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狠狠踢了一脚酒店招牌,把那可怜的木板砰啪踢凹一块。
“邵……邵小姐?”
她惊讶地回过头,一个气势很弱的军服少年缩着脖子弱弱地向她打个招呼:“那个……潘将军有急事,让末将来……送邵小姐……回府。”
邵小妹一秒换上那副温柔似水的面孔,羞涩地撩撩秀发,“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将军了。”
少年:“……”怎么办?她好可怕!
鹿鸣湖边出租船只的老板也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男人找到他,说要买一艘船。
“客官,我们只租不卖。”
那男人抽出一叠钱来。
老板眼睛发直,“客官,我们没有特殊情况只租不卖的。”
那男人一扬下巴:“旁边那艘。”
老板擦擦汗:“客官,那艘是破的……”
“我就喜欢破船。”
“那艘开到湖中心才会沉船……”
男人双掌相击:“太好了,就要那艘。”
“……成交。”
陆远不仅花大价钱买了一艘开到湖中心会沉没的破船,还特意交代租船老板一会不论看到什么都不准派人来救。
他一走,老板数着入账的大笔钞票,感叹怎么这年头有人自己想深秋冬泳还要搞得这么迂回大阵仗。
……
管他呢,有钱不赚王八蛋。
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
天时——十一月初,湖水冰凉刺骨。
地利——鹿鸣湖中心不远处有一个天然小岛,地方不大,但十几个人同时落脚都够了。
人和——谢嘉杭对泛舟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听到需要自己划桨。沈辙辕不置可否,也跟着上了船。
但是。
凡是就怕这个“但是”,陆远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那就是——
在他的计划里,去鹿鸣湖划船的应该就只有谢嘉杭和沈辙辕二人世界才对啊!
谢嘉杭向岸边的他招手:“陆队长,你怎么不一起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上道?
陆远尴尬地笑了笑:“我请客,你们享受就好。”老子可不想跟你们一起沉船。
谢嘉杭:“三个人多好玩啊,而且沈辙辕说他西凉人不会水,更不会划船……”
就是要他旱鸭子这出戏才演的下去啊!
到时候谢嘉杭来个英雄救美,呃不,美救英雄?管他谁救谁,总之孤男寡男湿.身.诱.惑,流落孤岛独处一夜,还有比这更容易感情升温的剧本吗?
陆远耐着性子哄骗他:“这船只能坐两个人的,三个人肯定会沉。”
谢嘉杭蹲下.身,指指船身上用红漆写的一行大字:
“本船核载三人”。
陆远:“……”
他还想找借口推脱,沈辙辕双手抱胸一锤定音:“陆队长怎么一副不想上船的样子?难道这船……”
“来了哥们儿!”
月明星稀,西风深夜独自凉。
泛舟万顷碧波上,何等雅兴,自古以来就有许多骚人墨客留下不少千古名句。
把酒当歌人生几何,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不知那些古人要是自己动手划船,还能不能有如此雅兴写出华采文章。
就算是,他们一个人划两个桨试试?!
西凉皇子在上船前就声明自己是百分百纯旱鸭子,没碰过桨,对划船不感兴趣。
划船的重任自然落在了陆远和谢嘉杭身上。
没错。一开始,的确是陆远和谢嘉杭一人一边划着船。
但很快陆远的眼皮就开始跳动,每次这样跳的时候准没好事发生,果然下一秒,这个坐在船头看戏的西凉皇子就站起来走到谢嘉杭身边,扶着他的手说:“在这里看牛郎织女星可以看得更清楚。”
谢嘉杭马上停下划桨的动作:“哪里哪里?”
这种小船全靠两桨一齐驱动,一边的桨停了那还得了?
小船立刻在湖中心做起了圆周运动,陆远没好气地说:“谢嘉杭!你赶紧划啊!你这样停了我们还怎么前进?”
不赶紧到达前方那个小岛的话,他们三人都会沉船的啊!
沈辙辕瞥了他一眼,神情非常冷漠:“不是你请客吗?这就是你对客人的态度?”
谢嘉杭把桨塞进他手里,双眼盛满真诚:“要一个人划两个桨真是辛苦你了,陆队长。”
陆远:“???”
靠!这两人一个不讲理,一个不要脸,真是绝配!
