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冷冷地盯着孟太太,砸向餐桌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手指关节被破裂的盘子割破了,分不清哪里是伤口,哪里的皮肤还尚且完整。
“傅松!”傅令笙一声怒吼,带着警告意味。
鲜红的血液顺着傅松的指尖滴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他没看向傅令笙,只冷漠扫了一眼已经吓到面容失色、完全说不出话的孟太太,面无表情地将手上滑落的血滴抹去,不顾傅令笙阴沉的脸色,转身离开了餐厅。
第66章
“叮咚——”
岑昀家的门铃很少在这个时间段响起,除了平常偶尔点外卖,很少会有人按他家的门铃。
从床上起身,岑昀穿着拖鞋走到门口,弯腰从猫眼看出去。
“傅松?”他赶紧打开门,一脸诧异地看着门前的男人。
“你怎么了?”
虽然傅松整个人和表情都和往常无异,但岑昀就是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视线转移到傅松垂着的手上,神情瞬间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傅松到这时才看着岑昀,很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弄成这样啊?”岑昀很是心疼地抓起傅松的胳膊,小心不碰到他的手,查看着上面的伤口。
“砸餐桌了。”傅松如实说。
“砸餐桌?”岑昀抬起眼看着傅松,语气急厉,“你疯了?”
岑昀把傅松拉进屋子,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回房间找出碘伏和棉签。
“这还是之前以防万一备的,”岑昀蹲在沙发前,捧着傅松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看着上面的伤口,有些担心地说,“这是不是得去医院才行啊?只用碘伏能不能感染?”
傅松任由着岑昀的动作,安抚道:“不会感染的。”
岑昀叹了口气,这大半夜估计附近的诊所都休息了,医院离得还远,只能先用碘伏消消毒了。
他用嘴扯开棉签的袋子,沾上碘伏,动作十分轻柔地涂抹在傅松指关节的伤口上。
才涂两下,傅松就突然说:“疼。”
岑昀抬头,见傅松脸上没有吃痛的表情,便瞪了他一眼:“砸餐桌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痛?”
“那会儿没感觉痛,”傅松看着岑昀的眼睛,像是受了委屈低声说,“现在痛了。”
岑昀简直拿傅松没办法,打也不是训也不是,只好手上动作放得再轻一些,像哄小孩一样:“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等处理好伤口,岑昀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傅松。
傅松单手拿着杯子,视线一直追寻着岑昀。
岑昀让傅松喝水,傅松举着水杯喝了口水,喝完后还是抬头看着岑昀。
岑昀叹了口气,把傅松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问他:“怎么回事,说说吧。”
傅松不愿跟岑昀提起糟糕的事,便说:“没怎么回事。”
岑昀看着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傅松有些意外地看着岑昀,头发被摸乱了。
岑昀笑了下,又抬手摸了把傅松的头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求安慰的小孩,委屈得不行。”
傅松情绪复杂地看着岑昀,“我没有被欺负。”
“好,没有。”岑昀倾身抱住傅松,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那现在不委屈了哦。”
岑昀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再询问傅松发生了什么,就只安静地抱着他。
过了半晌,傅松浑身僵硬的肌肉才稍稍软化了一些,犹豫又期待地将脑袋放在岑昀身上。这是一种缴枪卸甲的姿势,将最脆弱的自己毫不保留地展露给最信任的人。
他闭上眼,鼻腔被岑昀身上好闻的沐浴液的味道包裹着,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心跳声。
他将自己全部交给了岑昀,换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第67章
“我是个私生子。”
傅松和岑昀坐在沙发上,低声描述着小时候的事:“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自杀了,从那之后,我被带回了傅家。”
“冯夫人很反对把我带回傅家,所以一开始我只能睡佣人的房间,不能随便出门,就算去上学,也不可以和傅青上同一所学校。”
“后来冯夫人离婚了,没带走傅青,一个人出了国。那几年傅令笙经常不再家,我和傅青关系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算真正拥有了傅松的身份。”
傅松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岑昀的手,一双眼睛凝视着岑昀:“傅令笙喜欢听话的人,就好比孟太太——年轻、愚蠢、听话,能被他完全掌控。相对应地,身份不光彩还不由他控制的我,他迟早会找一个更听话的人来替代。”
傅松的声音停顿了下:“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艰难得来的,也随时可能失去。”
岑昀低头看了眼傅松因太过用力而紧绷着的指关节,安抚地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去。
“这有什么?”他语气很无所谓地问傅松。
傅松定定看着岑昀,岑昀接着说:“离开傅家你又不是活不了了,温饱肯定是没问题,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
傅松抿了下嘴:“我没有说吃不上饭…”
岑昀冲他笑了笑,“我知道,就是没有那么多钱了嘛,那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还不一定输呢,不管你在傅家的身份是怎样的,现在都是凭实力说话,我相信你家老头也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即便真到了需要争的程度,难道你还会输给一个小孩?”
