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月抬起那张被辣油点缀的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生病了我帮你看看。”
“你不懂。”钟时天傻笑着说。
钟时月觉得这傻弟弟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皱眉说:“和谁聊天呢?手机给我。”
“不给!”钟时天护着手机警惕地瞪她,“吃你的。”
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这小胖子说这仨字,钟时月怒了,伸手夺机:“我看看你和哪只狐狸精在卿卿我我!”
钟时天怒道:“你才狐狸精!”
钟时月瞪大了眼,“钟时天!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钟时天怂了,又倔又委屈地看着她。
这场大战正要开始,忽然插入一道娇柔地女声:“这不是时月吗?好久不见了。”
钟时月望过去,是一个穿着宽松长裙的女人,长着一副温柔顺从的模样,但眼里却带着几分倨傲,她想了一会儿,才认出了这是谁,“阮容?”
“你还记得我呀?自从高中毕业咱们就没见过几次了。”阮容柔柔地说,“听说你在当医生?医生福利挺好,可老要加班,对我们女人来说,休息不充分可是提前衰老十年呢。”
钟时月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只是敷衍点头。
“还有啊,最近不是总有医闹事故上新闻吗?医生也是高危行业呢,这年头愿意当医生的人越来越少,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阮容的话听是在为钟时月着想,可那语气总带着点轻贱。
“高危就不去做了?”钟时月不是受气包的性格,“那别人生病了怎么办?在家自己等痊愈?看你这情况,怀了三个月了吧?预产期不住院?生孩子不进手术室?”
阮容脸上依然带笑:“你这人,怎么还是和高中时候那样冲啊?这是不是你你弟弟,时天啊?”
钟时天突然被叫名字,他对这个忽然上来搭话的女人莫名没好感,态度不怎么热情地说声:“姐姐好。”
“真乖。”阮容温柔地说,“就这性子而言,你们真不像姐弟俩。”
钟时天感到莫名其妙。
阮容又对钟时月说:“我真想坐下和你聊聊,可这凳子也太油腻了吧?”
“那你站着呗。”钟时月说。
阮容盯着她的脸,说:“擦擦脸吧,总是邋里邋遢的模样,男人怎么会喜欢?你现在单身吧?”
钟时月很讨厌这个话题,“嗯,怎么了?”
“你都二十五了,还单身?”阮容用一种夸张惊奇的语气说。
钟时月不耐了,“那条法律规定二十五就必须谈恋爱?”
“当然没有法律规定了。”阮容就像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家里人就不替你着急吗?二十五可是一个女人价值最高的时候,是结婚的最佳年龄,就算生了孩子恢复得也快,依然可以漂漂亮亮的,不用担心老公出去乱搞,你啊……”
钟时月把筷子“啪”的一放,见血肉而不起波澜的双眼凌厉地直视她,“抱歉,你那一套女性价值论还是自己藏好了别放出来贻笑大方。还有,你也说了,我家人都不替我着急,你算个屁啊?”
钟时天在心里疯狂为姐姐挥舞着荧光棒。
第六十一章
钟时月话音一落,阮容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破裂,但很快楚楚可怜就掩盖了上来,“对不起,我只是在为你考虑,同为女人,我也想你能过得好点。”
言外之意就是:看你过得那么惨我好心拉你一把,你不感恩戴德还这态度?
钟时月抹了把脸,倏然站了起来,她身量很高,比阮容高出了半个头,因此看着她会垂下眼帘,有种不放在眼里的高傲,让阮容忍不住后退。
“那请问您在哪里高就?”钟时月说。
阮容掩嘴含蓄地笑,“哪还需要工作啊?我怀孕了,老公哪忍心让我工作?对了,我老公是乔杰,当年他可是全校唯一甩了你的男生,呵呵。”
饶是钟时天那样的粗神经也听出她话里真正表达的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全校唯一”这四个字,别人听了可不就会觉得他姐和许多男生纠缠过?
钟时月却是不屑地嗤笑,“我记得,乔杰啊,当年追我用尽死缠烂打的办法,被我哥揍跑了,回头就说他甩了我?看好我这张脸。”钟时月吹起了额发,“你觉得他配吗?”
阮容暗暗咬牙,钟时月这幅永远高人一等的模样,一直是她的心头恨!
