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镇,绝不容许此等害群之马!”
“里正大人说得没错!烧死!烧死!”
“沉塘!沉塘!”
还没有经过审判,就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了吗?
“里正老爷,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祠堂吧?”
此话一出,顿时得到了一众人的附和,其中包含着那可怜的母亲,凄厉的哭嚎。
“穆公子,你觉得如何?老夫想,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还公子你一个清白了。”
“那自然是,里正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好!好!好!那请吧。”里正老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鹤轩也同样回请,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仿佛此去,会有不一般的危险发生。可是现如今,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了。
最终,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祠堂而去。
祠堂,可谓是这座小镇,最为恢弘的建筑了。就算是那座宅院,也不能越过它去。
在镇民们心中,它更是无法逾越的权威。各种大事小事,都要问过祠堂里头长老的意见,像这种要拿人问罪的事,自然就更不能幸免了。
慕鹤轩现在站在这座阴森的宅院跟前,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它不属于这座时空。
但更多的是,他觉得自己以前来过这里。但他独属于慕鹤轩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座宅院的一点一滴,由此看来,这又是这具身体本身残存的记忆。
那么,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和这座小镇,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为什么,跟自己长得一样呢?
难道在世界的不同角落,真的存在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吗?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小镇中的人,并没有认出来?
“穆公子?穆公子?”
“嗯?”被里正的呼唤拉回思绪的慕鹤轩,稳了稳心神,抬步上了台阶。他想,但愿阿行一切安好。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及他们的另一个计划——引蛇出洞。
魏景行说,他们既然引出这么大的一个阴谋,就一定想要达到特定的什么效果。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就离真相不远了。而照目前的趋势来看,他们只是想拖住慕鹤轩,其真正的短期目标,是自己。
所以当慕鹤轩走出这座宅院之后,他们一定会来抓走自己。
只要跟他们走,就能知道真相。
且不说那边如何,这会儿,他们已经站在大堂之上了。
方才慌张想要逃走的人,已经被五花大绑绑在柱子上。
人们看着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白天,就是他在其他镇民即将打消对慕鹤轩的疑虑的时候,推波助澜,重新引起新一轮征讨,也是他,在搜查的时候,跑得最快,并撞倒歇在屋内的病弱公子。现在看来,分明是拉扯之间把人推倒的。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里正老爷!我是冤枉的!”
“冤枉?冤枉你跑什么啊?”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窝在椅子上,他双手捏着拐杖,正一下一下地点着木制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在众人屏息地屋内,显得格外令人心惊胆战。
“三叔公!!您老人家要替我们母子做主啊!!!我儿从小丧父,是被我这个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如今他被人这么冤枉,我这个做娘的!!心里痛啊!!!”
妇人哭天抢地,将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头上的大红簪花也随之掉落了下来,丝毫不见正午时分那威风的模样。
如此凄清,却只换来众人冰冷的目光。大概是她平日里的作威作福太过深入人心了吧。实在是,令人同情不起来。
慕鹤轩叹了一口气,轻轻开口,“这位大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于我?”
“谁…谁污蔑你了!”大婶梗着脖子,将头扭到一边,一副十分不屑与之交流的表情。
“呵呵。里正大人,我想知道,像,他这种情况,族内一般怎么处置?”慕鹤轩伸出一指放到跟前来,端详了一会,随后转了一个圈儿,直指被捆缚的柱子上的人。
“火刑。”
听到这个答案,大婶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肥胖的身躯一扭一扭的。
“你们不能这样!!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儿做的!!!”
“阿花婶…没有证据…被判定有罪啊。族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中年妇人听到这轻飘飘的,带着怜悯的一句话,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瘫倒在地,再无法分辩一分一毫。
第48章 逃离之拨开迷雾(一)
“所以,你为何要污蔑于我?”
“我…我……”大婶抬起头来,目光缓慢地扫过人群,最后隐晦地停在某一处,她嘴唇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突然!她睁大双眼,像是被什么人扼住喉咙一样!
