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性子挺野,怪不得我爸降不住她,这么一比,我爸跟女人似的。
我把水管扔远了,语气好欠揍,“啊,不好意思啊,没在这片小区看见过您,还以为是过来行窃的。”
她惯会忍气吞声,只是抖了下膝盖上的水,“我是纪营的.....”,说到一半她突然卡住了。
说不下去了吧,对着一个28年没见面的儿子这样介绍自己,说不下去了吧,习惯难改,我却觉得挺好,她千万别说我是纪营和你的妈妈,那我得拿水滋她的烂嘴。
不过我也不知道她还叫着纪营是什么意思,当初起名的时候我爸就知道纪营这个名字总会被覆盖,他会有新的名,甚至新的姓,可旸羲后来并没有抹掉这个名字,他叫乔,他也叫纪营。
或许又是她控制我爸的一种手段吧,我爸一辈子未娶,应该是她这种手段的有效成果。
我依旧修剪着枝叶,把花一朵朵剪在地上,“纪营不在,等他60大寿再来找他吧。”
那时候你也死透了,过来看我两恩爱如初,大概能气到魂飞魄散。
她无谓地笑了笑,“你是弟弟吧,我记得。”
我他妈想拿剪子戳她,你是弟弟?你他妈连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都知不知道,你生了个球啊。
“不知道,问当时的护士去,我哪惦记得住这些,我连奶都喝不上。”
她沉默,然后转身敲车窗跟车里说了什么,助理望我一眼,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然后关上窗走了。
操,几个意思,她不跟着滚?可千万别进来喝杯茶什么的,我都心疼一次性杯子。
“你是弟弟,我记得,我抱过你的。”
咔嚓,最大的一只花被我剪在地上,我太阳穴是有些要疼的迹象的,我只想奉劝她别再瞎逼逼,不然我手抖起来真的会毁了她保养不易的容。
反正我智商不够,判成神经病也蹲不了多久监狱,纪营会把我捞出来,然后我们两会大逃亡,破衣烂衫在神庙里做爱好像也不错,想想就刺激,可我舍不得纪营受苦。
她不以为意,弯腰慢慢捡起地上的花,跟我说花好漂亮,然后又问,是纪营种的吗?
跟他妈你有什么关系?
我转身把花从她手里一把夺回来,小刺划破了她的手指,冒出一滴血珠,我只觉得兴奋,“当然好看,我们兄弟的定情信物。”
我本来是要说我们兄弟的纯天然润滑剂和成人助兴用品,但怕一时吓死了她脏了我家的花园,毕竟我稀罕这一院子蔷薇。
可她心理素质真的很好,听了一点没反应,来之前大概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缓冲了这么久,也该平静了。
我想起我爸那天在这里痛哭流涕的场景,只觉得我爸活该,活该玩不过她。
“你和纪营是亲兄弟。”
我头疼,又他妈是这句,连个新鲜词都不会换。
“嗯,亲的不能再亲了,都快用一个身体了。”
她脸上带着笑,我只觉得瘆人且丑,她说,“你要知道,纪营是季扬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的继承人,呵,不知道的以为她还真的是一个百年难一遇的好母亲。
“所以哪?”
她撩了下刘海,在别人眼里是风情万种,在我眼里是是屎壳郎卷粪。
“你跟他在一起,如果关系被曝光,他就会身败名裂,季扬就会垮掉。”
太阳穴强烈地疼起来,我脚下的泥被我踩出了奇怪的形状。
原来压轴的才是重点,季扬会垮掉,到现在,直到现在,她的关注点依旧是这个,公司、利益、名望,前途.....这么多关注里,她未曾考虑过纪营一分,她未曾心疼过纪营一分。
剪刀的把手明明很钝,但割的我虎口出了血。
我看着她,问她,“我父亲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垃圾?”
尽管不放在心上,被自己的儿子这样指着鼻孔骂,她终于也知道难堪了,可她不低头,“喜欢我是你父亲的事情,跟我无关。”
我嗤笑,“是,只有纪白记得,那个傻子,那个神经病,被你搞得中年凄惨晚年落魄,还要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翻出唯一一张非正常拍摄一家四口照看上一宿。”
我以为她是块石头,原来她也会动,但也只是睫毛忽闪了几下,又恢复如初,还是那句话,“那也是你父亲的事,和我无关。”
我他妈现在知道自己不要脸是从哪里来的,继承的,她的不要脸和没心没肺全他妈遗传给我了。
“旸羲,你知道为什么纪营看到我爸后,会难过地泛起眼泪,而我看见你后,就恨不得掐死你?”
