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点好的菜陆续端了上来。虽然是边吃边聊,但总归还是聊天的时候多一些。
虽然江父和江母已经特意把话往顾惜文的身上引,但到了最后,话题大多就都围绕着江蔚和江澜了。
顾惜文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和睦的、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
江父幽默而睿智、江母温和而慈爱,江澜时常撒娇、不时搞怪,江蔚便适时地出言调和。这是多么完美的家庭,圆融又互补,顾惜文看过形形色色许多家庭,都无法出其右。
顾惜文越是这样看着,一颗心就越是往下沉。
并非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他只是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天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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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江澜多说,他就知道江澜有多么重视自己的家庭。
他对江父江母的爱都写在眼睛里,在他们面前,他完全卸下防备,就像一只终于归家的幼鸟。
而他对江蔚呢。
虽然他嘴上总是吐槽“哥太过严厉”,但不难看出,他对江蔚是真心的依赖和敬仰。
江澜需要他的家人,那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如果失去,就会萎靡不振。
可如果他与江澜在一起,有一天江澜就势必会失去这些。
他无意与江澜做一辈子地下情人,可等他与江澜的关系被公之于众的时候,江澜该如何面对他挚爱的亲人,该如何在整个江家立足?
而他能给江澜什么呢?
既不能许诺他未来,眼前,就连最基本的朝朝暮暮都无法给他。
他什么都给不了江蔚,当初怎么能那样草率地同意和他在一起呢?
他比江澜年长,自然该多担负一些,多为他设想一些。
可他以前都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只顾一晌贪欢了吧。
顾惜文越想便越觉得周身冰冷,心头像是有巨浪在翻搅。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母已经担忧地叫了他好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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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收起笑容,蹙着眉宇,向他投来关切的眼神。
可他不敢去看,只能偏头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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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抱歉
爽约了
姑且算我是按时更新的吧!!!(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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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吃到12点才算完,等结束的时候,江父已经有一些微醺。
江蔚要送他们回江家老宅,顾惜文当然不可能跟着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提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装着事儿,明明不过喝了一点酒,可这时却有一些上头,走起路都摇摇晃晃起来。
他用手扶着墙壁走,在冗长的长廊里走到很艰难。
还没走多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从身后拖住了他的手,并以难以摆脱的力度桎梏住。
那双手干燥而温暖。牵住他的以后,又顺势把手指缠绕进去。
“嫂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是江澜。
根本不需要他同意,江澜说完,便不容置喙地拉着他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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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去,已是初秋,凌晨时分已经能感受到一些冷意。
走到酒店大门的时候,江澜放开他的手,回身帮他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才阔步走了出去。
开车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顾惜文能看出江澜的情绪仍是雀跃的,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分享好心情。
可是他太累了,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他神色冷凝,江澜便也缄默不语。
只是紧抿起来的唇角透露出一丝委屈。
车里的氛围焦灼着,让顾惜文承受不了。
他靠在车窗上装睡,但眼睛却眯起来一点,视野变得狭窄起来,入目的就只有江澜的脸。街角的灯火被车窗切割成了深浅不一的影,明明灭灭地落在江澜的脸上,将他的侧脸映得深邃而凌厉。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曾拥有过一个多么好看的男孩。
他看不够江澜。
也恨自己在以前能够相拥的时候没有好好看他。
车子开到了转角,江澜清朗的声音响在静默的空间里。
“回家吗哥?”
