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行因为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清醒了不少,一眼就看到慕鹤轩脖子上微紫的痕迹,不由得皱紧了眉。
他颤巍巍地伸手,抚上那道长痕,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慕鹤轩避开他的眼神,转身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托起他的头缓缓地喂他喝下,又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角,这才开口:“一点意外,过几天就消了。倒是你,他把你怎么了?有没有喂你吃什么?”
魏景行这时也积攒了一些力气,他把手递给慕鹤轩,示意他把自己扶起来。
慕鹤轩从旁边的榻上取了两床棉被叠在一起,把人放到上面让他靠着。魏景行抓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慢慢地写了两个字,“香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心照不宣。
这个暗帝,虽然不说参与一切,但是似乎哪里都有他的痕迹。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这整个暗宫,也是看起来神秘莫测。
慕鹤轩索性找来一张纸,用手指沾水在上面写字,想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串一串。
他先写上几组词语,井、无头鬼、屏风、香气。
已知井和屏风与轮回有关,而无头鬼看似与这一切没有关联,只是暗地为了掩盖他杀害少男少女的罪行而使的障眼法。而慕鹤轩却已经知道了,无头鬼手上捧的人头不是假的而是真的,并且就是他本人的。所以姑且认为无头鬼事件也与轮回有关吧。
唯一的疑点是香气。这阵香在三个地方出现过,一是柔妃的寝宫,二是魏景行的棺材,三是那座“鬼宅”。而这也是导致魏景行病弱至此的罪魁祸首。
香气从何而来?那是什么香?它又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这一切的一切,都暂时还是未解之谜。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陷入了一个名为“轮回”的漩涡中。
假设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将自己或他人的魂魄塞进另一个躯体上继续生活,从而达到永世不灭的目的。那会怎样?
慕鹤轩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一时之间面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魏景行看出他的不对劲。
慕鹤轩摇摇头,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心里驱逐,他将纸递给魏景行,看他有什么补充的。
魏景行深深地看着他,随后直接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句话,“那种香,是用人骨制成的。”
慕鹤轩的双眼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抬头回看魏景行。
人!又是人!人头,人皮,人骨,还有,人的灵魂!
幌子!一切都是幌子!
他们是在用活人在做实验,做着足以毁灭全世界的事!
“怎么办?要阻止他们吗?”慕鹤轩同样在魏景行的手上写道。他不是圣母,说不出为了维护天道秩序之类的话,但他却明白自己赌不起。他必须知道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人身上重生的起因究竟是什么,以及,这样的逆天而行,会留下怎样的隐患。因为保不齐,他有可能就魂飞魄散了。
如果他依旧是孑然一身,那么他无所谓。可是现在,他有魏景行了啊。还有,魏景行的身体如何转好,也是他迫切需要知道的。
而这些谜底,也许就隐藏在这座暗宫之中。
他们无声的话题,最终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因为有人进来了。
来人是暗帝的贴身奴仆,恭敬地请他们服下一种药丸。
慕鹤轩明白暗帝这是同意他们为他效力,可是……
“给我吧,我吃。但是他不行。”
“月弥殿下别为难小的了,陛下吩咐……”
慕鹤轩心里的怒火快把自己烧死了,可他表面上还要好声好气地说:“你去回陛下,行止这样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这药劲猛,万一……”
他低垂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可是潜在意大家都懂。
魏景行要有个三长两短,他慕鹤轩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暗帝也就得不到他想要的。
“这…奴下去问问陛下的意思。”仆人说着就躬身退下了,药却留在桌子上。
“这么容易就打发走了?”慕鹤轩不可置信。
“新来的,没有经验。”
慕鹤轩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药丸,递给魏景行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魏景行接过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我不知道,不过闻其气味,大概有加入水仙。”