“你看不起乔杰,可他现在很有本事,他在xx公司当高管,手下几百号人,年薪百万,而且,他对我很专情。”阮容维持着胜利者的姿态。
钟时月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将屏幕转过去,上面是一条朋友圈:我钟汉三又回来了!配了张南市机场的照片。
下面好几条评论,其中一条是——
乔杰:大美女回来了,好久不见出来喝一杯?(坏笑)
钟时月凉凉地说:“他要约我出来喝一杯,你知道吗?”
阮容的表情在崩塌边缘,她每个字想挤出来一样说:“当然知道。”
“那就好。”钟时月把手机一收,“麻烦帮我告诉他,没空。”
“……好。”阮容咬牙道。
“时天,走人了。”钟时月说。
“哦哦!”钟时天麻溜站起来。
“钟时月!”阮容低声叫住她,“我现在有和睦的家庭,充裕的生活,有孩子,今后也不需要工作,我过得比你更好。”
“你愿意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把自己的后半生献给孩子,这种用‘自我’换来的幸福,你觉得是好的那就是好的咯。”钟时月怂了怂肩说,“你没必要跟我比,我们的追求不一样,我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我开心,我不谈恋爱也是因为我开心,我做的一切,起点只有一个,就是取悦自己。好好养胎吧,再见。”
阮容握紧了拳头,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钟时天小跑跟在姐姐身后,像个小迷弟:“姐你好霸气!刚才简直帅呆了!”
“帅个屁!”钟时月烦躁地说,“妈的,出来逛个街都会遇到奇葩,什么狗屎运。”
“她是你的高中同学?为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还针对你?”钟时天问。
“天晓得。”钟时月越说越气,“她以前就爱和我比,比成绩比家境比谁的追求者更多,那时候段数就很高了,一副和我好姐妹的模样,我脸色一不对就嘤嘤嘤,就你知道嘤?我也会!嘤嘤嘤嘤!”
钟时月表情狰狞地一边嘤一边擒着钟时天的脖子迁怒他的脸蛋。
钟时天苦不堪言:“你一手麻辣烫味!”
姐弟俩闹腾了一会儿,才分开用湿巾擦手的擦手擦脸的擦脸。
钟时天又问:“姐,要是你没遇到让你开心的,就不找男朋友了?”
钟时月“嗯”了一声。
“那我不就没有小外甥了?”钟时天遗憾道。
“妈都没说要抱外孙,你先替我惋惜了?”钟时月说,“再说了,要是我有孩子了,你就不是我的第一宝贝了,我看到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先往我的孩子嘴里塞,你乐意吗?”
钟时天立刻摇头。
“小崽子。”钟时月笑着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
钟时天却还是真情实意地说:“可谈恋爱挺好的,你真乐意试试。”
钟时月眼睛一眯,“时天——从实招来,是不是早恋了?!”
钟时天目光躲闪,“没有啊,我都听别人说的。”
钟时月才不信他,“把手机给我,我倒要看看你和谁聊得那么密切。”
钟时天撒腿就跑。
“给我站住!”
姐弟俩逛了半个南市,钟时月撑得不能再撑了,但还是要买下来,打算回家品味。钟时天也沾光,钟时月手里有多少,他就有多少。
“这卤味我们俩吃一份就够了。”钟时月说,“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肝脏吗?”
“我不吃啊。”钟时天美滋滋地给卤味拍了张照,“我带给疏遥吃。”
钟时月眉毛抽搐了一下,“你都要给他?”
“嗯呐。”他发出图片。
“你对钟时年都没这么热情。”钟时月摇头说,“真宠你的童养媳哈。”
钟时月没注意到,钟时天露出了羞涩又骄傲的神情。
到太阳最厉害的时候,钟时月才说回了,钟时天要去找赵疏遥,钟时月也说要去看看。
到了赵疏遥家门口,姐弟俩就看到赵疏遥和另一个男生站在庭院,男生手握竹刀,赵疏遥在他身后伸出手,就像拥抱他一样调整他的姿势。
钟时天的脸一下黑了。
“疏遥弟弟~”钟时月打招呼,“我们来找你玩了。”
赵疏遥看过去,把手放下走过去为他们开门,“进屋吧,外面很热。”
钟时月像游客参观一样走了进去。
钟时天走到赵疏遥身边嘟囔:“不是说暑假才开始么。”
“他过来补习,一直在烦我。”赵疏遥说。
钟时天酸溜溜地,“刚才你们俩谁占谁的便宜?”
赵疏遥不动声色地拍了下他的屁股,末了还捏了一把,“你说呢?”
钟时天脸微红,凶凶地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