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王爷不要因此而怪罪自己。
他赶紧竭力补救,尽量忽视慕鹤昂频频看向自己的眼神,正色道:“尔等小贼,速速放了我家王爷!朝廷仁慈,可以既往不咎。”
“哼,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我们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拜你们仁慈的朝廷所赐!”
“阿勒!你不要执迷不悟!要不是你们谋害皇子,朝廷也不会对你们穷追不舍!”
“谋害皇子?哈哈,哈哈哈!我若有一日,能跟魏炎均当面对峙,我倒要问问,他给我安的这个罪名,他问心无愧吗?”
“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讳!”赵俯向北边恭敬地拱了一下手,整张脸激动得都涨红了,看上去十分愤怒。
“老子就直呼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样?我说,还是不要废话了,准备船只,让我们去海外,届时自会放了这个孬种。”
“你说谁是孬种呢?!”
“谁搭话谁就是。魏炎均偷偷摸摸二十年,养出了这样一个废物,偏偏还当个宝贝。却将真正的明珠弃如敝履,致使他无辜横死。不知,夜深人静,他可曾后悔?”
“……”赵俯没想到这个江湖草莽竟如此伶牙俐齿,他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听到后面抽调过来的府兵已经在窃窃私语,讨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必须快点堵住这个人的嘴,否则,第二天,那件事情就会人尽皆知。
他暗暗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放箭的意思。
梧桐认得,看来他们是要借着夜色的掩护,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并杀死。
哼,真是一群伪君子。
可是她刚才一直站在火光映照不到的位置,那个地方离阿勒有些远,现在过去提醒他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捏着鼻子大喊:“大家小心!他们使诈!”
说时迟,那时快。
话音刚落,箭雨就铺天盖地地下来了。
众人因为梧桐刚才的那句喊话,心里有了防备,倒都是躲得及时。没什么伤亡,只有两三个人划破了点皮。
赵俯慌了,一击不中,接下来就难了。
果然,阿勒露出凶狠的神色,他一把将魏景彦扯过来,挡在身前,右手持刀,快速挥动几下,将迎面而来的箭矢打落在地。
魏景彦吓得吱哇乱叫,全然没有之前的气焰。他整个人都瘫软了,全靠阿勒提着,不然就滑倒在地上了。
赵俯也吓得不行,不敢再也进一步的动作。现在魏景彦、他、慕鹤昂三个人的命都是绑在一起的。他们,尤其是魏景彦死了,不仅自己的前程没了,恐怕还得陪葬。
他一咬牙,大喊一声:“都住手!”
对着阿勒,“你到底要怎样?”
箭雨停了,阿勒依旧没有放开魏景彦,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是说了?给我准备船只。”
“…好。但我也有个条件。”
“……”阿勒并不搭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道刀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渗人。
赵俯讨了个无趣,他左手握拳,眼里有屈辱一闪而过。但没人理他,他只能自顾自地接下去,“我想用我来换我家王爷。”
“你?你是谁?”
这句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他自以为自己有有很大分量,结果说了半天,人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脸色扭曲一阵,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赵丞相之子,未来的楚相。”
“嗤,赵丞相?赵丞相是哪个?楚王?魏景行不是死了?这个楚王是何方神圣?”
他这一连串的问号溜出来,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堪,尤其是魏景彦,他觉得他正是受够了。过去的二十年,虽然见不得人,但好歹被人恭恭敬敬地供着,何时像现在这样受过这种屈辱。
魏!景!行!我不将你揪出来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岂不料,他们的神色变化都被隐藏在暗处的梧桐看了个一清二楚,她心想,魏景彦,就凭你这心性和气度,你也活该被爷踩在脚下。
“…怎么样?你带着我,我赵家在海上有点关系,可以给你要到通行证。”
“哦?这样。那你过来吧。”阿勒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赵俯慢慢地走过去,心想,今日的一切,我都记在心上,来日,一定要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等到赵俯走到跟前,两个人上来,用麻绳将他的双手捆在身后,却没将魏景彦放回去。
“我们王爷呢?你该给他松绑了!”
“什么松绑?”
