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陈今晚心情诡异的复杂,沉默地再次点头,自始至终没多说一句废话。
整个人营造出一种“我什么都知道,小兔崽子别耍把戏”的气场,将林择梧沉没在里面。
林择梧无辜地停在原地,隐隐觉得闻陈眼神内含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丰富得不大对劲。
林择梧:“……”
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除了学业和饮食,还想管他什么?
林择梧深吸一口气,低声留下句“再见”,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块地方,在闻陈视野中逐渐成为一个远离的黑点。
.
远离那块晚上最热闹的地方,深巷子可闻的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
月亮遮在大片乌云后,路上基本看不到人,只有几家亮着彩色灯牌的按|摩店敞开着大门。
倚靠在门口抽烟的几个女人听到动静探出身查看,见到林择梧后脸色一沉,反手将门拉紧。
根本不想与他打交道,也不想赚他的钱,即便他那张脸长得很讨人喜欢,也顶不住这些年给她们留下的阴影。
她们不想再去警局蹲一阵子了。
路边拴着的家狗看到林择梧后敷衍地叫了两声便趴下去不出声了。
“宁——”
车轮在地面留着两道痕迹,林择梧跨下车,扶着车头推进一楼楼道,又上了三把沉甸甸的锁。
他拍去手上的灰尘,捏住抽搐的左肩松弛紧绷的肌肉,起身朝楼上走。
出乎意料的,家里不是以往他回来时的漆黑一片,客厅亮着盏小灯,赵倩半趴在地上,手边的水壶“咕噜噜”冒着泡,她眼珠子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害怕。
“你怎么出来了?”
林择梧锁上门,几步走过去,强行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在赵倩百般挣扎下,将她扔到沙发上。
松软的沙发向下狠狠一陷。
“——走开!”
“不知道危险是不是?刚烧开的水会漫出来烫伤你。”
“你不要碰我!”赵倩的声音尖锐刺耳,她有些失控。
左肩在刚才的猛然用力中被迅速拉扯,正一阵阵发疼,连牙根都感觉到痛感。
林择梧不得不考虑与她休战养精蓄锐。
林择梧深吸一口气:“你再动一下?”
赵倩被他这轻飘飘一句话震得不敢放肆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无知的神情,她并不明白什么叫“烫伤”,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处在沸腾状态的开水。
所以林择梧刚才那一顿教训让她不知所措,并且逐渐转化为不被理解的恼怒。
林择梧忍过那阵气愤,平复着呼吸蹲在她身前,握住她放在腿边的手指。
赵倩的手指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眼神死死盯着他,可以看出她有多想把林择梧揍一顿。
林择梧后脑抽疼,尽量把声音放轻以免吓到她。
“如果被烫伤,你的脸就不好看了,你看你现在这么漂亮对不对?”
“……”赵倩目光警惕。
林择梧拉开抽屉,里头有一包上回买的水晶发卡,各种图形各类颜色,在赵倩眼里极具有诱惑力。
林择梧挑了只粉红色的草莓发卡,放低声音诱哄她:“你乖一点,我把发卡给你带上。”
“……”
.
从烧烤摊回闻陈目前的住所并不远,开车只需十分钟,然而三个红绿灯硬生生堵了二十分钟。
闻陈身心俱疲地锁上车门,往电梯口走,他抬手松开领口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等着电梯到一楼。
“叮——”
闻陈抬起眼皮,准备迈开的脚步一顿。
门里头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服,长相莫名眼熟。
——是住在闻陈楼上的房东。
“让一让!让我过去!操?闻陈!”那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闻陈,眼睛瞬间瞪大,脚下一刹又跑了回来,“你有车吗?”
闻陈胳膊被他死死掐着,对方显得非常急躁。
“有。”
房东更激动,喷他一脸口水:“帮我个忙,我谢你闻小爷一辈子,你帮个我忙!”
闻陈手里的外卖盒差点被他摇掉,反手挡住他的脸。
“什么事,你先说来我听听。”
“我妈她刚刚晕了,你送我们去医院行不?”
晕了?
房东他妈今年没有八十也有七十,晕一下不算小事。
闻陈被他抓得胳膊疼:“行,你先放开,我去开车。”
“谢谢谢谢老板发财!”
房东一溜烟又跑回电梯里,电梯门在闻陈眼皮子底下重新合上。
清扫干净的空间飘荡着股花香,其中又夹杂着股接地气的烧烤味。
闻陈忍了忍,将塑料袋扎紧,重新带回车上。
医院急诊科。
九点多的急诊室依旧人潮不断。
“怎么回事?”
