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稚一辈子都会是这样,你对他再认真,他永远都是这样,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永远上一秒在听,下一秒又他妈走神了,他永远感受不到你的情绪,你今天高兴、累、烦躁、崩溃,你有事他都永远是不懂、不知道,你他妈还能对他认真吗?”
陶思远的香烟烧到了底,他打开车里的烟灰盒,把烟头扔进去,合上盒子的时候,陶思远很用力,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像即将落下的雷雨。
“蒋舸,”他对蒋舸说,“你现在再认真,陶思稚都不可能真的喜欢你。”
“你对他来说和他爱吃的东西,他的游戏卡片,论坛帖子,书店,作业没有任何区别。你懂吗?”
蒋舸没有回答陶思远的话。过了几秒钟,陶思远突然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拨了电话,外放声音。
屏幕上联系人的名字是弟弟。
响了两声,陶思稚就接起来了,他用气声说:“喂。”
“学校已经熄灯了。”他补充。
“你在干什么?”陶思远问他。
“玩游戏。”
“我现在和蒋舸在一起。”
陶思稚没有提问,他说“哦”,然后突然叫蒋舸:“蒋舸。”
蒋舸“嗯”了一声,他不说话了。
“弟弟,”陶思远说,“你喜欢蒋舸吗?”
陶思稚不知是走神、在玩游戏,还是在想,过了一段时间,他说:“喜欢啊。”
他的声音很天真,突然告诉陶思远:“蒋舸也喜欢我。”
陶思远怔了怔,才说:“那你喜欢哥哥吗?”
“喜欢啊。”陶思稚说。
“爸爸呢,喜欢吗?”
“喜欢。”
“妈妈呢?”
“喜欢。”
“你喜欢这么多人,”陶思远说,“这些喜欢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陶思稚安静了,过了许久,他“啊”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弟弟,”陶思远看了蒋舸一眼,对陶思稚说,“蒋舸要去国外上学了,不会再回来了。”
陶思稚静了静,似乎很笃定地说:“不是的。蒋舸明年才去上学,学制三年,会回来陪我过生日。”
“没有,”陶思远说,“他已经改变计划了,不会回来了。不过我们还是会陪你过生日的。”
“为什么。”陶思稚问。
“除非你陪他一起去,”陶思远没有回答陶思稚的问题,“你想去吗?”
陶思稚沉默了。
“如果不陪他去,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陶思远接着说,“不如这样,你陪他去吧,换一个地方待着而已,又不是很难。”
“不行,”陶思稚忽然焦急了起来,“很难。”
“为什么不行?”陶思远盯着蒋舸,问他弟弟,“很简单吧。”
“不简单,”陶思稚的语气慌张,他叫蒋舸的名字,“蒋舸,蒋舸。”
蒋舸想回应陶思稚,但他看着亮着的屏幕,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不能去的话,那你只能和蒋舸说再见了,”陶思远说,“你和蒋舸说再见吧。”
陶思稚在那头急促地呼吸着,好像无法接受陶思远给他的信息,过了一会儿,像求饶似的说:“蒋舸,你不要去了。”
蒋舸听不下去,想抽走陶思远的手机把电话挂了,但一抬手,陶思远动作很大地转过身,用背挡住了他,低声催促着陶思稚:“陶思稚,不和蒋舸说再见,我就去帮你买机票了。有什么难的,弟弟,你是很会做选择的。”
陶思稚还在叫蒋舸的名字,好像希望蒋舸出来驳斥陶思远。
“陶思稚,”陶思远加重了语气,叫他说,“我现在数到三,如果你不和蒋舸说再见的话,你就和蒋舸一起走吧。”
“一。”
“二。”
“三。”
“我要送你走了。”陶思远平静地说。
然后蒋舸听到了陶思稚的声音。陶思稚说:“蒋舸,再见。”
陶思远挂了电话,对蒋舸说:“这就是陶思稚对你说的喜欢的意义。”
蒋舸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陶思稚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陶思远伸过手来,把陶思稚电话挂了,盯着蒋舸的眼睛,拨了通信服务商的电话,挂失陶思稚的手机号。
“不要再让我知道你跟我弟弟见面,”他对蒋舸说,“否则我会把监控视频交给你母亲。”
作者有话说:小蒋 对不起 阿妈以后会对你好的
第32章
陶思稚在网页搜索“手机打不出电话”,显示没有可用的网络连接。
他重启了手机,在解锁屏幕时,“未注册网络”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陶思稚编辑了一条短信,想要发给蒋舸,没有发出去,又编辑了一些别的,试了许多次,大部分短信希望蒋舸不要走,也有告知他手机打不通电话,还有告诉蒋舸“我想吃栗子蛋糕”,但都没有发送成功。
陶思稚想找个人问一问,但寝室一个人也没有。
他下了床,摸黑走到走廊里,想下楼去值班室借电话,碰到了正拿着手电向上巡查的宿舍管理员。
宿舍管理员被他吓了一跳,拿手电筒照他的脸,陶思稚被晃来晃去的光照得捂住眼睛。
管理员责问他:“熄灯后为什么还在外面?”
