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 (南无渡)

　　“李天特别恨我，恨程家的所有人，她说我会好好长大，在程家有足够优越的生活条件，就让我以为程浩李露是生我养我的人吧，李天问我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凭什么她十七岁就遭遇了那种事，而我，却能好好的活二十多年。”
　　“李天拿了那些钱，怕程家找麻烦，让两位老人回老家，他自己隐姓埋名，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凭什么不恨。”
　　“南南，还记得她的房间里那张纸条吗？意思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绝对不能姓程。”
　　“南南，我姓程。”
　　枕头被洇湿了一块，程轩还是笑着的，仿佛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滴泪掉到了他的脸上，顺着脸颊聚集到枕头上，程轩动了动手腕，控制松了下来。
　　他抚上顾南的脸，问道:“傻南南，你哭什么？”
　　顾南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好像受苦难的不是程轩而是他自己，他只感觉心特别的疼，替程轩疼。
　　程轩坐起身，让顾南窝进自己怀里，手指替他把眼泪擦掉，无奈道:“乖，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让你难过。”
　　顾南抱着他的腰，“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他们不值得。”
　　程轩揉着他的头发，“好，我不难过，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顾南手脚并用的缠在程轩身上，像一个树袋熊一样，两人就这样紧紧抱着，享受着重逢后的时光。
　　两人下楼的时候，是顾南的胃开始反抗了，汪雪还在客厅坐着，让两人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徐姨见两人下来，把饭菜端出来，笑道:“夫人一直让把饭菜热着，少爷程先生快来吃饭吧。”
　　汪雪转过头，表情看不出什么，柔声道:“先吃饭吧。”
　　顾南拉着程轩坐下，捏了捏他的手指，道:“先吃饭，我的胃要饿翻天了。”
　　吃了饭，徐姨收拾了桌子就自己离开了，整个顾家，就剩下了他们三个，汪雪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打破了寂静。
　　“小轩，阿姨首先要跟你道个歉，未经允许，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程轩道:“阿姨，您不用道歉，这些事情，您作为南南的母亲，有权利知道。”
　　汪雪面容严肃了起来，“你的遭遇，我很心疼，但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并不同意你继续跟南南在一起。”
　　“妈？！”顾南失声喊道，又被汪雪一个眼神定住，程轩的手指放在腿上骤然抓紧。
　　汪雪道:“这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世，而是因为，作为一个母亲，我看到你消失的那几天，我的儿子，心情低落，痛苦不堪，这令我心痛，你能明白吗？”
　　程轩站起身，对着汪雪鞠了一躬，道:“阿姨，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我的情绪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让南南伤心了。我向您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去哪里都会提前告诉南南，不让他担心，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汪雪道:“你拿什么保证？出了这种事，想必你是不会回家的，居无定所，万一哪一天又消失不见，我的儿子该怎么办？你又能爱他多久？”
　　程轩道:“为了南南，我会拿到鼎峰，我不会再消失不见，会面对这一切，我会永远爱他。”
　　汪雪道:“我要你用一件事保证。”
　　程轩认真道:“您说。”
　　汪雪道:“如果你确定以及肯定这辈子要跟南南在一起，就叫我一声妈。”
　　顾南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是什么展开，怎么突然就跑到这上面来了，又看看程轩，发现他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反应显然比顾南快，收敛起表情，郑重其事的喊了一声“妈。”
　　汪雪点点头，起身道:“行了，你的保证我收到了，叫了这声妈，就是顾家的人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汪雪转身以后，程轩突然问道:“您不问问我怎么解决这件事吗？”
　　汪雪淡声道:“我相信你自己可以解决，但是，极端路不可走，别忘了还有南南。”
　　程轩眼中漫出笑意，道:“妈，谢谢。”

