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些违法分子,林择梧一路如风中苗苗艰难地没长歪属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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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多云转中雨,pm2.5值为轻度污染……”
背后墙上电视正在播报天气预报,外头应景地下了几滴小雨。
“咔。”
拉开浴室门,闻陈扣着领口扣子,里间还散发着蒸腾的水汽。
他刚洗好澡。
覆盖在桌面上的手机界面有几条未读消息。
没打电话就是烂事,浪费时间。
闻陈没有理会,转身进了厨房,等闻陈坐在桌边,才拿起它查看,入眼两条短信,惊得他手一抖。
——我出院了,东西全都带走了。
“啪!”
全麦吐司掉进杯子里,瞬间被黑咖啡泡软。
闻陈下意识看向备注,见到一串陌生号码。
应该是那个高中生没错?
他昨晚上加班回家倒头就睡,什么都没顾,现在算算短信送达的时间。
林择梧凌晨还在熬夜!
这是病患该做的事情吗?!
闻陈松开叉子,手指犹豫片刻按下那串号码,“嘟”了十几下,电话被接通。
“……喂?”
那头的人显然还没睡醒,声音暗哑中掺杂着丝软糯。
闻陈看向腕表。
——八点零七。
这个点他已经晨跑了十公里,并且读完财经信息,吃完早餐就该去公司接受社会的鞭挞。
该死的社畜。
短一截的沙发睡得林择梧腰酸背痛,他弯着腿蜷缩侧躺着,压根没看是谁的电话。
只听耳边一道略耳熟的男声问他。
“你逃课?”
林择梧心跳停了一拍,清醒了。
那头继续说:“醒了没?”
这话听着要多凉薄有多凉薄。
林择梧抬起胳膊横在额前,头疼道:“醒了。”
“嗯。”闻陈简单地回了声,“为什么出院?”
“我的伤不重,没必要再待下去,在家养也一样。”
“家里没有医生。”
“有的。”
“?”
林择梧告诉他:“我家路口有个卫生所,里面有两个三甲医院退休下来的医生。”
顿了顿,他又说:“正规的。”
手机摆在桌面,林择梧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就好像他本人就在背后。
闻陈站在衣柜前停顿片刻,最终取出件灰色西装。
“你……”闻陈停顿一瞬。
林择梧屏着呼吸,无言地看着天花板。
闻陈指尖的蓝宝石袖扣沉稳华贵,话语在他舌尖转了圈最终吞回肚里。
“你记得每天背五十个单词。”
林择梧握着手机:“哦。”
第12章
一周后。
香槟烛火,高级餐厅。
小提琴协奏曲流淌在这家只有vip才能进的餐厅中,带着勾人的奢靡。
“吱——”
闻陈抬起手,小提琴手不明所以地弯下腰 。
“不用拉。”
“好的,先生。”
这块地终于安静了。
对面妆容精致衣着优雅的女人显然有点拘谨,等只剩下他俩人才鼓起勇气开口。
“先生,我听人介绍您年轻有为,能力出众,为人也特别有礼貌……”
闻陈体贴地假笑。
“请问您是做哪行的?”
闻陈:“无业游民,炒炒股买买彩票,没钱了就啃老本。”
“……”女人正义的心脏蹦哒两下,艰难道,“啃老本不太好吧?”
闻陈:“没关系,我没有心理负担。”
她有心理负担!
闻陈拿起餐巾擦指尖,动作之缓慢优雅,像极了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男人,嘴上说的话却令这形象碎了一地。
“可惜今年股市不行,赔了几十万,月底还得交六千块房租,实不相瞒,这是我这几个月吃的最好一顿。”
女人脸上的笑容有些颤抖。
“那您平时爱好?”
“我喜欢催促别人背单词。”
女人深吸一口气,维持着精致的笑容。
“……其实我年底要出国留学,很高兴认识你。”她拎起刺绣小包,礼貌地颔首致意,“陈先生,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闻陈目送她离开。
“我姓闻,再见女士。”
结了账推门而出,天色已晚,路边停了几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外卖员中坐在车上吃盒饭。
闻陈不由地想起一个人。
自从林择梧出院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他们没怎么联系过。
没有任何理由联系。
回去路上,架在一旁的手机上蹦出来一通电话,屏幕上的名字是——人间美女你亲娘。
其频繁打来的频率让闻陈头疼。
闻陈将车停靠在路边,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喂。”
“——臭小子!!”
