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正期双腿一软,杨恭谨赶紧撑住他的身体。
韩修好笑地挥挥手:“免礼。”上下扫了眼殷正期,“殷公子好像伤得不轻啊?要不要召御医来看看?”
杨恭谨下意识后退小半步,赔笑着说:“多谢陛下好意,李睿就是中医,让他看看就好……”
“需要什么药尽管说。”
“谢陛下隆恩!”
杨恭谨扶着差点跪倒在地的殷正期落荒逃入李睿的房间,心想怪不得今晚院子里这么安静,那群闲不下来的家伙一个个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二门不迈。
大魏皇帝深夜居然跑到了冷宫来,谁还敢造次?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这君恩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李睿手里现成的伤药不多,顶多支持一两天。尽管有韩修大方的承诺,杨恭谨还是不敢得寸进尺,准备第二天自己亲自出宫一趟抓药。
谁知道第二天他刚出门洗绷带给殷正期换药,就看到冷宫院门大开,一队宫女浩浩荡荡排成长龙,婷婷袅袅向他行礼:“杨公子,这些药品和补品请您收下。”
杨恭谨:“……”
邵斤琦一边擦脸一边从水房走出来,对这阵仗咋舌。李睿像勤劳的小蜜蜂一个个打开她们手里的盒子,不住赞叹:“卧槽……卧槽,卧槽!这么大方?这些药材连活死人都能吊得起来,殷正期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谢嘉杭究竟给陛下吹了什么枕边风?”
话音未落,又一队工匠开过来,搭屋架梯,粉刷的粉刷,铺瓦的铺瓦,上釉的上釉,对着冷宫年久失修的建筑群风风火火修修补补。
冬日清晨的阴云渐渐被日光穿透,新上的屋顶向日金光闪闪。
杨恭谨问为首的宫女:“谢嘉杭呢?”
宫女恭敬道:“谢公子天还没亮就被召到陛下寝宫,陛下吩咐说,今日不早朝了。”
杨恭谨:“……”
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韩修有当昏君的潜质?
不对。或许应该是……谢嘉杭有当祸国妖姬的潜质?
这次杨恭谨是想得太多了。
谢嘉杭此刻正在韩修寝宫的偏殿,与何屠户、潘锋等人一起处理昨夜许昌长街发生的那起动乱。
……准确地说,是两起。
韩修的近侍宦官因私通假扮成西凉使节的南蛮奸细,意图袭击天子车驾,被假扮成韩修上了马车的何屠户当场诛杀。而在抓捕南蛮奸细的同时,又意外撞上试图“行刺”鄄城王韩劭的乱民。
一夜之间,许昌城经历两次封锁和解禁,所有的乱局在日出之前干干净净地结束。当街道上再次出现行人,商铺开张百姓劳作之前,一切都已不留痕迹。
何屠户一身黑色甲胄,铁甲表层还沾染着斑驳血腥,散着森森冷气。他双手奉上一只盒子:“逆贼头颅在此,请陛下过目。”
打开盒盖之前,韩修斜了谢嘉杭一眼:“你低头。”
谢嘉杭用余光扫到韩修面不改色把盒子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目光若有似无地一掠而过,随即合上,道:“何将军护驾有功,朕有重赏。”
潘锋说:“陛下,行刺鄄城王的暴徒已经抓到,经过卑职盘查,多是许昌城内的无业游民,没有与西凉南蛮勾结的迹象。”
也不知被捕的究竟是受谁所托,希望不要把冷宫的人供出来才好。谢嘉杭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谁知韩修突然隔空点到他的名字,似笑非笑地问:“牌王为何一副紧张的样子?”
谢嘉杭:“……”这种偷偷不交作业突然被班主任叫起来的心虚感。
潘锋和何屠户一左一右从两边投来视线。
何屠户道:“陛下,昨夜袭击王爷的暴徒之中,似乎有人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地痞流氓,更像是……”
许昌普通流氓也就算了,要是杨淑慧动用北地私兵暴揍韩劭的事情暴露就大条了!
“咳……咳咳!”谢嘉杭重重咳嗽数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56章 花好月圆2
在话题滑向危险之前,谢嘉杭凭一己之力咳出惊天动地肺痨的风采,及时力挽狂澜,终结这场会谈。
何屠户又惊又疑,还欲再说些什么,潘锋拍拍他手臂,神秘地说:“何大将军,现在赶紧退下,是忠君爱国。”
何屠户:“???”
