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凯双手颤抖,他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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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成立专案组展开严密调查,发现每年都有两个固定的时间段,会有一笔行法国账户汇来的巨款,最少的一笔也是五亿,在赵氏滞留三到四个月后,赵明凯又会以私人账户把钱如数汇入一家美国的公司。经调查,这家公司是家皮包公司,并且在一个月前注销了。
而从法国汇来的资金,极有可能来自一个国际走私团体,在数日审问下,赵明凯终于承认了洗钱的罪名。这场涉及近百亿资金的犯罪,宣告了赵氏的破产,赵明凯也被判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赵明凯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居然是赵疏遥。
“是你干的吧?”赵明凯穿着囚服,憔悴不已,“你的残忍,不像我,也不像雅子。”
“残忍?”赵疏遥冷笑道,“我不认为让一个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被法律制裁是件残忍的事。”
赵明凯气喘如牛,他用力锤了几下胸口,才勉强平息下来,“既然你的目的达成了,何必还来看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副模样,回去和妈妈详细描述,你有多狼狈。”赵疏遥歪头笑了笑。
赵明凯猛地站起来,趴在窗子上癫狂般满目通红,“别、别和她说!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
狱警立刻过来把他按下去。
赵疏遥气定神闲,把他的丑态看够了,才起身向门口走,走出一步他又回身说:“对了,三年前在日本的时候,我和张叔叔吃过几次饭,我们很聊得来呢。”
张叔叔……张总……是为赵氏提供黑钱的领头人。
原来从头到尾,赵疏遥都参与其中,一步一步摧毁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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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小旅馆内。
“妈,我们能不能换个地儿?我都过敏了。”赵捷修不停挠着脖子,怨怼道。
“乖儿子,再忍忍,等我们弄到钱就换地方。”冯语秀安慰道。
赵明凯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就算离婚她也一毛钱都拿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暂时蜗居在这个小旅馆里,住的还是最便宜的大床房。
“你每次都这么说!”赵捷修的耐心消耗到底限了,“怎么才能弄到钱,你倒是说啊!”
冯语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模糊,而且角度也很偏,一看就是远距离偷拍。
但还是能从其中几张辨认出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赵疏遥,他们牵手,拥抱。
“*!赵疏遥对象是个男的?死同性恋!”赵捷修鄙夷道。
“重点不是他对象是男是女,而是——”冯语秀指着另一个男人,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个人是他的软肋。”
第一百零七章
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三中也迎来了本学期最后一次大考,钟时天作为教师,也有幸坐上讲台监考。
学生时代考试时他只顾埋头写题,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有时还不够用。但如今身份转变,他变成监考老师,平均每科将近两小时,每一秒似乎放慢成了05倍速。不能看手机,也不能看书,更不能经常走动给学生压力,枯燥得令人长草,钟时天终于明白以前为什么老师也会要一张试卷来答,也只有这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了。
他一连监考了两天,回家跟赵疏遥抱怨屁股都坐偏了,被他抓住不放,非得亲自帮他揉圆,那个流氓。
终于在最后一天,学校只给钟时天安排了巡考的工作。
巡考就比监考轻松多了,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从各班窗口走过,其余时间能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玩手机。
整座校园里,只有夏蝉绵延不绝的滋儿哇声。
一辆面包车朝三中校门开来,被道闸拦住。
门卫走了出来,“无关车辆不能开进学校。”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是个面相老实中年男人,他亮出一张食堂工作证,“给食堂送菜的。”
门卫有些狐疑,“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男人憨厚地笑了起来,“嗨,我一直都是在食堂里掌勺的,今天扛货的小伙子扭伤腰了,就临时让我上。”
门卫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解释,便收起了道闸。
面包车驶进了校园,车窗重新升起,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表情收了起来,目光暗沉。
钟时天正下到一楼巡考,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趟,再有十来分钟考试就结束了,这个学期也就结束了,虽然作为老师他还得批卷,但想到自己也将拥有带薪暑假,就开心得想来段太空步。
他无意瞥到教学楼里走进了一个陌生男人,大热天甚至还带着口罩,不像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钟时天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家长,见他一间间教室走回去,眼睛一直往里看,就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为了防止他打扰到学生答题,钟时天便走向那个男人,轻声问:“您好,请问是在找人吗?”