闻陈:“……”
“多好的姑娘又吹了!你想打光棍是不是?”
“瞎讲。”闻陈降下车窗,瞬间吹进来阵凉爽的秋风,他眯起眼,“王小姐要出国深造,我才迫不得已拒绝她。”
“你放——”
“……哎老婆冷静冷静……”
那头混乱一片。
闻陈警惕地把手机拿远。
孟小婷噎了噎,似乎把某些话咽回去。
“你说真的?”
闻陈扬起眉:“那是,不信您去问王阿姨。”
“我还好意思去问王阿姨?!”
闻陈:“您这思想不对,怎么能让小辈的恩怨牵扯大人的友情?”
孟小婷似乎想沿着电话线过来抓花他俊俏的小脸蛋。
前方红灯转了一圈,终于颤颤巍巍的来到绿灯,倒数只有三十秒。
“行了,我开车,回去再说。”
“你等会……!”
说着,闻陈雷厉风行地掐断电话,虚虚松了口气。
闻陈缓了会,从被家长催婚的后劲中脱离,按着按钮将车窗升上来,他顺着窗口向四周扫视一圈,看到某个地方后原地一愣。
在他出神的那瞬间,灯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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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一共三十二,正好。”
收完钱,林择梧坐在车上,单脚踩着地面,仰起脖子长舒一口气。
十一月的天气时冷时热,实在捉摸不透。
他扶着僵硬的左手拧了圈,“嘎嘣嘎嘣”直响。
“嘀嘀——”
林择梧猛地回过神,背后冒起一层冷汗。
城管?交警?
他转过身,却见到一辆眼熟的车——宝马。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连头发都冒着精光的男人,对方推了把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又抬起食指冲林择梧勾了两下。
接着他拿出手机。
“嗡——”
口袋中的手机响得正欢。
林择梧:“喂。”
“过来。”
“做什么?”
闻陈被他这句理所当然的问题问了个正着,靠着椅背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沉默不语,林择梧想起一件事,突然明白闻陈给他打电话的用意是什么了。
闻陈在他这的代表词有几个。
债主。
三千。
对他学业的热情无比高涨。
“你那三千块钱,我过段时间再还给你,这个月不行。”
“什么三千……”闻陈蓦地想起被他揉碎了扔垃圾桶里的欠条,他干巴巴道,“哦,行。”
这话听在林择梧耳里有种“你要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的迁就,他收紧手指抓住大腿。
“这样,你哪天有时间,要不我请你一顿,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这下按照他们这些商场人的习惯,应该会好面子地推脱,他俩再走一遍表面上“不用不用”“你要是这样就是看不起我”这类客气的流程,接着你来我往意思意思,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您别客……”
“行啊。”
林择梧:“……”
闻陈胳膊架在车窗旁边,推了把鼻梁上的镜框:“去哪儿?”
一股“只要你付钱,宝马送你去哪儿都行”的强大意识穿过路障和草丛,在欢快撒野的小京巴身上跌宕飘过,来到林择梧的耳边。
“这个点我一般不进食,不过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接受。”
不,你可以不接受。
见他突如其来的沉默,闻陈敏锐地反问:“难道你只是在开玩笑?”
林择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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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摊的生意出奇的好,地面滚满了空啤酒瓶,塑料凳子歪七倒八的塞在任何能坐人的平地上。
“7号桌,你的串好了!”
“老板多加辣!请辣死我!”
炊烟袅袅混杂着辛辣的味,肉串在铁架上“滋滋”冒着油。
高脂肪高热量,肥胖的必需品,自甘堕落的象征。
属于闻陈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物种。
闻陈手脚僵硬地坐在花坛边,后头俩光头喝飘了,谈融资谈得牛头不对马嘴。
林择梧擦完桌子,对面的男人还没说话,并且多少显得有些拘谨。
“吃什么?”
闻陈不信邪地问:“烧烤店?”
林择梧从墙上抽了张纸,翻开递给他。
“什么都有。”
这家徒四壁的小店面东西竟然挺齐全,连菜单都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