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本想直接把邵斤琦处理了的,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谢嘉杭这副以为能瞒住他,朝他背后挤眉弄眼又因为他一点点小动作提心吊胆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硬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应该就是……
下饭。
邵斤琦已经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地走了,联璧宫一片祥和安宁。
韩修坐在宠妃们中间,萧氏姐妹你一勺我一筷喂他喝了两大碗蛇汤。
萧疏云娇笑着说:“陛下今日胃口真好。”
萧岚雨点点她的鼻尖:“还不是谢公子的功劳?”
韩修飞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谢嘉杭跟他们坐在一起,明明宫殿里一点都不热,甚至还有点冷,他还是下意识抽出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所以当韩修说饭后要搞点余兴节目的时候,他立刻跳了起来:“陛下觉得下飞行棋怎么样?”
韩修似笑非笑瞟过来:“飞行棋?”
对了,古代好像没有飞机啊?那干脆就叫……“飞马棋。”
第26章 逢凶化吉2
联璧宫有骰子。命人取来纸笔,谢嘉杭在纸上画出飞行棋四方的格子地图,解释道:“每个人执一种颜色的马,四匹马都在家里,抛到六的就可以出家门。”
萧氏姐妹心灵手巧,很快就折出四种颜色的纸棋子排列在圆圈处。
于是,这天联璧宫的宫女们就听见谢嘉杭的如下祖安语录:
“哇!陛下抛到六啊!你马又出家了!”
“两种不同颜色的马走到同一格是可以吃掉别人的马的。所以不好意思陛下,你马没了。”
“自己的两匹马走到同一格是可以叠在一起走的。陛下,你可以把你马双.飞起来啊!”
韩修:“……”
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谢嘉杭为什么这么兴奋?
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本想叫住谢嘉杭,但谢嘉杭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下完飞马棋拔腿就跑,拦都拦不住。
韩修眯起眼睛。
这个疑问先搁置也罢,反正日后多得是机会可以问的,不是吗?
邵斤琦买的几十条蛇有一大半进了病号的肚子。
杨恭谨接过小丫鬟炖的汤,往里面看了一眼,忍着笑说:“便宜那家伙了。”
可怜的病号每顿都喝这么大补的东西,又无处纾解,每次在被子里一柱擎天都要被杨恭谨一巴掌照小兄弟上打下去。
在小丫鬟没听说何太后那些血腥的宫斗过往的时候,她心里杨恭谨就是蛇蝎美人的代名词。
杨恭谨当然是很美,而且又记仇又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喜欢他他有看不上的人动辄拳脚相加——看看殷正期,这可怜虫被杨恭谨当成沙包奴役,藏个私房钱还被杨恭谨翻了出来意图据为己有。
杨恭谨拿着钱契问殷正期:“这是什么?”
殷正期眨眨无知的眼睛,“钱?”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殷正期老老实实地说:“离家出走的时候娘给我塞的。”
他娘不是五毒教圣女吗?五毒教有这么多钱?
杨恭谨以为南蛮是个偏僻穷国,国都跟魏国乡下差不多那种。可是区区一个五毒教都有这么多钱,那不是意味着……南蛮国其实富得流油?
“你以前从没用过里面的钱?”
殷正期:“没有。”
杨恭谨诱哄道:“你生病的时候我向谢嘉杭借了好多钱,我现在也身无分文,全靠你养,这么多钱你分我一点好不好?”
他难得对殷正期这么和颜悦色,殷正期脸颊发烫,回答得十分坚定:“不好。”
“啊?”杨恭谨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如果我动了这些钱,就代表我没有能力自己在外面生活,我爹娘就不让我再待在这里了。”殷正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就只能跟你分开了。”
杨恭谨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那你趁早滚蛋,越远越好,省得老子还得端茶送水的照顾你!”
他把蛇汤往殷正期嘴边一送:“给我喝了,一滴也不许剩下!”
“恭谨,你别生气……唔,咕噜咕噜……”
杨恭谨端着空碗出门,谢嘉杭正和黄舒在树下打牌,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喂,殷正期什么时候还我钱?”
杨恭谨把凤眼一瞪:“现在欠钱的才是大爷,殷正期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的话随时进他房间去取。”
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谢嘉杭张大嘴巴,“穷鬼都这么横的吗?”
两天后清晨。
谢嘉杭打着哈欠站在房门口伸懒腰,杨恭谨蹲在他身边拿一根芦苇杆逗含羞草。
小丫鬟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冷宫,边跑边喊:“谢公子!谢公子!”
“什么事?”