他们一走,谢嘉杭立刻被韩修困在双臂和书案之间,干笑着说:“陛……陛下,我、微臣偶感风寒……”
话未说完,嘴唇已被韩修封缄。
“风寒?那你传给朕吧。”
上半身被韩修吻得不住向后退,倾斜超过四十五度角,谢嘉杭不得不用双手撑住,免得倒在桌案上。这么一来,推拒的力量完全使不上来,只能被动地跟着韩修的节奏走。
想来他真是为冷宫那群人操碎了心。邵斤琦泡韩修的宠妃全靠他吸引火力,杨淑慧动用私兵又得靠他牺牲色相,不知道未来又有什么事得他兜着……
正神游间,下唇被韩修轻轻咬了一口。谢嘉杭回过神来,韩修吻了吻他的唇角,调笑道:“牌王对昨晚的□□好像知道些什么。”
谢嘉杭背上立刻冒出冷汗:“怎么可能?我和陛下共乘回来,对鄄城王的事一概……”
韩修似笑非笑看着他。
谢嘉杭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在他的视线中无所遁形。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瞒得过韩修,于是干笑两声,“陛下要追究此事吗?”
“潘锋从鄄城王亲卫的身上搜出了与昨夜伏诛逆臣的来往书信。”韩修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旁事,“你们虽然也喜欢给朕惹点小麻烦,却比朕的皇弟要省心得多。”
谢嘉杭沉默了。
和谋逆宦官私下往来,这不就意味着鄄城王不仅是个普通的渣男,甚至还成了乱臣贼子吗?
泱泱历史长河中皇室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之事屡见不鲜。换了任何一任皇帝,恐怕都会雷霆震怒,闹得血流成河。
可韩修的态度却十分暧昧,令人难以捉摸他真实的心思,甚至连一点意料之外的惊讶都不曾有,似乎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想什么?”
韩修贴着他脸颊,将他腰身慢慢搂紧,柔声说:“母后还在,即使皇弟犯再严重的错,朕身为兄长,又怎能对他痛下杀手呢?”
一点点的暖意,顺着他的怀抱,慢慢渗入谢嘉杭骨骼里。
明明知道这个人又小心眼又心理扭曲,却还是不知不觉陷落在他时不时透露出的柔情中。
虽然总是一副令人难以接近的模样,可韩修从骨子里却是个君子。他比完全的君子更多一些坏坏的不羁,惹他生气他会想出各种方法来羞辱别人,可说到底他从来不利用权势伤人,也不假手国家公务机关来给予惩罚,连那些亲力亲为的小报复都可爱到不行。
像撒娇,又像玩笑,韩修说:“但教训终归是要给的。你们这么一闹,正好可以把韩劭困在别苑里养伤。说到底这回是母后想见他才给了他回京的机会,现在他每天躺在那里不动,母后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反倒更好。等到过完新年,朕就再把他赶回鄄城去。”
谢嘉杭想象出韩劭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任何太后观赏的景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你下回再搞大事之前,记得跟朕知会一声。”
感到韩修在他脖颈处微微蹭了蹭,谢嘉杭抬起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膀,晕晕乎乎应了一声:“唔……”
“上回全国赛你被三州队长联名举报到朕这里,还不是朕替你收拾残局?”韩修在他耳廓上咬了咬,“你这个惹祸精,就会给朕惹麻烦。”
“……”
惹祸精?
也许是韩修的怀抱太过温暖,也许是殿内的热火太过熏人,谢嘉杭的神经如浸暖春之水,迟钝到什么都不再想了。
体温在亲吻中逐渐攀升。
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衣襟都已敞开,韩修抬起他的一条腿,顺着脖颈一路吻下去。
跟韩修拥抱接吻都很舒服,可一下子做到最后一步,谢嘉杭还是有些发憷,伸手推他:“陛下……是不是应该……早朝了?”
“美色当前,朕今日不早朝了。”
谢嘉杭:“……”
好家伙,他这是当妲己了?
韩修抬起脸来,双眼里溢满情.欲,敞开的常服下露出一大片玉般的胸膛,正因压抑的欲.念而微微起伏着。
魏国皇帝本就长了一副惑人的脸庞,情动起来堪比核武器。
谢嘉杭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大片大片的蘑菇云在脑海里炸开,双颊发烫,眼神乱飞,身不由己地妥协了:“呃,这个……第一次要不还是传统一点……去床上吧?”
韩修吻吻他的手背,就要把他抱起来,谢嘉杭赶紧推拒:“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回想起来,韩修的寝宫他已经来了这么多回,早已经轻车熟路。
他把大腿从韩修手中挣开,跳下书案。动作间,有什么东西顺着衣袖滑了出来,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儿,嘟噜噜躺倒。
他暗道糟糕,弯下腰去捡,站起身时被韩修从后面抱住,“昨晚就看见你拿着砂纸磨个不停。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