“我不会。”傅松从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中会有输这个字。
“那不就行了,”岑昀一脸轻松地说,“我知道你是想给我打预防针,让我明白以后有可能会经历一些不顺利。但这些都没关系,我相信你的能力。再不济,我也有工作,也可以挣钱,以后也可以养养你的啦。”
想到这块,岑昀突然有些期待起来,“到时候你就在家里没事拖拖地、洗洗衣服、做好饭等我下班,嘿嘿,想想也挺美满的。”
就在岑昀还在幻想傅松主内他主外的美好生活中时,傅松突然吻住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傅松都喜欢用偷袭的,岑昀一个没反应过来,差点让他吻到缺氧过去。
“唔唔唔——”他想推开傅松,却不料明明还残着一只手的傅松力气会如此之大。
可能是为了堵住岑昀叭叭不停的嘴,也可能是外面的夜色太迷人,渐渐地,这个吻开始变了味道。
岑昀察觉到不对,身体要往后躲,傅松却立刻倾身压上去,让他动弹不得。
“唔…放开…”岑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细微的嘤咛被傅松尽吞了去。
后来发生的事,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岑昀没办法反抗,更不能挣扎,因为他一动,傅松就喊疼。
明明也没碰到他的手,还是说疼。
“你…”话没说出口,就立刻又被堵上。
从沙发,到房间,再从房间,到了床上。
岑昀渐渐陷入情欲当中,在傅松炙热的眼神中丢了自我。
“疼。”
“我没碰到你啊…”
“疼。”
“那怎么办?”
“帮我吹吹。”
“……你手伸过来。”
“不是吹手。”
“……滚啊!”
岑昀本以为自己会睡一个好觉,身体很累,处处都酸痛不已,临睡前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几乎是倒头就睡。
而在半夜,他还是被噩梦惊醒过来。
岑昀扭头看着身旁正熟睡的傅松,把傅松搭在自己腰上受伤的手小心拿开,动作很轻地下了床。
半杯凉水喝下后,梦魇带来的心悸才好像散去了些。
他重新躺回床上,傅松没有被他的动作吵醒,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确认傅松受伤的手没有被压到后,岑昀想再入睡,但闭上眼睛后却怎么都睡不着。
大脑里一会儿出现噩梦里的画面,一会儿又出现傅松的脸,乱七八糟成一团。
很快天亮了,微黄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岑昀才知道自己失眠了整整半宿。
“你手受伤了就别喝咖啡了,”等傅松起床,岑昀已经做好了早餐,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对傅松说:“我做了三明治,应该合你的胃口,要不要尝尝?”
“好。”傅松走过去,扫了眼餐桌上的早餐,“你几点起的?”
“刚起没多久,看时间还早就没叫醒你。”岑昀解下围裙,坐在傅松对面,拿起一个三明治递过去,“尝一尝。”
傅松接过,刚咬了一口就夸:“好吃。”
“你都还没咬,”岑昀觉得他敷衍自己,“尝出味了吗你?”
傅松又嚼了几口,咽下后重新说:“真的好吃。”
“比只喝咖啡强吧?”岑昀很是得意道。
“嗯。”傅松拿起装着牛奶的杯子喝了一口。
“以后黑咖啡还是少喝吧,伤胃。”岑昀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注意身体保养了。”
傅松的动作顿了下,抬起眼看岑昀,一脸认真地问:“你很在意我的年龄?”
岑昀失笑了下,“我是关心你好不好,怕你以后得胃癌走得比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