男人也看着他,目光锐利,钟时天才看清这是个眉目不善的男人,心里隐隐不安。
那男人却对他笑了笑,“是的,钟老师。”
钟时天没注意到隔着口罩含糊不清的称乎,说:“现在考试还没结束,要不您等考完了再找行吗?”
男人点头,“当然。老师,你能带我去厕所吗?”
钟时天不疑有他,为他领路,“就在教学楼门口附近。”
他没看到男人盯着他的后脑,露出了猎物上钩的目光。
“就是这儿。”钟时天回过身,就看到男人迎面对他撒了一把面粉一样的东西,钟时天没防备的吸进去,顿时头晕脑胀,浑身的力气飞速流失,他扶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着,面前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模糊了起来,“你……”
他的意识被吞没。
“货已经放倒了,过来装包。”
钟时天是被摔醒的,无力的身体与冷硬的水泥地碰撞,又疼又冷,他却连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勉强睁开眼睛,黑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到了昏暗的光线。
接着听觉也在慢慢复苏,耳边的声音渐渐组成连贯的语句:
“……很顺利,已经带到地方了,接下来要怎么办?……行,多少张都没问题,立马给您办了。”
钟时天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来,然后是咔嚓咔嚓伴随着闪光灯的快门声,又有人说:“过去把他拽起来。”
钟时天的头发被粗鲁提起来,上半身离地的着力点只有那把头发,要不是没力气,钟时天准能疼叫出来。
他现在肯定像个任人摆弄的娃娃,凄惨无比。
又拍了几张,钟时天被无情放下,脑袋磕在地方疼得他要哭出来,额头肯定破了。
但也多亏这些疼痛,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他尝试活动手脚,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知觉恢复了,并且让他得知,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
货真价实的绑架。
钟时天从小到大都是一般市民,还是常人眼里顺风顺水的优秀分子,绑架这种事,也只有在新闻和电视里看到过。他向来胆小,要不是没能完全掌控身体,他现在肯定会发抖。
这五个地方又难闻的铁锈味和机油味,光都是从接近房顶的小窗投**来,阴暗得窒息,听声音,绑匪大概四到五个,满嘴粗话,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很有可能做出冲动暴力的事。
钟时天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只是惶恐的自问:我会死吗?我死了之后,疏遥怎么办?
他不由自主住的展开联想,如果他死了,赵疏遥会疯掉吗?他们的感情时隔了七年才重新圆满,多么不容易,但竟然那么快就又没了?早知道他就不和赵疏遥计较那么久了。
绑匪们开始聊起他,说他细皮嫩肉,绑个绳子都能把皮磨破,一刀子下去肯定贼拉顺滑……
钟时天紧闭着眼睛,他才知道,当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被随意调侃,是多么可怕的事。
赵疏遥也会觉得可怕吗?
他被绑架了很多次,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但在遭受危险的那一刻赵疏遥是不知道明天的,他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害怕?
钟时天不知不觉忘记考虑自己的处境,一心只想着赵疏遥了。
会议中的赵疏遥接到松本打来的电话,松本从不在他上班时打扰他,除非钟时天出事了。
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背过身接起电话。
“影秀先生,钟君失踪了,手机上的GPS定位在城东郊外的汽车制造长,我们正往那边赶。”
赵疏遥整个人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沉冰冷,“你在说什么?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吗?!”
“万分抱歉!因为这三天钟君都会在学校滞留一段时间批改试卷,所以我才没有及时发现,请您责罚!”
“先别说这个,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时天要是出分毫差错我拿你是问。”
“是!”
放下手机,赵疏遥宣布会议结束,他少有这么急切的离开。在他刚出公司时,手机又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一张照片。
钟时天昏迷不醒,被拽着头发,雪白的脸上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