对你来说自然不难,但是我可是入学考试英语全选‘A’的人。”
覃谓风显然是被他这一句风凉话怼回了现实,闷头吃饭不说话了。
邹劭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对方帮自己补习,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考个很好的大学,但是清华这个目标有些过于理想,即使加上体育特长生这个加分,依旧遥不可及。
“我下周去跟着体育老师训练试试看。”即使对于知名大学没抱任何希望,邹劭还是妥协道,“学业方面……我也会争取。”
虽然只是“争取”而已,但至少把积极上进的态度亮出来。
可覃谓风明显是那种可以将“争取”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的人。
他晚上拽着邹劭把整本书关于遗传的知识点过了一遍,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掏出了小山似的一打卷子。
“相关的题我画上了标识,题不多,一张也就一两道。”
邹劭刚刚被覃谓风魔鬼式的、连环深入式提问知识点惊得不轻,现在满脑子里都是AaBbXY基因性状。而且他毫不意外今晚苍蝇□□实验会在他的梦里出现。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邹劭指着相关题目前面,被覃谓风标注的符号——是一个绝对值符号,里面夹着一个重点号。
覃谓风瞥了一眼,“绝对重点啊。”
“……”
虽然平均一张卷子上只标注了两道题,但是四十套卷子加起来就是八十道题。一串串关于人生遗传的哲学问题摆在眼前,看上去就令人欲-仙-欲-死。
邹劭脑子里晃荡着半青不熟刚刚消化的知识点,低头做题,对面覃谓风依旧在码代码。
“风神……你看这道题,这个果蝇的性染色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邹劭抬头,却看见覃谓风一手撑着额头,面色有些发白。
“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我去给你接点热水。”邹劭起身,却被对方一把拽住了手腕。
僵持了几秒钟。“算了,你去吧……”覃谓风的手滑落下来,指甲若有若无地擦过邹劭的手心。他由于疼痛紧锁住了眉心,却由于用手扶着,不经意间看不出来。
邹劭来到厨房里的饮水机前,却发现电源根本没有插,正在水龙头下面洗着玻璃杯,脑子里突然想到覃谓风刚刚莫名其妙的举动。
他有一种非常直白的感觉,意识到刚刚对方拽住他,下一句就应该是“不用麻烦了。”
一开始以为小干部只是外冷内热的性子,现在觉得太高估他了。
上帝创造风神的时候,估计手一抖,加了格外多的“外人勿近”。
正想着,卫生间里却突然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邹劭吓了一跳,放下杯子就往客厅里跑,卫生间的门却在他面前“砰”地一声扣上了。
顺便还从里面锁上了。
邹劭敲了几声门,里面的人自是没打算回应。在水龙头和马桶的双重剧烈水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声干呕的声响。
邹劭莫名觉得有点憋屈,却自是没有强行破门而入的理由,便拿着水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人出来。
直到热水开始发温,里面才传来门插手拧动的声响。
覃谓风走了出来,脸色奇差,嘴唇没几分血色,连攥着门把手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他看到邹劭显然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在这等这么久,下意识停在了原地。
邹劭握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随即长长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不容拒绝地把人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等……我没事。”覃谓风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却由于刚刚呕吐完全身乏力,挣扎的幅度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知道你没事。”邹劭的语气有些生硬,“你身子是铁做的,怎么折腾都没事。”
“……”
邹劭二话没说,忽略覃谓风抗拒的目光,直接把人按到了床-上,下一秒把被子都盖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