“根据家属说,病人突然晕倒......”
“哗——”
帘子把里侧遮盖得严严实实。
闻陈把人送进来后就没事干了,医生在里头诊断,他站在门口默默无语,旁边还蹲着个满脸愁云惨淡的房东。
“我妈今天刚才老家过来,我不该让她一个人过来的……”
“家里还特意烧了剁椒鱼头,她一口都没吃上,哎怎么有股烧烤味?”
闻陈无情地出声:“并没有。”
房东抱头痛哭:“奶奶的,老子都出现幻觉了……”
闻陈平生最不会安慰人,索性闭上嘴。
“哪位是病人家属?”
帘子后走出来个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神情不算太好。
房东一抹脸,急急忙忙迎上去:“我!医生,我妈怎么样?”
“脑部血管堵塞,需要尽快动手术。”
“手术危险大不大……哎,老婆你别哭,等咱妈病好了,我就把她接过来住!来,医生我来签字......”
第15章
房东的妈连夜进了手术室,闻陈当晚回家将近十二点,衣服上混着各种气息,并不是令人愉悦的味道。
“咚。”
外卖盒被他裹进保鲜袋里,随手扔到冰箱里冻着,紧接着浴室中的换气扇被他打开。
“嗡——”头顶呼呼作响。
闻陈单手解开扣子脱下衬衫,随手扔在衣篓里,眼镜蒙上一层模糊的白雾,被他取下放在洗漱台上。
眼前视线迅速模糊起来,仿佛隔着层水雾。
“哗——”
炙热的水流自花洒而下,流过他线条分明的脊背。
闻陈平时穿着正装时,看不出里头到底怎么样,只觉得他肩宽腰窄,实际上他的肌肉很结实,线条并不夸张,如简笔画般内敛利落。
不愧对于他这些年苦行僧似的高要求,和他轻而易举被教练说服而消费的健身房黑钻级vip卡。
——你们以为老子好骗,实际是老子心甘情愿,闻陈每年面对着推销员向阳花般灿烂的笑容续费时都是如此的清醒。
洗完澡,闻陈擦着湿润的头发进卧室,位擦干的水珠顺着纹理清晰的肌理下滑,最后没入灰色系带运动裤边缘。
他赤|裸着上身站定在衣柜前,翻出一件纯白色宽松短袖便随手套在身上。
“啪!”闻陈按下墙上的开关。
明亮的白色在眼前亮起。
吊灯被房东装修成骚包的水晶灯,挂在闻陈眼前熠熠生辉。
大胆猜测,房租有三分之一是为了这华而不实的玩意。
闻陈闭上眼,反手关了这灯,打开床头暗黄的台灯,接着倒头仰面躺在床铺上,手背朝后从床头抽出手机。
开屏999+条消息,刷得应接不暇。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老板大气!”
“谢谢老板!”
微信群尤其活跃,大老板有事没事在里头发红包激励员工。
闻陈面无表情地将其一个个拉黑,打算明早上班再放出来。
做完这件事后,他犹豫片刻,指尖一转在众多软件中点开找房软件。
房东家出了那种事,他这房子正好又在房东楼下,怎么看都是会被回收利用的节奏,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且他们之间的租房合约快要到期,最迟年底他得灰溜溜地收拾行李滚蛋。
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闻陈只能等着睡办公室沙发,再惨点,只能留宿街头了。
闻陈挑了几个关键词进行筛选,范围就这块地,房租……他扫了一圈,最低没低于六千。
并且到年底又是一轮加租热潮。
这年头不仅房价狠,连房租都这么冷酷无情,分分钟教人什么叫做真正的社会。
闻陈继续往下翻。
四五千的房子离这太远,单是路程远了好几倍,早上得提前一个多小时出发,严重打乱他维持多年晨跑锻炼的计划。
闻陈看租房信息看得神志不清,房租的力量完全打败了生物钟,将他的肾上腺素发挥到极致,记忆力突飞猛进。
以至于让他在每天装满正事的大脑中翻出林择梧住的那栋小破楼房。
墙灰没事往下掉,门口下雨积水、刮风楼破,还充斥了各种疑似违法犯罪的场所,是个值得被推倒重建的好地方。
上回看到楼梯口贴着租房信息,一间房一个月是八百还是一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