洗漱到一半听见有八卦,杨淑慧和黄舒两颗头从水房里伸出来。
小丫鬟把一封信往他手里一放:“陛下替你给西凉使团公开下战书了!今早奴婢去御膳房扒拉剩菜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议论呢!”
“议论什么?”
谢嘉杭接过挑战书,杨恭谨凑近来看。含羞草老.色.批扒在美少年的胸口,伸出舌头舔舔他的下颌。
小丫鬟抓着他的手摇晃:“现在全许昌都知道谢公子的大名了!谢公子以一敌六,如果赢了的话就是魏国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啊!”
“是吗?”
谢嘉杭摸摸下巴,韩修替他写的这封挑战书大意就是我谢嘉杭一岁识字两岁抓牌三岁打遍乡里难逢敌手,二十年牌龄鲜有败绩,你们西凉再来十个都不在话下,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三天之后我们在xx庄子决战,不见不散,别被我吓尿裤子不敢出现!
语气之狂妄,挑衅之意、欠揍之感昭然若揭。
“韩修是不是有病?”谢嘉杭摇摇折扇,“我谦谦君子,是说那种话的人吗?”
杨恭谨无语:别用折扇遮了,还谦谦君子,你嘴都咧到耳根了!这不要脸的家伙跟韩修真是绝配!
谢嘉杭一甩折扇,“上面说的虽然夸张了点,我哪有三岁玩三国杀啊?不过基本还是事实嘛,西凉那种货色,来一个老子打一个!”
冷宫院门外两个小宫女探头探脑,杨恭谨朝她们招招手:“你们找邵斤琦的?他还没起床。”
小宫女摇摇头:“请问谢嘉杭谢公子住在这里吗?”
谢嘉杭立刻挺直脊背轻咳一声,唰地打开折扇摇一摇:“正是在下。”
两个小宫女小跑到他面前:“谢公子,这是我们做的小点心,你尝尝看?”
谢嘉杭成了许昌的名人。
不论宫里宫外,但凡是茶余饭后闲谈,十句话里六七句都跟他有关。现在他走在宫里,每十步就有一个宫女对他嘘寒问暖,把他当作大魏的民族英雄。
他终于尝到邵公子那种众花环绕的感觉,连走路都在飘。
回到冷宫,谢嘉杭直奔殷正期的房间:“能不能帮我画幅海报?”
“海报?海报是什么?”
谢嘉杭琢磨过了,古代拍不了照片,他再怎么出名都只是一个名字罢了。现在他人气正旺,女粉那么多,怎么能不让她们看看他帅气的脸庞呢?
说不定就有美女被他的风度所折服呢?
“就是我摆个姿势,你照着我的样子画下来,旁边加点云啊花花草草什么的。然后在最前面写上我的名字……”
殷正期取出纸笔勾勒草图,谢嘉杭在旁指点:“对,这里画个金龙行不行?”
“你如果想被砍头的话当然可以。”
“那算了。貔貅白鹿之类的神兽总能用吧?对对,然后下面画六个跪倒在我脚下的小人……看我干嘛?怎么像西凉人就怎么画!”他想起沈辙辕,“褐色头发的!”
殷正期站起来,“那我要调褐色颜料……恭谨把我颜料盒放哪里了?”
两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谢嘉杭终于受不了了,踢一脚他的柜子:“你房间怎么这么乱?”
砰的一声,衣柜锁被杨恭谨踢坏后就没修好,衣柜里的东西隔着柜门蠢蠢欲动。
殷正期只来得及提醒他:“小心……”
里面的一百幅卷轴就轰隆隆倾泻出来,把谢嘉杭淹没。
谢嘉杭横七竖八躺在杂物底部,冒出一个头来:“靠!杨恭谨人呢?”
杨恭谨人呢?
——他出宫去了。
殷正期这家伙对他爹娘的事语焉不详,而自从杨恭谨经历过一次恋人的背叛后,就变得极为谨慎,不将周围人的底细弄清楚就不舒服。
这钱契数额巨大,杨氏钱庄内部不可能没有存钱者的信息。
为了防止某个变.态发现他的行踪,他出门的时候用头巾仔细地裹住自己的脸,一点缝隙都不留,还贴了两撇小胡子,又换了一件灰扑扑的旧袍子。
他鬼鬼祟祟到了许昌最大的杨氏钱庄,对伙计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管事的在哪里?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他单独谈谈。”
杨恭谨算盘打得很好,这种大客户的信息钱庄是对外保密的,可他又不是外人,是少东家好不好?再说管事的和他是熟人,刚离开家那段时间还给他塞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