“水仙?那不是一种很美丽的花吗?生长在闽地。”
“嗯,一般致命的毒物,外观都是柔美而娇艳的,例如夹竹桃,例如曼陀罗。水仙这种花,如果误食的话,可迷惑人的神志,如果长期食用,就会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最终完全失去理智,在幻境中疯癫而亡。很显然,这就是一类用来控制人的药物。”
“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慕鹤轩抬头看去,却见魏景行已经把眼睛半阖上了,神情是掩不住的困倦。他叹了一口气,把人扶回床上躺好。
阿行,我一定会让你的身体好起来的。
第51章 作死的白莲花
其实魏景行苦了二十多年,也不在这一朝一夕。可慕鹤轩就是着急了,每次看到那人强打着精神跟他分析形势,有时候话没说完就突然睡过去,他的心都是针扎了一样的疼。
魏景行说他之前是闻到那阵香气才昏过去的,既然暗帝身边有这毒物,那么一定就有解毒的方法。他决定跟暗帝做场交易。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慕鹤轩二人身陷水深火热的时候,魏景彦一行也遇到了麻烦。
他们一路上高调得不得了,恍若皇帝出巡。尤其是慕鹤昂,对什么都新鲜,所以魏景彦也乐得一路上陪他游山玩水。
毕竟宠物嘛,无关紧要的迁就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们这么嘚瑟,自然就吸引了此事犹如丧家之犬的阿勒的注意。
这还真是狭路相逢。本来阿勒还真不知道这两位是谁,他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般可笑的人。
没错,他们,准确地说是慕鹤昂,正在口头教训那个调戏了街边弹唱女子的公子哥。
他没看到那个女子正用怨毒的眼神瞪着他吗?
本来如果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谁会出来抛头露面。肯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边上弹唱的,除了真的遇到困难,就是想凭自己的美色,看能不能入了一个有钱人的眼,从此衣食无忧,过上贵妇的生活。
很明显,那个女子是后者。
看她装着不经意地妄图勾引那公子就能看出来了。
偏有两个傻冒跳出来,阻拦她“做生意”。
不过那个穿着淡青色锦衣的公子看上去家世好像也不错,不如……
女子这样想着,就抬头盈盈地看着魏景彦,一声公子,更是唤得柔肠百转,直酥到人的骨头里。
魏景彦倒真被他看得心神一荡,正要开口,旁边的慕鹤昂可就咬碎了一口银牙,心说你这个贱女人,也敢跟我抢男人。这时候,他全然不顾自己在外维持的圣母形象了,直接就尖叫起来:“王爷!既然这位小姐自甘堕落冥顽不宁,那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他就瞥见了魏景彦铁青的脸色。
王爷。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了。
一时之间,街上行人看他们的眼色全变了,估计以为这是两疯子。不过也不难理解,在这样的一个小城,居民们祖上八辈也没见过一个比郡守大的官儿,更别说是皇亲国戚了。
偏巧,之前为了新鲜,魏景彦让他的随从全都化成平民百姓了,这会儿也没跟在身边。
可是百姓不信,阿勒信啊!他被狗皇帝逼得走投无路了,这时候送上门来一只待宰的肥羊,岂有不接收的道理?
阿勒带着两个手下悄悄跟上他们,在一个拐角处很轻易地将他们打晕,带走。
他在心里讽刺地笑了,想不到这个皇子,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实际上是个花架子,连那个病秧子都不如。
想起那个病秧子,阿勒就忆起了那年树下舞剑的少年。剑招很美,也很实用,可惜就是人不争气,舞两下就得停下来捂着胸口喘气……
想来他如果没得病,剑术应该在这天下都排得上名号吧。而不是现在,世人都只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青年。
不过,想这些都没用了,人已经葬身火海了……
魏景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侧躺在茅草堆上,双手被捆缚在身后,他费力转头一看,慕鹤昂正躺在他不远处的地上,不知死活。他惊慌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扯开嗓子大喊了几声:“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吵嚷什么吵嚷什么?!投胎吗?”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人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二人,露出厌恶的神色。
“什么事?”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你不需要知道什么地方,你只需要老实点就好了!”瘦小的男人边说着边走过来,用手扯着捆绑魏景彦的麻绳,把他拖到角落里。别看男人看起来瘦弱,手劲可大着呢,直勒得魏景彦吱哇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