“你明明同意用我换…”
“打住!什么同意?我可只同意让你过来啊,还同意什么了吗?弟兄们?”
沙陀帮的人都哄堂大笑,仿佛在嘲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容易上钩的人。仔细一想,可不就是没同意吗。
阿勒笑够了,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要,换一人,对吧?给你换!”他手一推,慕鹤昂就踉跄几步,最终毫无形象地趴倒在地上。
“你!!!”
“这算对你不错了吧,一人换一人,很公平。”
慕鹤昂摔在地上,脑袋还有些发懵,听到这句话,就是一阵狂喜。自己被放了?这是在做梦吗?
此时的他,并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柔弱”的男人,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会发生怎样不可预知的危险。出了林子,又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人,会对他下手。
第54章 假戏真做
阿勒等人带着魏景彦和赵俯,就这样扬长而去了。赵俯带来的那些府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打算。过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去复命。而此时还趴在地上的慕鹤昂,却没人管。毕竟,他们接到的指令是援救楚王爷,一个小小的慕鹤昂,可不在他们的保护范围之内。
而此时的阿勒并不知道,他带在身边的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将会引他进入一个更大的局中。
这个局,掌控得好,就是得道高升,掌控不好,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而他所期望的,去海外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注定不会实现。他这一生,都要囿于大兴这一方天地之中。
他们一路向南走去,南边有海,更有未知。
……
不知不觉,十天的时光匆匆而过。
远在上京的宣化帝魏炎均,得知最疼爱的儿子竟遭了挟持,十分震怒。不顾大臣的反对,非要去寻。他认为,阿勒要的无非就是这么各结果,再者说,自己也可以去那里,跟某些人做个了断。
群臣劝说无果,索性就不吃不喝跪在大殿外,恳请他回心转意。就像当年的皇后和孟良一样。
可不是嘛,你一个一国之君,说撇下朝政就撇下朝政,拿国祚当儿戏。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心寒。而有些“聪明”的人,他们愿意明哲保身,早早下朝回了家里。
笑话,也不想想当年劝谏的皇后和孟良,如今都是什么下场。
果然,巳时不到就听说有人撞死在盘龙柱上。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忠心耿耿的老臣。
随后,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件事又传得沸沸扬扬。有识之士都惊觉,这个上京已经呆不下去了,纷纷整理行囊,准备另谋他主。
他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前往了城内的一座神秘的楼阁——极星阁。
这极星阁做的事情有点意思。自认无主的贤良,来他这里签个名,就算是登记在案,一旦有名主降世,阁楼就负责牵线搭桥,介绍两方认识。志同道合的就算达成契约。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算另类的拉皮条。只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何不可。
至于这阁楼的主人,人人都唤他极星公子。有人说,他本就是大才,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甚至流传这么一句话,“得极星者得天下。”
可不是嘛,极星北辰,本来就是天边最耀眼的存在。
而这一切,与身在暗宫的魏景行有关又无关。
他这阵子过得很悠闲,仿佛对一切都成竹在胸。就连身子好像也好了很多,数日前就能下地行走了。这会儿,他正站在桌前练字。
书桌被整理得很整齐,正中间铺开一张洁白光滑的纸。
他写的是大字。
“山河日月。”
四个字一挥而就。都是很简单的字,但是被他用狂草的笔法连在一起,一笔呵成,显得大气磅礴,足以显现他的胸襟。
心中有日月,方能写出日月。
慕鹤轩在旁边看得都痴了,这是他的阿行,这么优秀的阿行。恍惚间,他连笔被递到跟前,都没有看到。
“阿慕?”魏景行喜欢这么称呼,即使知道了他真正的名字。因为他敢打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这么叫过慕鹤轩。他要的,一直都是独一无二。
“啊?”慕鹤轩回过神,看见魏景行正歪着头,温和地看着他,眼睛睁得有些大……
轰的一声,他脑中的一根弦断了。
“什、什么?”
“你也写几个字吧。”
“哦,好、好。”
慕鹤轩还是恍恍惚惚地接过笔,在“山河日月”的旁边,同样写了四个字。
魏景行看到这四个字,有些惊讶,随后开怀地笑了,就连方才瞪得溜圆的眼睛都弯成了月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