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择梧撑起身,提着烧照片的铁盆子一步步往楼下走,说:“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邮件。”
闻陈笑道:“没有。”
寄给他的顶头上司罢了。
闻陈想了想,不着五六地把话题引开:“你给我寄东西了?网购?”
林择梧:“……”
林择梧:“我给你寄的东西是奇怪的邮件?”
闻陈:“啊这。”
林择梧又说:“住这么近,需要寄邮件?”
闻陈笑了:“不不不。”
林择梧安静了好一会,站在楼梯阶梯上,整栋楼空旷得过分,似乎能听到他小心压抑的呼吸。
电话那头,闻陈静静等待,不催不急,等着他先打破这一片安静。
终于,林择梧握紧手机,轻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餐厅这个角落中人寥寥无几,桌上餐盘剩下大半,张维早走了,唯独信封被他无赖地留下。
窗外的热闹被隔绝在玻璃那头,无声地展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闻陈扯松领带,一股想回去的倦意油然升起。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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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离开城东,耀眼的灯火被遗落在车后。
相比之下,深巷子附近的灯火更温和、宁静,不那么无坚不摧,更容易被人打破。
闻陈回去路上买了只鸡,撩起袖子跟老板砍价,最后满载而归,老板满脸写着“没想到你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嘴皮子这么溜”。
闻陈全当没看着。
“——宁。”
倒车入库,闻陈解开安全带,失去引擎发动机声后,整个车厢陷入沉默,唯独留下他衣裳布料摩擦的声响。
下车前,闻陈拉开车内某个地方的暗层,拿出那几张照片。
闻陈刚刚在餐厅看得很清楚了,知道自己被跟踪且偷拍,刚刚听林择梧的弦外之音——他似乎也知道。
那人也给林择梧寄照片了?为什么要给林择梧寄照片,难道不是单冲着他来的?
闻陈脸上没什么表情,将照片装进包内暗层,然后动作徒然一顿。
——现在会不会还有人在盯着他?
思索片刻后,闻陈不紧不慢地打了个电话。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那头,马阳被他这声“警察同志”吓得一激灵,老坛酸菜泡面差点卡喉咙里。
“咳咳……什么事?”
闻陈单手松开领带,动作随性散漫,一字一顿:“我被偷窥了。”
“……”
晚上,天气更凉。
林择梧趴在书桌边,窗口是不间断的风声,一种不知名的烦躁油然而生。
题目写不了几题,单词背不进去,林择梧强迫自己坐了半个小时,最终把笔放下,整个人朝后仰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低声骂了声。
“……操。”
房间内的每一寸装饰都提醒着他闻陈这个人的存在,连空气里都隐隐留着他早晨留下的清苦香水味。
这种味道太熟悉了,甚至让他养成条件反射。
林择梧拉开窗户一条缝,起身站在窗前,企图冷却脑内一团乱麻,他低下脑袋,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室外天色全暗,不再是半小时前灰蓝的颜色。
楼下小卖部还开着,隔壁按摩店倒是房门紧闭,可能是天气太冷,懒得卖货。
今天楼下过分清冷。
道路两侧的路灯亮着,将影子拉得老长,在影子的尽头。
林择梧有点冷,搓搓手臂,正准备关上窗,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
楼道间灯没开,闻陈今天满心推测幕后的人到底是谁,没心思去找开关。
正就着夜色翻钥匙,他听到阵脚步声。
且越来越近。
闻陈刚抬起头,眼前的门就开了。
“你回来了。”
林择梧看向四周,墙上空空如也,并没有趁着他关在屋里贴照片。
屋内只开了卧室书桌的台灯,灯光无法照亮整个屋子,遥遥照射过来,掩盖大半林择梧今天无法丢弃的锋利,造成他柔和的错像。
闻陈怔了怔,然后没压住嘴角:“想我了?”
林择梧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要再晚点回来。”
“我没别的地方去。”
“哐当。”
闻陈反手拉上门,隔绝外边低于室内的温度。
他随口问道:“晚上吃的什么?给我来点,我快饿得有低血糖了。”
林择梧诧异:“你不是吃过了吗?”