她皱了下眉,那样才像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年龄对上了,那张脸也对上了,我终于记起来她还是我年幼想象里一位妈妈的样子,因此也想起我这一路走来因为她而受过的所有苦。
我爸虽然从没给我提起纪营,但我却对这个哥哥的存在十分清楚,因为每一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爸买礼物的账单上,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件礼物,一件给我,一件漂洋过海,匿名寄给某个人。
不在乎对方接不接受,不在乎对方能不能拿到,每一年都没有缺席过,他每次生日都会拐弯抹角地问我,你喜欢这个礼物吗?我说喜欢,他就莫名其妙地说,那他也应该喜欢。
而我哪?纪营眼里的父亲是这个样子,我眼里的旸羲又是什么样子。
上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问我你妈妈哪?我就告诉她我妈妈出去旅游了,马上就来,晚上回家我没有吃下一口饭。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时别人问我你妈妈哪?我说我妈妈去了特别远的地方,应该不久就会回来,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拿飞镖把正在播放母乳喂养宣传片的电视射穿了。
十五岁生日那一年别人问我妈妈哪?我没有撒谎了,也没有回家,我笑得很开心,摇摇头,告诉他们,我妈已经火化了,那天雨下的很大,她都没烧干净,剩下的一点烂肉被秃鹫咬干净了,骨头连点血丝都没剩。
有些事情不提还好,提起来就会叫人挠心挠肺,恨不得对着记忆里那个可憎的面孔剑刺刀刮,对着那具陌生的躯体抽筋断骨。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但估计很不好看,因为她在怕我,大概怕和啄食她血肉的秃鹫一样,我很高兴自己可以变成那副毛黑脖子长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时,旸羲的瞳孔里才会终于有些恐惧的意思。
但她依旧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其实是我们这几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里,最愚蠢的一个,所以我得告诉她,一字一句告诉她,不然她就是想上千百个轮回也想不到这件事的答案,鬼魂依旧会到处作祟。
“因为我爸虽然是个懦夫,但他在纪营眼里,好歹是个角色残缺不全的父亲,而你在我眼里,旸羲,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纯粹的死人。”
她因为我的恶毒而绷大了些眼,我终于从里边看到了我的样子,双目猩红,表情狰狞,真的好难看,像被撕掉耳朵的泰迪。
我知道我恨她,但我不知道我竟然恨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真正见到她那副面孔,我也会这般失态,我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最近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总太过于脆弱,狂风暴雨还未真正来袭,我便会止不住地想起了我那些灰暗岁月里所有的无助与期待。
只有我脚下的根和头顶的天空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活到现在,在众人怜悯又嘲讽的问候里,在纪白温柔又残忍的眼神里,像踩在刀刃上一样踮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来,还要告诉自己要笑,不要叫看戏的人多了茶余饭后的话料。
我怕别人说你智商有问题,我怕别人问我我母亲在哪里,我怕别人疑惑我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在游荡,像被彻底丢弃。
我想起来便委屈地觉得我活的好辛苦,在无数个安静的长夜里不停地琢磨着其实并不难懂的课本,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里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已经僵硬的双腿。
说着风雅的话,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做着潇洒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路。
我只能把自己包裹成另一幅模样,好让大家觉得我只是爱玩爱闹,太过于个性,而不是我脑子有问题,心理有毛病。
我有多难的活了22年,才能活到遇见纪营的那天。
纪营有多好,我想不起琐碎的细事来,我只知道不过是一见倾心,他却肯接纳我的所有。
好的坏的黑的白的,他什么都能接受,嘴上嫌弃,心里却惦记,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为任何目的,不要任何回馈,就只为了我这个人而欢喜而悲痛的人。
他的出现把我那潮湿的世界都给烧了,大火烧了半年,我身上都是炭火浓烈的味道和白烟里沉沉的木香,那漫天漫地的火光,全是我痴心爱着他的见证。
我提起自己的孤寂童年,提起那恍恍惚惚的21岁,提起我的家庭我的学业我的事业,我都能保持清醒,我都不会太忧郁。
可只要提起了纪营,过去的纪营,我的胸腔里全飘着和北冰洋一样体积的眼泪,我的天空全是格陵兰岛呼啸而过的冷空气。
我拿着剪子,刀片映出她满是铜锈的影子,我看到她略微变色的脸,我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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