　　Chapter18

　　
　　顾南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程轩把他抱进怀里，才呆呆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说了我没听到的东西？我妈她……”
　　程轩笑了笑，道:“她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我一个家。”
　　……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人正在呼吸均匀的睡着，房门悄悄的打开，来人打开了壁灯，给房间里增添了一点光亮。
　　来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床上躺着的人的额头，轻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老公？”汪雪迷蒙着睡眼喊道，“几点了？”
　　顾正柔声道:“五点，我以为你不舒服，怎么睡的这么早？”
　　汪雪坐起身，笑了笑道:“没有不舒服，有点困就先睡了。你累不累？”
　　顾正道:“我不累，倒是你，最近肯定累了，那边有徐姨盯着，你好好歇歇。”
　　汪雪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性的点了点头。
　　……
　　程轩已经被顾南绑在床上两天了，他回来的那天，整个人疲惫的不行，下午与汪雪说完话，就跟顾南回了房间，又抱着顾南睡了个天昏地暗。
　　谁知道一觉醒来，自己的手被绑在了床头，绳子是顾南的睡袍，被他剪成了一条一条的，柔软丝滑的布料虽然绑在程轩手腕上，却不会伤到他，布条的长度刚好够他行动，却不能离开床的范围。
　　虽是被顾南治愈了很多心中的创伤，但是说完全没事了也是不可能的，他心中仍然缺少安全感和踏实感，他缺少了真实的感觉，他害怕他是喝多了以后做的一个美梦，他醒来顾南就不见了，也不会再爱他。
　　可是醒过来之后，这种患得患失就被惊讶取代了，他实在想象不到乖乖的南南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奇异般的，他内心的躁动不安被好好的安抚了，被手腕上的束缚安抚了。
　　顾南坐在床边地毯上的懒人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白净的脚丫一只踩在地毯上，一只翘到膝盖上，在阳光底下晃呀晃，晃到了程轩心里。
　　“南南，几点了？”话一出口，程轩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喉结滚动了两下，见顾南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顾南拿起桌上的水，走到床边，仰头喝了一口，附身吻了下去，水流顺着两个人相连的唇舌渡了过去，一些还顺着程轩的嘴角流了下来。
　　淡色的薄唇被吻的发红，泛着水光，平白多了一股艳色，顾南看着他，舔了舔唇瓣，“10点，哥哥，你可真能睡。”
　　程轩动了动手臂，问道:“南南，这是干什么？”
　　顾南哼了一声，红霞从耳后蔓延上来，梗着脖子道:“惩罚！”
　　程轩挑了挑眉，问道:“那南南想把我绑多久？”
　　顾南起身，先替他解开了束缚，道:“绑到我满意为止。去洗脸，我下楼帮你拿早餐。”
　　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程轩翻身压在身下堵住了唇。
　　吃完早饭，程轩又被顾南绑在床上，把平板递给他之后，学着电视剧里的登徒子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程轩的脸颊，红着脸说:“我出去一下，你乖乖等我回来。”
　　程轩问道:“南南要去多久？”
　　顾南想了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程轩看着他道:“我会定闹铃的南南。”
　　……
　　顾南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银色的盒子，拿美工刀把盒子拆开，程轩就看到了一个银色的细环，上面连着一条长长的链子。
　　程轩判断了一下，那大概是个脚链，顾南明明很害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做这种事，程轩想，他的南南应该看清了他的患得患失，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你看，我把你绑在身边了。
　　长长的细链子大大的方便了程轩的行动，使他可以在整个房间里活动。
　　这两日两人哪里都没去，窝在房间里看看剧看看新闻再打打游戏，一片岁月静好。
　　程轩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与顾南独处的每一分钟好像都充满了快乐与宁静，让他沉溺其中。
　　可他并不是会逃避现实的人，这天，蒋沐打来电话之后，两人就决定回公司做项目。顾南刚好放假了，也有了足够的时间，顾正对于程轩住在家里这件事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在汪雪的游说下也没什么意见。
　　顾南窝在程轩怀里拿着游戏手柄摁着，屏幕里的两个小人一前一后闯着关，顾南问他:“哥哥，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程轩手环绕在他身前，拿着游戏手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道:“先按兵不动，收集证据，做过的事，就算时间再久远，也总会有痕迹的。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顾南点了点头，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像一只餍足的猫。
　　……
　　第二天早上，顾南被脸上的痒意弄醒，翻了个身，抱住了那个作乱的人，咕哝道:“哥哥别闹，我困……”
　　程轩好笑的看着他往自己怀里埋头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南南，9点有个会，现在已经8点了，你还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