陶思稚告诉管理员,他想借手机给哥哥打电话,管理员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我的手机打不出电话了。”被管理员一边责骂一边赶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后,陶思稚想蒋舸为什么要走,想了一整夜,都没有想出所以然来,他打算在铁栏见面时,向蒋舸一问究竟。
在夜里,陶思稚想了一些本市的好处,写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后来手机没电了,他爬下床,给手机充上电,写到早晨时,陶思稚想出了共计27条,3024字。
吃完早餐后,来到教室,陶思稚的头有一点痛,趴在桌子上,但是睡不着。
班主任进来视察晨读情况,看到陶思稚趴着,走过来看了看他,搭了搭他的额头。
陶思稚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但是他今天的反应和往常相比,显得慢了一点,所以没有躲开。
“怎么好像发烧了,”班主任说,又对坐在陶思稚旁边桌子的同学说,“你扶陶思稚去医务室。”
同学没说话,陶思稚不像被扶,立刻告诉班主任:“我自己去。”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班主任本来好像想要陪他一起,走到走廊里,被另一个老师叫住了,陶思稚往前走,他没有再跟上来。
走出主教学楼后,陶思稚并没有去医务室,他转了一个弯,来到了和蒋舸约定好拿蛋糕的地方。
他的头还是有点晕,在保洁房后面的缝隙里坐了下来,想到蒋舸以前也和他挤在这里,陶思稚慢慢高兴了起来。
太阳暖暖地照在他身上,他靠着墙壁,短暂地睡着了一小会儿。
醒过来的时候,是10点23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写就的本市优点,等待着蒋舸,想等蒋舸来了,让蒋舸把他的手机带去修一下,晚上再拿来给他。
陶思稚今天的日常还没有做。
时间到了12点,陶思稚振奋了起来,不过蒋舸并没有来,陶思稚觉得蒋舸可能在排队,因为蛋糕的队伍很长,蒋舸排得比较久。
到了下午1点,2点,3点,蒋舸还是没有到。
陶思稚想如果手机没坏就好了,给蒋舸打一个电话问一问。上次他也在这里等了很久,给蒋舸打完电话,21分钟以后,蒋舸就到了。
当时蒋舸是跑过来的,穿着黑色的大衣,蒋舸长得非常英俊,用让陶思稚非常喜爱的眼神看着陶思稚。
陶思稚对他说话,他好像听不到一样,也没帮忙抽卡,拉着陶思稚的手,吻了陶思稚的嘴唇。蒋舸的嘴唇非常温暖,让陶思稚感到幸福、开心。
顺便一提,在那一次见面时,蒋舸也把陶思稚的手机拿走了,帮陶思稚抽到了所有的限定卡片。
4点39分的时候,蒋舸暂时还没有来。
陶思稚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里面好像还有他的哥哥,他觉得他们可能是在寻找没去医务室的自己。
不过如果他被找到,带去医务室,就会错过给他带栗子蛋糕的蒋舸,所以小心地往里挪了一下,没有被他们发现。
太阳渐渐看不到了,天黑了,陶思稚发现一件事,蒋舸擅长迟到。
幸好本市有一个擅长包容迟到的人(就是陶思稚),这也是本市的优点之一。陶思稚拿出了手机,将这条好处写入备忘录。
到晚上7点15分时,一件不幸的事发生了,陶思稚被人找到了。
手电的灯再一次乱七八糟地照在陶思稚脸上,陶思稚往缝隙的里面躲,不想被他们抓到。有人也挤进了缝隙,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外拉。
“不要,”陶思稚推对方,说拒绝的话,“不要。”
“弟弟。”他哥哥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陶思稚被拉出了保洁房的空隙,他不能再在这里等待蒋舸和蒋舸给他带的栗子蛋糕了,这么想着,一股巨大的悲伤吞噬了他。
“陶思稚,你在干什么。”他哥哥拉着他,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