陆远很不情愿,陆远很想反抗,陆远已经到了罢工的边缘。
可当他的目光瞥到从船尾那侧开始逐渐渗入船体的水珠,心里忍不住长叹一声——
月老是那么容易当的吗?还是那土匪和那死断袖的月老?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辙辕和谢嘉杭挨在一起看星星,陆远在他们的阴影下吭哧吭哧拼命划船,但人定还是不能胜天,受客观条件限制,这船到了湖心时,果然已经进了一半的水,船尾率先向下沉去,船身像跷跷板一样翘起。
谢嘉杭从船头慢慢向后滑去,被湿湿的船面滑得一踉跄。
要不是沈辙辕眼疾手快扶住他,他恐怕就栽进水里了。
“这船怎么回事?陆队长?”
陆远的鞋已经全浸湿了,缓缓扭过头来,悲凉地:“我早就说过,坐三个人肯定会沉……”
得更快。
第37章 大事化小1
只要有智商都看得出来,船都漏水了,难道坐两个人就不会沉吗?
谢嘉杭还在腹诽,沈辙辕不愧是西凉土匪,直接付诸行动:“既然这样,那你下去。”
陆远睁大眼睛:“下去?下哪去?”
沈辙辕不给他争辩的机会,飞起一脚把他踢下水。
噗通!
船上减少了一个人,可沉没的速度并没有减慢,谢嘉杭抓住木浆心想大概可以先用这东西浮在水面上,快点游到湖心岛上去。
他把木桨一头递给沈辙辕:“抓着这个。”
视线转到沈辙辕身上,他才发现土匪此刻的状态不对,高大的男人愣愣站在那里,听见他的声音,蓦然抬眼,那漆黑的瞳孔中竟有一丝无措。
“你……”
难道这家伙怕水?
沈辙辕委屈地轻唤一声:“欣欣……”
突然飞身向他扑过来,避过陡然竖起的船头。
两个人抱在一起直直倒在水中,船体也在同时彻底消失在水下。
十一月许昌的夜寒不是开玩笑的,甫一浸入湖水中,谢嘉杭浑身肌肉都僵硬起来,只能依凭本能胡乱划水。沈辙辕下意识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差点就把谢嘉杭一起拖下湖底淹死。
挣扎之间,谢嘉杭不知踢到他哪里,沈辙辕吐出一串泡泡在水中睁开眼睛。
那张极品帅哥的脸有一丝茫然,谢嘉杭还是第一次知道男人也可以这么……楚楚可怜,心里跳了好几下,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一些,咬牙狠狠蹬一脚下沉的船头,借力把头浮出水面。
沈辙辕闷闷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含糊地说:“我从来没下过水……”
谢嘉杭冻得牙齿打战,见沈辙辕也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抓紧木桨轻呵一句:“别松手!”
沈辙辕的手臂紧了紧,他又缓和语气说:“也别抱那么紧,我有点动不了了……”
陆远在两人身后冒出头来,朝岸边挥手:“喂——老板!救命啊!”
他抹一把脸上的水,看见那老板抬起一只手与额头齐平,做出眺望的模样。
“老——板——”
那老板放下手,坐下了。
靠!
是他再三叮嘱老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准叫人来救的!
他还要继续喊,“噗!咕噜噜……”
被记仇的沈辙辕狠狠踹了一脚,再次沉入水里。
沈辙辕踢完这一脚,带着谢嘉杭乘反冲力向前滑出一段距离,回头看见陆远再次探出水面,还不忘威胁对方:“你要是也敢跟过来,我就再把你扔到湖里去。”
陆远张大嘴巴:“皇子殿下,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沈辙辕,头也不回:“去死吧。”
陆远:“……”
谢嘉杭读本科的时候偶尔还会和室友一起出入健身房,但自从读了研,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高强度运动。
现在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谁知道穿越到古代后既要仰卧起坐又要游泳,还是三千个仰卧起坐和冬泳?
人干事?简直就把体育高考的那一套来了个齐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他最后踩了一下水,还是靠水波推了最后一把,终于触及了坚实的地面。
胸腔被水压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牙龈也传来隐约的血腥味。
谢嘉杭把沈辙辕拖上岸,西凉皇子双眼紧闭,嘴唇过了发紫的阶段,已经开始发白。一阵风吹过,刚才还觉得冰寒彻骨的湖水打在腿上,竟带来一丝异样的温暖。
“沈辙辕?沈辙辕?”
他拍拍沈辙辕脸颊,在水里呆的时间不算长,这家伙不至于溺水吧?
一探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
谢嘉杭把沈辙辕抱在怀里,让他的头紧靠着自己的胸口,水珠顺着谢嘉杭湿漉漉的头发不断滴在沈辙辕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