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她倒了下去。
跟小刘子一样的症状。
她,死了。
“娘!!!——”
“凶手就在这里!关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白雾过后,徒留一地昏迷的人,和呛人的烟尘。
“是他?不好!”
慕鹤轩暗道失策,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他提起一口气向门外跑去,却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后退,不断地后退。
原来门口,竟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他们清一色都穿着黑衣,手持砍刀,却,面容呆滞,双目无神。
是傀儡!
慕鹤轩瞬间想到了魏景行曾跟自己说过,暗王朝的王牌,傀儡军团。
难道就是……
他强装冷静地开口,“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傀儡自然不会回答他,但是,不知道从何处,却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永远留在这里吧~留在这里吧~~~”
“你是谁?!”
慕鹤轩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又听那声音继续道:“多么好的皮囊,可惜逃跑了。不乖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逃跑?”
“难道你失忆了?月弥。”
月弥?
“啊!”慕鹤轩发出短促的惊叫,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神色扭曲痛苦。
他想起来了,关于这具身体,全部的记忆。
他叫月弥,从有记忆开始,就待在暗帝身边,是暗帝座下四大童子之一。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只知道暗帝是他的天,他要一生忠于暗帝。
在他的前二十年,却是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实施的。
直到那一天……
他看到了什么,人头,剥好的人皮,还有那个邪恶的仪式。
原来,暗帝养那么多幼童,不是因为他天然心善,而是,要用最好的药物,将他们滋养二十年后,剥下他们的皮,斩下他们的人头,以此让自己返老还童。而就算是最得宠的四大童子,也逃脱不了这般厄运。
所以,他逃了。
但是最后,还是死了。
而小镇中发生的种种诡事,也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才命人做出的。
“看来你是真忘了。也罢,忘记不该看的,跟我回去吧。”
他知道这人是谁了,严珂,四大护法之一。就是人群中,一身儒雅替慕鹤轩说话之人。
原来,都是逗自己玩儿。
他抬头,眼里团着火焰。
“你不该这么对我。”
“嗯?”
“你不该这么对我,严珂。在事情还没公开之前,我还是暗皇陛下跟前的座下金童。你今日的做法,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
这么一来,严珂倒是愣了,“月弥,几个月不见,你,很不一样。”
慕鹤轩却不理他,直接从怀中取出墨色玉佩,“见暗令,如见陛下。”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严珂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不该在我这儿吗?眼珂,我知我今日翻不过你的手掌心去,但我死也要拉你做垫背。”慕鹤轩刚痛过那一阵,如今还跪在地上起不来,说出的话轻得跟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可偏能唬住人。
至少严珂现在看着是能掌控大局的人,可实际上没多大脑子。他还真的担心万一他把人弄回去,人家一转头在暗帝身边吹吹耳边风,那可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他不禁暗骂其他三人不讲义气,拿自己当枪使。
无奈,他只好放大招了。
“月弥,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想跟你在一起的美人儿吧,他可在我手上。你不想老爷子见不着你,拿他顶事吧。他那皮囊,啧啧…极品啊。”
“你们把他怎么了?!”
“啧,看来抓住你的软肋了。没怎么,请去做客而已。”
……
魏景行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挪了个地儿。
瞧这帷幔,瞧这房间的摆设,有一瞬间,他以为回到了王府。
窗边坐着一个人,因为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
可惜他刚醒来身体很虚弱,又口唇干燥,说出来的声音跟蚊蝇哼哼似的。
窗边的人没有说话,他只拿手一下一下地扣着窗棂,像在打什么拍子。
魏景行支着他那疲软的身体,勉强探出头去,这才看清那人脸上覆着半张墨色面具,上面雕着浮龙,看上去十分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趴伏在地。可是他面具下的下巴,却并不那么好看,肌肉松弛,隐隐犯着青色。很明显,这是一位老人。他一时对这个人的身份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