顾惜文的嗓子凝滞了许久,才哑声答道,“不回,今天我回自己家。”
顾惜文报了地址,便不再说话。
江澜也只答了一个“哦”,将满腹的疑问吞回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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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顾惜文家楼下,等江澜在停车场停好了车,顾惜文便带着他往楼上走。
才打开门,顾惜文便冲到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两口酸水。吐完以后,他又洗了脸、刷了牙,确定神色无异以后,才大步走了出去。
江澜慌忙端着一杯清水迎了上来,“哥你还好吧?喝一点水。家里有蜂蜜或者牛奶吗?没有我就去买,开车来的路上,我看到……”
顾惜文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却不喝,只是放到了眼前的茶几上。
他打断了江澜的喋喋不休,正色开口道。
“江澜,我有话要对你说。”
或许是他此刻的语气实在太过正式,他竟然在江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闪躲。
江澜的瞳孔颤动了一下,才说道,“一定要现在说吗?等我买东西回来好不好?”
顾惜文摇了摇头,表示他不能等。“只是一句话罢了,不耽误时间。江澜,我想……”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让他太痛苦了,就跟舌尖上滚刀子无异,可是他还是必须说下去,只能说下去,“我们还是结束这种关系吧,好吗?”
江澜显然没料到顾惜文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此刻,他就如同一尊精美的冰雕。
脸上的笑容慢慢融化掉了。
呆怔了许久,他才终于给出了反应。
他大步向顾惜文迈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顾惜文的小臂,双眼里尽是诧异和痛楚,“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说结束?是因为之前我逼你做选择吗,我以后都不会了,不会逼你选什么,所以不要结束好吗?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只要在一起就好了,行吗?”
他越是委曲求全,顾惜文便越心如刀绞。
他已经不敢再看江澜的眼睛,只能仓促地别开了头。“不是这样的,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你还年轻,又这么优秀,喜欢你的男孩女孩肯定一把一把的,去找他们,谈一场恰当其时的恋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江澜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就像从胸膛里爆发出来,震撼着他的耳膜,“什么男孩女孩,什么恰当其时的恋爱?我从来没有这么想,也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这是控诉,而他顾惜文的确应该做被控诉的人。
他辜负了一颗年轻透明的,深爱他的心。
顾惜文深吸了一口气,很了狠心,冷声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决定了。我和你哥已经离婚了,和你也是,我不想和江家的人再有一点关系。”
本来不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
他只能听见江澜粗狠的呼吸声,像是勉力压抑着痛苦。
良久,他才听江澜压抑地说道,“好,既然你非要如此,那我如你所愿。我不会纠缠你,我会回到国外去,不让你心烦。”
脚步声响起。
顾惜文终于忍不住侧头去看,却只看到江澜通红的眼尾,和霎时单薄起来的背影。
他目送着江澜走出门外,就像送他离开自己的世界。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江澜沉缓的脚步,每一下好像都踏在他的心上,将他的心碾落成泥,再也拼不完全。
待门完全关上,顾惜文才像承担不住似的,捂着心口蹲在地上。
他难受的厉害,胃里生生抽痛,嘴里也尽是腥苦的滋味。
可是他竟不知道,这样的难受是源自生理还是心理。
他早就听说过的,让别人流泪的人,自己的心就会流血。他让江澜流泪了,所以他活该承受这种万箭穿心之苦。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只有一秒。
他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又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门猛地被他推开。
灯光驱散了走廊里的黑暗,在千万道乍亮的光线里,他看到江澜就靠在他门对面的墙壁上。
刹那间,江澜眼睛里的阴霾,也被驱散了。
他缓缓抬眸,又缓步向顾惜文走来,就像从地狱里走来的天使。
“哥哥,我就在赌,你会为我出来。”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只想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只要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就不在乎做一个不顾伦理,抛却孝悌,被千万人唾弃的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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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文忘记是谁主动的了,总之等他回过劲儿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难舍难分地吻在了一起。
江澜的手臂生铁一样地紧紧锢着他的后背,让他们的胸膛贴得严丝合缝,空气都不能存在。揽得太紧了,顾惜文的腰背都蔓延起了钝痛,可到了这种时候,疼痛也是享受,他甘受其苦。
而他的反应也不比江澜好许多,双手牢牢地抓着江澜的衣摆,将那块柔软的布料蹂躏得褶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