桌上那一盘盘菜,红的绿的,可喜庆了。
闻陈换上拖鞋,头也不回:“那种场合,光顾着费神,能吃多少?”
这话闻陈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他今天真是去应酬,而不是在上司面前保下自己的饭碗。
林择梧说:“我自个弄的蛋炒饭,最后的半碗喂我妈了。”
“蛋炒饭?”闻陈回想道,“家里没多少剩饭,够吃吗?
出门前,电饭锅里有剩饭,量不多,这几天林择梧基本在他这吃,家里估计没存货。
就闻陈家里那点剩饭,林择梧一个人吃都不够他生长发育的。
林择梧摸了摸鼻子:“我还吃了颗苹果,差不多够了。”
差不多=没有
“……”闻陈无可奈何,“回去坐着,我再去弄点。”
“哦。”
闻陈先进卧室换衣服,光着上半身在屋里到处走,皮带被随手扔在床沿,露出截内裤边沿。
林择梧拿着他的外套打算挂在床头,扫了眼,脚步一转,坐在客厅没进来。
闻陈故意提高声音:“干嘛不进来?”
外边,林择梧闷声说:“……吹风。”
闻陈清清嗓子:“别吹太久。”
林择梧的回答有点咬牙切齿:“知道了!”
趁着人在客厅,闻陈翻开包,把照片塞进衣柜底下,再装作没事人似的去书桌前溜了圈。
一眼看到桌上啃了一半的苹果,牙印怪整齐的。
看来林择梧有一口好牙。
干完这些,进厨房开始炖鸡汤。
直接上的高压锅,盖上前,往里头扔了两把香菇。
林择梧好像挺喜欢吃香菇的——但闻陈并不确定——他似乎不挑食,为避免挨饿,什么都能吃上两口,不必费心就能养活。
干完这事,闻陈站在厨房中央盯火,站了好几分钟没出声。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眼神略微涣散,压根没集中注意力。
“你烧什么呢?”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林择梧走进来往灶台上看。
闻陈见他眼睛微微发亮,面色恢复平常,说:“这么关注我?不好好学习?”
“我出来倒水。”林择梧抬手示意手中杯子,“再说了,香味都飘进卧室了。”
“炖的鸡汤,给您补补身子。”
林择梧喝水的手一顿,眼皮跳得欢实:“我那么健康。”
鸡汤还得炖几十分钟,闻陈把林择梧赶往客厅去。
调好火后,自己也出去,林择梧正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闻陈按住他肩膀强行让他转过身,一前一后朝客厅去。
“外边现在有多冷你知不知道?去把暖气开了。”
林择梧看不清他的表情,耳边是听起来轻松的话语,他没有转头,只是平静地抓住肩上的手。
“你怎么了?”
闻陈一愣:“什么?”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林择梧想起那些照片,脸色不算好,眉头渐渐拧起来。
闻陈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平时没这么活跃。”
“被我逮到了吧?还说平时不关注我,实际心里别提多喜欢我了。”
林择梧不走了,停在客厅中央,脚下是温暖的垫子,正斟酌着怎么说,腰间被人揽住。
“工作没干好,老板跟我畅谈一下午。”
“谈什么?”
闻陈正经:“谈公司公关还有盈利以及未来的投资风险。”
林择梧想转过身,闻陈将下巴搁在他肩头,阻碍了他的动作。
这个角度,闻陈可以清楚地看到林择梧左耳后一颗小小的痣,不知怎么,他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我今天才知道……”
“知道什么?”安静几秒后,林择梧将信将疑地问。
闻陈抬起食指按住小黑点:“你耳朵后面有颗痣。”
林择期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食指,粗糙的摩擦感在敏感的耳后被数倍放大,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奇怪。
闻陈指尖微动,林择梧松开他。
“……我去看书。”
留下这句话,林择梧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生怕被看到什么。
徒留下闻陈一个人在原地。
闻陈靠着沙发扶手,从果盘里挑个苹果,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一边削苹果皮,苹果皮断了,他突然想明白了。
.
耳朵后面有颗痣,林择梧自己都不知道。
“哗哗”的流水声流淌在洗手间内,林择梧刚洗好澡,头发湿润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